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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深夜劫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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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深夜,赵苏阳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辞了官职,寻得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自己动手搭几间木屋,屋前开鱼塘,院中养鸡鸭,相隔不远处住着一个爱抽烟袋的聒噪邻居,两个人时不时喝酒下棋,文斗武斗,一日,小屋来了一位客人,这个客人戴着斗笠,面纱遮住了脸,说来讨一杯水酒,这人喝了一口酒,道:“咱们是旧相识,你怎么不认得我?”自己听了,很想看清楚他是谁,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脸,越想看清却越是模糊,最后连面纱都变得模糊不清。
赵苏阳猛地惊醒了,但却出了满头的冷汗,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而已,自己依旧在牢里,仰头便看见高窗外巴掌大小的深邃夜空,刚要重新合上眼睛,忽然听到牢门的铁锁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本身武功不弱,又实战经验颇丰,虽身在高衙内,未曾于江湖有所排名,但若是以实力来估量,跻身一流高手绰绰有余。他又仔细去听,刚刚牢门铁锁轻响之后,就又没有声音了,若不是自己听错,这摆弄铁锁之人的轻功之高大概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想到这,他猛然起身,黑暗中一个人影竟已到了自己身后的牢门处。
那人两下打开了牢房门,双指向赵苏阳肩井穴戳来,赵苏阳情急之下一个轱辘,从床上翻到地上,站定身形望向那人。
那人一身灰衣,用一块黑巾蒙着脸,看身形微微有些发福,他见赵苏阳躲过了他这一指,哼了一声,右手一晃,一支判官笔在手,笔尖径直向赵苏阳膻中大穴戳来,赵苏阳此刻脚上有锁链绊着,绕脚又缠腿,饶是他轻功绝顶,也要打个对折,回雪游龙扯不开步伐,倒弄得如闺秀穿了小鞋般扭捏,只得双脚点地,向侧跃开。
这牢房方寸之地,那人无所拘束,判官笔转眼便跟了上来,赵苏阳见这人的判官笔,金乌的笔杆,笔头却温润通透,竟是一块翠玉。他一闪身,躲过了取自己咽喉的一招,道:“阁下可是玉笔飞鹤连玉鹤吗?”那人身形一顿,停了攻势,道:“能凭武器就认得我的人,现在可是不多了。”说罢,摘下蒙面巾,看向赵苏阳。
赵苏阳见这人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眉宇间透着一股儒生的气质,只是他大约是上了年纪,体态臃肿,和自己这个飞鹤的绰号,于形象上却不太相符。
赵苏阳道:“前辈当年一支判官笔和俊秀的轻身功夫享誉武林之时,晚辈可能于武学之道还未开蒙,只是前辈退隐多年,今日何故……?”
连玉鹤转了转手中的判官笔道:“自然是受人之托,你我本无冤仇,但我今日定要带你离开,无论生死,所以你这后生若是识相,不如乖乖跟我走吧,你我都免了麻烦,也免得伤了你。”
赵苏阳心道,这连玉鹤虽然看似只有五十来岁的年纪,但实际大概已过古稀之年,早已退隐江湖二十余载,托付他的人,能请他出山帮忙,与他的渊源也怕是能说上一段故事,。他眼珠一转,无暇思虑这些江湖旧闻,心道他既然悄悄的来,自然是不愿人知,随即一笑,忽然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劫狱,劫狱的是玉笔飞鹤连飞鹤前辈!”
他这间囚室,是一间单独的房间,离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相隔有些距离,偏僻且幽静,即便如此,他这一喊,远处牢房的犯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夜半高呼,扰人清净,只听远处立刻就有人起身吆喝叫骂的:“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
赵苏阳见已经有人听见,就又喊道:“有人劫狱,要犯赵苏阳要被劫走啦!”
