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夜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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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二十年，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历城，华灯初上，李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到处都是一家几口，成双的男女在街上猜灯谜，看花灯，舞狮子。
太平鼓已经敲响。元宵节，太平鼓响，寓意新年，大成国泰民安。
一对男女走到灯谜旁边，女子带着胡帽，风一吹，轻纱拂面，从灯光处浮现她姣好的面容，珍珠妆，头戴玉钗。
这名女子拿到灯谜，对她的情人说:“轻舟点点泛春波。显郎，猜一个字。”
男子说道:“是梁字。”
女子搂过男子，给他脸颊一个吻，说:“答对了。”
灯谜老板看着他们，说:“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历城热闹繁华，李茵却孤寂凄清。说到底，自己惆怅又有几个人懂得。想着，她又往嘴里送了几口酒。
清酒冷冽，舒爽自在。
李茵走出城门，酒水点点滴在她的道袍上。不远处，她看见一个少年正在葬花。李茵揉了揉眼睛，是葬花，她没看错。
李茵走向前，拍了拍那位少年的肩膀。
少年转过头来，愁眉苦脸，伤心极了。李茵打趣道:“大过年的，小公子，怎么这副伤心模样？”
小公子说道:“这些花原本是要给城外小孩子玩的。如今，这些花残了。我给它们举办仪式。”
李茵说:“这些花怎么有点点红梅？”
小公子生气地说:“那是血。王家欺人太甚，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耍，挡了他的车驾，被他家的马夫抽了鞭子。花碎了，人也伤了。”
李茵说:“王家权势滔天，没什么稀奇的。这两盒金疮药给他们吧。”李茵一边说，解开了衣袖，把金疮药给了小公子。
小公子说:“你是朝中当官的?”他看见李茵的腰带上系着三个腰牌，尤其是印着“清正寺”的腰牌最为显眼。
李茵说:“是啊。”
小公子说:“打的就是你。”说完就挥拳过来，李茵抬手一挡，反手扭过去，他的手被李茵反剪过来。
李茵说:“说着话，怎么就打人了?你是名门公子，这规矩可不好。”
小公子趁着她说话，转过身来，往李茵前身拍了一掌。他拍完，似乎察觉到什么，脸上不自然地泛起微红，如黄昏时的落日。
小公子说:“抱歉，我不知道你是……”
李茵说:“你恨清正寺的人？”
小公子说:“清正寺是爪牙，是鹰犬。能有什么好人？”
李茵说:“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吟诗作词，游园戏花。令尊想必也是做官的？做官有好人也有坏人。”
小公子说:“我父亲和那些狗官不一样。他就是得罪王家，才要外放蓬莱。”
李茵说:“原来是颜家小公子。清正寺是为陛下做事的，可见也不全尽是阿谀奉承的。”
李茵想，她是夜莺，她与那些人不同。
夜莺是愤世嫉俗，向往光明和自由。夜莺是希望的崛起，自由的乐声。
小公子说:“那我父亲呢？我父亲干实事的，有多少人会知道和体谅的？”
李茵说:“百姓自然会铭记在心。登州一隅，可以让令尊大放光彩。只要存心公正，处事清明，官便能做好，做踏实了。”
颜小公子眼前一亮。
李茵说:“我跟你一块葬花。”说完，便拿铲子把泥土覆盖上去。
他们一块把花埋葬在泥土里，再用手把泥土铺平。
颜小公子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
李茵说:“贱名不堪入耳。你还要赶路。李某告辞。”她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颜小公子拉着她的衣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李茵说:“不知道。”说完，拂开他的手，向城门走去。
颜小公子回想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李茵说:“小公子别往心里去。李某那日喝了酒，说话举止未免有些轻佻。”说完，李茵郑重行了一礼。
颜真说:“郡主。犬子冒犯，还请恕罪。”
李茵说:“颜大人不必如此。只是，现在临州四面楚歌，还望大人能够襄助林将军，勠力同心，共同抗敌。”
颜真说:“理应如此。郡主不必忧心。押粮官方面，我会写一张人员名单，还望郡主可以择选贤人。”
李茵说:“李某尽力。”
事情谈论得差不多，李茵和林达把颜家父子送出魏府。
颜锦明看着李茵，说道:“郡主，明年上元灯节，我们一块去把宫廷弃花分给城外小孩。”
李茵说:“如果李某不在清正寺当值，我就同你一块去。”
颜锦明说:“说好，赖皮当小狗。”
李茵点点头。
颜锦明上了马车，向李茵挥了挥手。
李茵转过身来，看着林达黑着脸。李茵笑着走过去。
李茵说:“小公子挺讨人喜欢的。远山，到时我们一块葬花。”
林达说:“沾花惹草。你自己去便好。”说完，把脸别过一边。
李茵笑着拉了她的手，说:“我那日喝了酒，就一时兴起。”
林达说:“你回去历城，记得给我写信。”
李茵说:“颜真此人可用。万事和他商量着，不要过分逞强。临州百姓，拜托你了。望你斩将刈旗，立下战功，平安归来。”
林达说:“好。你回去，多加小心。”
八月二十三日，申时。
李茵与林达，魏宥告别。郭顺决定与她同回历城，他们与宇文泳会合，踏上了返回京城的归途。
魏宥用小木箱装了李羡的首级。李茵看着，百感交集。魏宥说道:“车马颠簸，还是用箱子装比较合适。到时你去太极殿觐见陛下，不至于失礼。”
李茵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这段时日叨扰了子岸。下次我再来临州，我定会请宴答谢。
魏宥说:“希望下次见你，不要灰头土脸，一副狼狈模样。”
李茵说:“这个自然。”
魏宥说:“到时书信往来，不要生分了彼此。”
李茵说:“临州危机解除，子岸去倒卖茶叶也安全些。”
魏宥说:“王婶做了糕点，就在食盒里。还有我给你调的药剂，再喝两剂，舌头的伤就会全好。脖子的伤，敷一下草药和丹参羊脂膏。”
说完，他把食盒递给李茵，以及一些草药和三盒羊脂膏。
李茵把它们放进马车。对魏宥说道:“子岸，多谢了。留步。”
李茵和郭顺上了宇文泳准备的马车。
魏宥和林达在魏府门口挥手告别，直到马车远去，才进入府衙。
车马劳顿，李郭及右卫军队在在密林里歇息下来。
李茵看向天空，夜已经深了。
月光倒是明亮，但一群乌鸦从树林深处飞向天空。
李茵说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1]
不吉之言，不祥之兆。
听到有士兵喊道:“有刺客，保护郡主，保护郡主!”
