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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总而言之是同类 ...

  •   41.

      穿越森林,群鸦环绕的灰色天空下,盖着一堆破败腐坏的旧木房。

      这是一堆由破烂房屋堆积而成的城市,若要看规模,还算得上大。这个地方没有人,到处都是灰色的草,灰色的天,灰色的鸟。一切都在沉寂的风中摇曳。

      “接下来我来领路吧……”西格玛从敦身后走出,第一次展露出不可否认的坚定。

      他站定,面对众人,然而没有人反对。

      就常理而言,一个相识不过三天的陌生人忽然要带领一支队伍潜入一个陌生的对方,没有人提出疑问是不可能的。西格玛等了好一会儿,却无人发言。

      “嗯?”太宰挑了挑眉,“那你带路吧,难道你希望我们说些什么吗?”

      “诶,难道你们不怀疑我吗?”

      陀思跟着一起笑了,“为什么要怀疑,您看上去胸有成竹,最重要的是……算了。”

      西格玛踌躇地转过身,风撩起他的长发,看上去像个沾上了灰尘的瓷娃娃。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鸟,灰色的人。有人会把灰色与人类合为一谈吗?

      “这里到处都是巫师……”西格玛侧过头,友好的看了眼太宰,“不是您这样友好的巫师,而是杀人放火,奴役他人的巫师。”

      太宰失笑,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我的人生只有三年,听上去很古怪,对吗?”

      西格玛闭上眼,风又开始撩他的长发了。

      他的人生仅仅只有三年,或许他三年前的人生并非空白——但显然没有任何办法去追溯这段过去了。

      他醒来,是在一片寂静茫茫的雪原之中。一周的时间里他走了一段漫无边际的路,直到被一只穿越雪原的商队发现。被收留的日子并不好过,西格玛逃了——那并非商队,而是人贩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没钱,没食物,更没有家。人会为了生存不得不付出努力,只是活着就用尽全力。西格玛在许多地方做过工,但都不长久。

      那都是些短期工作,他被人用完就扔了。

      在毫无安定可言的生活中,终于有人向他伸出了手——是一位老女巫。她答应给他一个家,只需要他全权听从自己的命令。

      于是那晚,被老女巫散播谣言扔进城里传播恐慌时,西格玛也并无怨言。他被抓进笼子,被套上枷锁,被扔进火里。

      三年的人生太短了,他为了活而活,为了他人而活,为了金钱与食物不得不活。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反而不知道为何要活着了。

      面对死亡的迷茫与恐惧,一切都在敦冲他伸出手时戛然而止。

      那一刻的火中,接连几天的奔波中,一切忽然都活了过来。他的人生或许才刚刚开始,从今往后不再带着枷锁逃命。

      说到这,西格玛带着感激看向敦,被突如其来的道谢感动到的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当时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你……就冲上去了,也不用感谢我,不救下眼前的人,我会很愧疚的。”敦挠了挠头。

      “我想感谢的,就是这份没有任何理由的善意,哈哈……”

      太宰几乎快要笑出来了,但他实在不愿打断两个小朋友你来我往的取暖,于是望向身旁的人——然而陀思已经看了他半天了。

      ‘是想让我去当这个坏人打断他们?’太宰挑起眉,打量了一下陀思。

      陀思伸出他苍白的手,紧紧握住了太宰长袍的袖子,埋怨的眨了眨眼,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握了好半天。

      ?

      太宰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您心情看着很好。”陀思轻声说,“这是个和解的好机会,对吗?”

      在太宰的注视下,他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太宰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只被掐死的兔子,此刻正血淋淋的藏在陀思的袍子里。

      今早清晨他掐死了小东西。在高草丛中将兔子一摁,小生命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随后便一命呜呼了。

      然而敦先他一步找到了食物——几枚橡子。

      陀思没将兔子的事跟任何人说,或许是嫌生火做饭太麻烦,却又舍不得扔掉食材,于是便悄悄将死物提了一路。

      眼下,他提着死兔子求和,与平日忧郁疲惫的模样相差无几。然而掀开袍子,他另一只手上浑然是血。

      “看来还是想跟我好好相处的嘛,费佳。”太宰无所谓的笑了,陀思跟着柔和的笑起来。

      ——他知道,太宰手中也正握着一只小鸟。

      两人都是被血浸透的利刃,互相捅起来不意外,从本质上和解也正常。毕竟被血浸透了,总而言之是同类。

      42.

      有太宰的巫师身份,入城的路倒还算好走。一路上有形形色色的巫师冲他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但只需太宰瞄上一眼,便没人再敢打量他们。

      “我对巫师的事不太了解……可以告诉我是如何做到的吗?”

      陀思拉低了帽檐,小心翼翼的探出一角。身为司铎,他在遍布巫师的城里行事必须加倍小心。

      “哎呀,你现在态度真好。”太宰晃了晃手指,上面闪着一团黑光。

      “是靠散发巫术力量让其他巫师察觉到吗?”陀思靠的近了些,“我的态度一直很好呀,既没有出言辱骂您,也没有动手伤害您……”

      “没错!就是这个态度!”太宰微微侧过身,冲着陀思的耳朵嘀咕。

      “……我明白了,您不是说我的礼貌问题。”

      陀思说着,眼睛却看向别处。

      他们正路过一桩破败的屋子。一群巫师围在那,一个人类小孩被他们踩在脚下。无论小孩怎样哭,怎样求饶,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笑声。

      这是一场狂欢,杀人的狂欢。

      西格玛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这座城被屠尽了,那些巫师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总之这里的人早就死去了,他们偶尔会抓些新的人带进来折磨。”西格玛冲身后努了努嘴,小孩的哭声更凄厉了。

      太宰伸出藏在黑袍中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小孩的哭声还在继续,然而不属于孩子的哀嚎忽然混进了这小小的哭声。先是几声带着疑惑的痛呼,随后是惨叫连连。小孩不哭了,或者说他的哭声被哀嚎压了下去。

      敦正要好奇的回过头,然而被太宰猛地一拽袍子。

      “诶?”敦疑惑莫解的看向老师。

      太宰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这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街道,只是荒草上歪七扭八的躺着一些建筑罢了。怪诞的自然与残垣断壁融为一体,偏偏还有无数黑衣黑帽的巫师聚集在这里。

      虚无、孤独、死气沉沉,没人会喜欢这里,这里有的只是一种偏执的美。陀思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寸草,每一个人。

      一辆废弃的马车横档在面前,西格玛站定,钻了进去。

      ’要钻进去啊……‘陀思嫌弃的拍了拍袍子,眼睁睁看着西格玛压低身子,消失在蓬车与地面相接的狭小入口中。

      “你也可以露宿街头,等着成为巫师们的晚餐。”太宰扮了个鬼脸。

      不等陀思做出反应,他像只猫似的钻了进去,敦紧随其后。

      风冷冷的吹倒一片草,陀思嫌弃的望着马车,将袍子团起来,不情不愿的弯下腰。

      翻倒的马车中藏着一个木板,打开它,下面连着一架梯子,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洞底。此刻一行人正围着它,探头探脑。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自己修的,空间不算小,不会被人发现,咱们可以住进去。”西格玛不自觉的笑了,带着些许自信。

      太宰神秘兮兮地凑到陀思耳边。后者正闷闷不乐的拍着长袍,似乎上面粘了一整年没有清理的灰,怎样都拍不干净。

      “你可别伤西格玛的心哦,瞧你这幅爱惜羽毛的样子~”太宰戏谑的压低声音。

      陀思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顾。

      “您就爱拿我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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