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捡来的钥匙开门》小鱼羡

7、大麻烦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暗中总感到有道目光追随着自己。

　　可是这个地方黑成一团，大楼里没有任何光源，贺屿程是凭借脚感才顺利到达办公室门口，如果真有人埋伏在这里也看不见他。

　　那种被蛇盯上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已经走到门口，他习惯地摁下指纹，才想起断电了。

　　脚下忽然一动，吓得他猛地一激灵，听见了老狗的低呜声。

　　他还来不及回应，面前的门忽然开了，透过狭窄的门缝，诡异的绿色灯光勾勒出一道影子。

　　想往前走，老狗咬住他的裤脚，拖拽着不让他前进。

　　贺屿程皱皱眉，鼻子闻到一股味道，立刻脸色一变，抱起狗奔跑起来。

　　冲到门口，那几人满脸愕然地看见他又跑出来，“你搞什么……”

　　“快走！”他大叫，“要爆炸了！”

　　那几人不知道原因，头脑一热，跟着他开始跑了起来。

　　他们刚离开大楼一百米，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火球和黑烟瞬间充满了天空，S.E的灯牌轰然坠落。

　　几个人跟着他上了车，匆忙离开爆炸现场，等回到了园区门口，那里的人看见他们从车里出来，露出释然的神色。

　　贺屿程接受了同车人的一圈感谢，然后就作为嫌疑人被警方带走了。

　　“你为什么要无视警告，擅自进入园区。“一个老警察很耐心地问话。

　　“我有东西丢在办公楼。”贺屿程镇定地回答。

　　“什么东西。”

　　“身份证。”

　　“哦……”听起来有几分合理。

　　贺屿程乖巧地坐在问讯室桌子后，大脑飞快地转动。他不顾阻拦开车冲进园区的确值得怀疑，可是去炸楼，他能有什么动机？

　　估计警方问不出什么，就会把他放走。

　　老警察收到消息，停下问话，“你在这里等一下，有人找你。”

　　S.E公司的代表和律师一起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代表满面冷峻地说，“贺屿程，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你需要将知道的信息全部提供给我方。“

　　贺屿程回忆了一下，把离开前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所以实验室不存在违规操作？”那个代表一脸高深莫测，认真打量着他。

　　“没有。”他很坚决地说。

　　江博管理实验室，简直就和当年批改他们那帮本科生作业一样。完全按照论文最高准则，一板一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眼皮下出现代表说的违规。

　　“爆炸源就是你所在的实验室，虽然我们确认了，事发的时候你早就不在园区，但希望你还是能够仔细回忆，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起火原因是什么？”贺屿程问。

　　“没有原因。”代表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栋楼炸飞了，地下的陨石不见了，整个园区的监控里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拍到。

　　S.E公司最高级别的实验室，当然不会像简陋的大学实验室，会出低级的幺蛾子。

　　怎么就炸了？

　　贺屿程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他白天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疑点。

　　“楼里的人都……死了？”犹豫地问道，警察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他。

　　“是。”

　　旁边低着头的律师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介意代表在警方面前直言不讳。

　　“我主管，江博他……”贺屿程的心凉了半截。

　　“他应该在里面。”

　　大楼的警报响起之时，这栋楼已经没有任何生物活动信号了。

　　自从园区建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警报等级迅速被拉到最高，管理层先驱散了其余人员，安排让专业人员进大楼检查，没料到贺屿程抢在那些人之前跑了进去。

　　贺屿程低下头，“是不是还不知道死因。”

　　“不知道。”代表摊开手。

　　这件事糟糕透了，公司高层咆哮着，让他们必须调查清楚，包括对所有涉事员工的调查。

　　“你的个人信息有些问题。”代表眯起眼，“你是新员工，却没有录入身份资料。”

　　贺屿程才想起，江博其实也催了几次让他提交身份文件，他找了各种借口推脱，最后工作表现不错，师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博虽然不相信他真的是同门，但贺屿程偶然说起学校内部的笑话还是很亲切。

　　“你说陨石不见了？”他抬起头，“这不可能，地下室的门抬不出去。”

