《每次表白完师兄就死遁》浮白十旬

19、野有蔓草（完）

　　大妖的理智似乎被他那句‘下等货色’给彻底击溃。

　　她放弃挣扎，将所有妖力灌注在头上，满头的黑发疯狂生长，以极快地速度冲向徐璧身后的木桌。

　　徐璧扣住她脸的手未动，第一时间齐齐砍断了她的头发。

　　然而大妖的头发已经碰到了桌上的喜烛，像是有生命般将喜烛狠狠绞着，将喜烛包成了一个黑色的蚕蛹。

　　“你若杀了我，里面的小女修也活不成！”大妖哭嚎着，声音尖细，已经恢复成了自己的面容。

　　她的半张脸已经血迹斑驳，眼珠凹陷，十分可怖。

　　徐璧闻言却不为所动，一袭红衣褪去，又恢复了白衣翩翩的模样，身后的两枚玉片相碰发出清脆的金玉声。

　　他手上的力道毫无减弱，冷眼看着她青紫的面容，“聒噪。”

　　大妖面上的皮肉逐渐脱落，掉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喜烛内的戚杳声在剧烈的响声中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四周类似砖墙坍塌的声音混着大妖的咒骂。

　　她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但喜烛内的空间越来越小，尽快出去总不会错。

　　现下压制她内府的禁制已经松弛了不少，她能够透过这几分缺口将灵力引出来。
　　她双手握着长剑，将剑尖刺入喜烛的内壁。

　　四周如波纹开始扭曲，很明显幻梦要溃败了！再出不去，她会同幻梦一起消失。

　　天摇地动间，戚杳声咬牙用力推剑，终于将喜烛内璧划出了一道口子。

　　自她从幻梦中清醒，她的手又变作了一个剑修的手，虽然仍然白皙，但浅浅伤痕和薄薄的茧子，昭示着她一路走来的不易。

　　因为太过用力，她才愈合的手心又开始汩汩流血。

　　她拔出剑，朝那细缝朝外呼喊：“真人！”

　　然而徐璧正与大妖缠斗，无暇顾及她，只能抽空看了她一眼，便又提剑试图击杀大妖。

　　两人似乎修为不分上下，而大妖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一时竟占了上风，将徐璧逼得只能暂时以剑抵挡。

　　这真是丙级任务该出现的妖物吗？未免难度太高了些。

　　戚杳声透过层层叠叠的黑发旁观了一会儿，自知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轻抚着手中的锯齿状长剑，自从习剑开始，便是它一直陪着自己，原本只卷刃两三处到如今的不规则锯齿，它见证了自己的每一次领悟与进步。

　　她当然知晓自己以后会有更好的本命剑，可她似乎已经与这把剑缔结了感情，还是舍不得丢下它。

　　“蟾宫，”戚杳声站起身，单手执剑，抹着脂粉腮红的脸异常坚毅，“我们一起出去。”

　　终于有了剑名的‘蟾宫’在她手上震颤着，回应着她。

　　她手心的血顺着剑柄流至剑刃，又被全部吸收，在近乎黑暗的喜烛内，‘蟾宫’的剑刃竟散发着如月色般的光泽。

　　戚杳声的另一只手也握住蟾宫，内府的压制效果此时已经接近于无，紫金色的灵力遵循她的意志裹挟着长剑。

　　她将自己的性命押在即将挥出的这一剑上。

　　所谓一剑破万法——邬见春不是说她天生剑骨么？那她倒要看看她的剑到底能不能带她出去！

　　微微合眸吐息，她感受着蟾宫的剑意，在捕捉到与自己意志相同的那一抹剑意时，她倏尔睁眼：“蟾宫！”

　　戚杳声一剑挥去，寒凉如月色的弧形剑气带着磅礴的气势将喜烛以及凝聚着大妖的黑发齐齐砍断，整个人飞至半空。

　　气流产生的风将她繁复厚重的深青色喜服吹得猎猎作响，她眸光似剑，执剑凭空而立，眉心微微发热，银色如月的剑印隐隐浮现，将她瑰丽的面容添上一层柔光，恍若悲天悯人的女神将下凡。

　　一时消耗太多精力，她以剑撑地，半跪在地低喘吁气，银色如月的剑印却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然而顾不得休息，她又连忙飞身离开去帮徐璧击杀大妖。

　　“真人，我来助你！”

　　大妖攻击徐璧的动作在此时顿住，她朝戚杳声的方向望来，可怖的脸上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

　　那女修没死！甚至还破除了自己的妖力！

　　那么，现在该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将所有妖力都倾注在绞杀女修上，失败的话，她失去所有妖力，自然也无法是徐璧的对手。

　　随着妖力消失，幻梦此时才算是彻底溃败。戚杳声身上的喜服变回了浅紫色襦裙，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只用发带懒懒拢着。

　　徐璧趁大妖怔愣之时，以极快的速度袭近，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银白色寒气凛冽的灵力，虚虚浮于大妖的头顶。

　　他手指收紧，接着便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戚杳声快步追上，跳跃挥剑，轻车熟路地将大妖的头颅砍下，接着便失力无法维持身形，头朝下急坠。