一些黑衣人已向李茵刺来。
士兵已经解决了一些黑衣人。
就在此时，一把剑尖正对李茵的鼻梁，从天而降，她绕过去，向上旋转，捉住此人的手。
她拉着此人一同坠下，差不多到地面时，让杀手坠地。
无名杀手吐了一口血，李茵趁机打掉他的牙齿，免去了他服毒自尽的可能。
郭顺走到杀手面前，用撇火石划着火柴，点着灯笼，比着光，看了杀手的脸。
李茵说:“如何？”
郭顺说:“郡主，不是万象寺的人。”
宇文泳走了过来，说道:“郡主，没有受伤吧。末将不才，让郡主受惊了。”
说完，宇文泳向李茵行了一礼。
李茵说:“受惊的不是我。”说完，李茵从道袍里拿出一堆小巧的刑讯逼供的工具。
李茵看向郭顺，说道:“蔚然，回马车上。看好行李，特别是那个箱子。”
郭顺说:“好的。”
李茵慢条斯理地拿出小巧的钳子，观察了一下杀手的手指，虎口处有茧子。
李茵说:“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你是谁派来的？”
杀手说:“你这种犬牙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李茵说:“行，那就是不招了。”说完，她用钳子把男子手上的倒刺用力拔下来，一块皮掉下来，指甲血肉模糊。
男子痛苦地叫了一声，额头上冒着冷汗。
右卫士兵看到此种情景，不寒而栗。他们都生硬地别过脸去。
李茵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不然就是指甲了。”
男子说:“郡主等等。我说我说……”
李茵看着他。
男子说道:“是沈家的夫人，顾沅。”
李茵说:“你冤枉本宫的表姐，安得什么心？”
说完，她一脚踹过杀手的心窝子，杀手昏死在地。
李茵来到河边，把小巧刑具在河边清洗了一番。她细心地把它们擦拭干净，放进工具布袋里。
宇文泳在后面请示，说道:“郡主，此人如何料理，是把他绑起来吗？”
李茵说:“叫医倌过来，帮他的手指疗伤，再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押回历城。”
李茵回到马车。
郭顺说:“小沁，如何了?审出来了。”
李茵说:“顾家。”
郭顺说:“应该是顾夫人与沈夫人自作主张的。”
李茵说:“娶这种女子回家可是全家倒霉。蔚然，选媳妇得擦亮眼睛啊。”
郭顺说:“我想顾家会求和。毕竟李家与顾家是秦晋之好。”
李茵说:“蔚然，我出发临州前，有人托大理寺给了我一个纸条。我让文绍帮我查了一下，来庆云观送信的是沈家的一个婢女。”
郭顺说:“许是你表姐做了蠢事。到时牵连了顾家和沈家，她就是一个罪妇了。”
李茵说:“既然他们存心不让我舒坦，给李家惹麻烦。我找个主意就是了。”
郭顺说:“现成的不就有了？”
李茵说:“蔚然此言，醍醐灌顶。”
八月二十四日，车马继续前行。
李茵轻轻地把木盒怀抱着，说道:“父亲，我们差不多回到历城了，准备觐见陛下。”
说完，她强忍泪水心酸，不能在人前失礼。
马车摇摇晃晃，把她带到历城，万福门。守门的金吾卫士兵正在检查通关文牒以及路征。
金吾卫士兵说:“车上的人是谁？”
李茵说:“是我。”她掀开帷幔，看了看他们。
金吾卫为首的士兵看到李茵，拍了拍脸，说道:“小的眼拙。没认出是郡主的车驾，郡主回城复命。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李茵说:“你们守了一夜皇城的平安，辛苦了。许是精神匮乏，认不出我的车驾。”
金吾卫为首的士兵说:“放行，放行!”
城门已开，路障已撤。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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