　　那道门比银行的金库还牢固，要是有人带着超出自身体重一千克的物品，门上的红外线会把他射穿。

　　陨石的质地无法解构，扫描的机器常出现误判，最后用物理打败了魔法。

　　他和师兄展开过严谨的讨论，类似如果这个人身上携带某些物品增加了重量，然后在地下室替换成等重量的陨石碎块，是否可行。

　　江博当时怜悯地看着他，“你小子是不知道每天你走过大楼的入口，你的体重已经被系统记录了吧。”

　　贺屿程大惊，“那我要是多吃了一点，系统误判怎么办？”

　　江博打消了他的猜想，“谁会带着发光的镭？”

　　这里的人虽然不公开谈陨石，但部门里定期会替换一批员工，大家多少还是会在心里猜测。

　　公司的专家说没有辐射，没有毒性，不具备对人体的致命危害，也许只是现在的科学手段达不到。那些最早一批参观陨石的科学家，后来被媒体报道成“为科学献身”，绝对也不是他们自愿献身。

　　他们取陨石时恨不得层层防护，别说几百吨的陨石，就连十斤大米也抱不动。S.E给的工资足够高，内部员工不需要冒偷陨石的双重风险，万一死得快钱也没有用。

　　“不会是我们的人盗窃陨石的。”贺屿程斩钉截铁。

　　“我没说盗窃啊。”代表一脸无奈，“陨石是消失了，可我没有说被偷走啊。”

　　“那……”贺屿程彻底傻眼，凭空化作空气消失了吗？

　　“咳咳。”代表身边一言不发的律师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份有问题。”

　　那律师是个黑发的年轻人，沉默的时候并没有存在感，一开口就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这人面无表情，盯着贺屿程的表情像狮子盯着猎物，贺屿程被看的心底发毛，诡异的恐惧像蛇爬上身。

　　“什，什么，问，问题？”该死的口吃又犯了，倒像是他心虚一样。

　　“你的姓名，出生日期，毕业院校，资料库里统统没有查询到。”那人的声音硬梆梆地。

　　喉结滑动了一下，腿上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用低头他也知道是老狗跳上了膝盖。

　　莫名地，一种陪伴的安全感将他笼罩，他垂下眼，“那是你们资料库有问题。”

　　律师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调查的是警方的居民系统。”

　　“我失忆了。”贺屿程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公司，江博面试了我，让我加入公司。”

　　脸皮绷得很紧，努力不让对方看出破绽。

　　四年前那场举世闻名的骚乱，出现了大量流民。B市的死亡名单一直无法确定，因为所有的骸骨和城市一起化成灰。

　　所以系统里有些居民信息出现混乱丢失，也是常有的事。当陨石的价值已经超过了活着的人，没有官方再去关心。

　　“那你没有提供身体健康的报告，怎么能入职？”律师紧逼不让。

　　贺屿程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嫌疑？”

　　律师忽然不说话，将后背靠回座椅上，缓缓道，“我在查公司内部流程是否违规。”

　　贺屿程冷笑，“死了这么多员工，不明不白的，怎么，公司现在不想着给家属一个交代，开始清算了？”

　　这样的场面，在妹妹贺可悠车祸后他已经见过了。当时那名卡车司机百般狡赖，非说是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车头，幸亏司机的酒测结果显示酒精超量，司机才闭口不言。

　　这些辩词，就好像说受害人如果不是满满的一百分，罪犯就能逃避责任，这是什么道理？

　　律师站起来，“我们走吧，还有其他事情要善后。”

　　两人离开问讯室后，老警察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说你看见门缝后有绿光，可是当时整个园区断电了，那是什么光你知道吗？”

　　贺屿程想了一会儿，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当时太紧张。”

　　“你当时怎么知道要爆炸？”

　　“我是学材料的，鼻子比较敏感，闻到了□□的气味。”

　　其余证据也证实出他没有嫌疑，于是警方撤销了对他的隔离询问，让他带着狗离开了。

　　在停车场取了车，发动后，他把脚搭在油门上没踩下去，扭头问老狗，“你当时不留在车上，跑去找我，是为了阻止我进去？”

　　老狗一动不动地趴在座位上，眼皮也不抬。

　　贺屿程心想，让你装，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

　　动了动腿，脸色倏地一紧，飞快地摸向口袋，脸黑了。果然，捡到的断成半截的娃娃，酷似妹妹的莫莫的那个，不见了！

　　也许是从大楼里跑出来时掉在哪个地方，贺屿程苦笑，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