　　大妖悬在空中的身体垂直落下砸在地上。

　　徐璧随手扔掉大妖的头颅，飞身接住了戚杳声软塌的身体，她又睡过去了，手中并不美观的长剑却被她紧紧握在手上不肯松开。

　　——剑修的剑，致死也不离手。

　　他面无表情落地，大妖的头颅滚至脚边。

　　他知道戚杳声此次出来是为完成任务，所以很贴心地将大妖的头颅冰冻住，然后放进了她的芥子香囊中。

　　幻梦溃败，薜荔村重现，两人又回到破碎的石碑旁。

　　戚杳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徐璧怀里，连忙跳出来：“是我唐突了真人！”

　　“并未。”徐璧一副世外仙人的模样，身上白衣不染纤尘，仿佛方才与大妖恶斗的人不是他。

　　戚杳声抱着蟾宫，笑得十分明媚，迫不及待朝他炫耀：“真人你看，这是我的剑，它叫蟾宫！”

　　徐璧垂眸凝视她，也有些笑意：“你的剑，很好。”

　　他刚说完，身前的女修又解释道，“我师兄的剑叫寒阙，那它就叫蟾宫！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她美滋滋地抚着蟾宫身上每一处卷刃，那是师兄和她无数次练剑时留下的，她觉得每一处都很特别，她都特别喜欢。

　　“嗯。”徐璧的唇抿做一条线，神情看起来并没那么愉悦。

　　戚杳声将剑放回芥子香囊中，却发现香囊里多了颗脑袋，猝不及防将她吓得一哆嗦。
　　谁家好人腰上挂着颗头啊。

　　“多谢真人！”她咬牙道谢。

　　“嗯。”徐璧的思绪还在思考寒阙和蟾宫这两把剑到底是何种关系上，因此回答得有些敷衍。

　　戚杳声也不甚在意，毕竟真人本就是冷漠如冰。

　　她见香囊中的玉牌快速闪着光，意味着任务已经完成，她可以随时注入灵力打开玉牌的法阵，然后回到浮玉。

　　大妖已除，原本笼罩着薜荔村的妖气也彻底消散，几个虎背熊腰的村妇躲在矮墙后偷偷注视着他们二人。

　　戚杳声冲过去将她们提过来，冷声质问道：“你们帮着大妖杀了多少人，快说！”

　　为首的村妇哆嗦了几下，连忙哭喊：“不多不多，就十几个！仙人饶过我们吧，我们也只是为了活命才照那些妖的话去做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另外几个村妇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也都是为了活命啊仙人！”

　　戚杳声被她们吵得脑袋疼，拧着眉踹了她一脚：“十几个不多？我把你们都杀了一共也才六个，是不是也不算多？”

　　被踹的农妇摔倒在地，她连忙又爬起来磕头，“虽然我们帮着埋伏了几位仙人，可是我们真的身不由己。那妖怂恿我们吃仙人的肉，我们也是一口都没有吃的。”

　　“是啊是啊！”另一农妇也道，“那些妖还将大部分的仙人肉带走了，说是要供奉给什么什么神仙去吃。”

　　戚杳声与徐璧闻言皆是眉头一皱，“那你可知所谓的神仙在何处？”

　　农妇摇头，“我们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戚杳声和徐璧对视一眼，才道，“这些村妇替大妖做事，虽然是为生计所迫，但也确实害了人性命，并不无辜，不如叫府衙的人来处理吧。”

　　“可。”

　　徐璧点头，两指一并，以灵力画符，灵力变作奇怪繁复的图案悬浮于他身前。

　　他衣袖一振，灵符飞至薜荔村上方，将整个村子都罩在冰冷的光罩中，包括那几个村妇。

　　戚杳声见状艳羡不已：“真人是剑修吧，竟还会画灵符。”

　　一半符修都是将灵力注入朱砂笔，再用朱砂笔在黄纸上画符。较高阶的符修才能做到直接以灵力画符。

　　“偶有研习罢了。”徐璧将手收回袖中，矜持道。

　　戚杳声笑笑，欢快地朝山下走，“我答应要给师兄带礼物，就先去凡界逛逛啦，顺道叫府衙的人来处理薜荔村的事，我们有缘再会啦真人！”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邬见春、谢重玄和沈璋放弃了任务，因此这次的赏金她可以一人全部拿下！

　　而且她还给自己的佩剑取了名字，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剑的共鸣更加强烈，她的剑法显然精进了不少。到时候可要好好在薛四面前炫耀一番。

　　“真人，多谢你祝我除妖！”她回头朝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喊道。

　　谁知下一瞬，那白色深身影竟瞬移至她面前。

　　徐璧微微垂眸看着她：“我帮了你。”

　　戚杳声后退一步，十分真诚地再次道谢：“多谢真人！”

　　徐璧上前一步，“薛……你师兄有礼物，我没有。”

　　戚杳声歪头笑吟吟：“那是我离开浮玉时答应他的呀。”

　　他又重复道：“我帮了你。”

　　戚杳声抬头凝视他无波的眸子，恍然大悟。

　　试探道：“所以我也想送真人礼物作为答谢，真人可否同我一起去凡界逛逛？”

　　徐璧松开了眉头，矜然道：“可。”

　　戚杳声：“……”

　　怎么和她家师兄一样难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