连玉鹤完全没想到赵苏阳能来这招,有些哭笑不得,瞥了赵苏阳一眼,笑道:“你这小子武功不弱,性格倒是也不拘泥,颇对我胃口,但狱卒均已被我打发了,今日我势在必得,你是跟我走吧。”说罢,一支判官笔便猛攻赵苏阳右腿,他是如今准了,赵苏阳步伐被脚镣钳制,所以便究其弱点,疾风暴雨的席卷而来。
赵苏阳如今不仅步履受限,暗器、兵器被收的一件不剩,这牢房里除了一席草炕,连个桌子都没有,不禁心下着急,连玉鹤的每一招他基本都只是将将躲过,如此这般,自己败绩是早晚的事情,正待再想办法,忽听几声及其熟悉的破风之声,暗道,不好。
此时他被连玉鹤逼得一个飞身跃起,身在空中,无处着力,只得腰一用力,身子陡然又偏了三分,但这三分却收效甚微,一支金针贴着自己的脖颈飞过,同时赵苏阳只觉得自己背上肩井、心俞、风门三处大穴一震,随即炸裂开的一阵剧痛,一口真气没提上来,落地便是趔趄一步,那连玉鹤嘴上哼了一声,骂道:“卑鄙。”手里却没留情,碧玉的笔尖正中赵苏阳玉堂穴,这一下下手极重。
赵苏阳背后先中了三处暗器,真气受阻,胸前再挨这一下,直接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呕了出来,眼前就是一黑,失去知觉的最后一个闪念便是,自己背后中的暗器,正是本门的独门暗器,金伞蒲公。
那连玉鹤一招得手,对着那顶高窗道:“多此一举。”随即将赵苏阳扛在肩上,闪身出了牢门。
连玉鹤的江湖称号是玉笔飞鹤,一是源自他的名字,二是源自他功夫的两绝,判官笔打穴及轻功,如今他虽七十多岁了,还身负赵苏阳一个大男人,但依旧行如奔马,只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出城了。
赵苏阳受伤不轻,但他内功根基颇深,片刻功夫就已经转醒了,觉得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急奔,胸中气血翻涌,背后的三处穴道现在倒是不怎么疼了,只是内息瘀滞,整个后背都没了知觉,心中暗叹,练了这么许多年的金伞蒲公,吃了自己暗器的亏的高手不知有多少人,如今才算是自己尝到了厉害,他暗暗运劲调息,将又要呕出来的一口血,暂时压了回去。
这时,听连玉鹤道:“小子,醒得倒是快。”
赵苏阳开始并不想理他,依旧自行调息疗伤。但他心知若想内息顺畅,必得先将后背上三支金伞蒲公取出来,想想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服软道:“前辈,你说……是受人之托,那人……没说要我性命吧?”
连玉鹤道:“自然没有。”
赵苏阳便装作内伤极重,气息受阻,说话一顿一顿的道:“前辈……你武功高强,晚辈这回跟你走定了……但……但是,我背后三处暗器……咳咳……所伤极重,劳烦前辈……容我片刻功夫……将本门暗器取出来……也省得前辈一直这样扛着晚辈……”
连玉鹤听他说完,反倒笑了,道:“你这小子奸猾得紧,刚才老夫替你搭过脉,死不了,就算是死了也无妨,老夫受人之托,死活不限,虽然没说一定要你性命,但你若是造化不济,蹬腿闭眼,也与老夫无干。”
赵苏阳见连玉鹤不吃软话,便也闭口不言,其实他所言也不完全是添油加醋,此刻他被连玉鹤扛在肩上颠簸,又咳出一口血来。他心里盘算,这回可是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刚才那用本门暗器伤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难不成真如师父所说,是师叔仍在人世,又收了弟子,投为了逸王的门客?也不知这连玉鹤是不是受逸王一派所托。想到这儿,他又自嘲,晚上还在说自己是戏台上的丑角,这回可是一语成谶,的确不怎么漂亮了。
正想着,连玉鹤忽而停了脚步,将赵苏阳一下扔到一棵大树下喘了两口气,道:“你这小子真有些分量,还是说我这个老不死的年纪大了,终究是不济了,休息一会儿,你不是要取背后的暗器吗,此时便取了吧。”
赵苏阳被他扔在树根下,这一下猝不及防,正是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发黑,缓了一口气,才道:“前辈……刚才没取我性命,如今却要将……将我摔死了。”
连玉鹤没接他的话茬,拾了些干树枝堆了一撮,生起一小堆篝火,才道:“你暗器中在背上,是自己动手,还是要寻老夫来帮忙啊?”
赵苏阳听他有意帮忙,觉得再好不过。这金伞蒲公有一个特别之处,普通的如针、钉之类的暗器,若是中者内功根基深厚,可自行运功用肌肉之力将暗器推出来,但这金伞蒲公一旦入体便会炸裂开花,有两种方法可取,一是再运本门心法以内力催动暗器闭合,闭合之后就很容易取出,如若不行,就只得将中招部位的血肉割开,才能拿出来。但他此时一来内息受阻,医不自医,二来伤在背后,想够都够不着,只得道:“晚辈手短,还是要劳烦前辈了。”
那连玉鹤冷笑道:“你所中的是你本门暗器吧,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么?”
赵苏阳道:“那暗器伤我之人是与前辈同来的同伴吗?”
连玉鹤道:“只是个随行的跟屁虫,不认得。”又转脸看着赵苏阳道,“你小子这么多废话,还取不取暗器了,难不成要老夫给你宽衣不成?”
赵苏阳一笑,伸手去解开腰带,突然树影一晃,一人从天而降拦腰抄起赵苏阳,一把将他提起来,这番变故,连玉鹤也是一惊,显然是没发现此人的行踪,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并不回话,右手揽住赵苏阳,左手一甩,连玉鹤闪身躲过,谁知他甩出的竟是一颗烟弹,这烟弹弹在地上炸裂开来,顿时浓烟滚滚,迫使连玉鹤忙掩住口鼻向后跳开戒备,待到浓烟逐渐散去,哪里还有人影。他心知这短短片刻,那人带着受伤的赵苏阳定然跑不远,依稀分辨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响,寻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赵苏阳侧头看向这劫走自己的人,一看身形,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便道:“你放我下来,跑得快一些,那连玉鹤轻功不弱,免得被追上。”
那人嘿嘿一笑,扯下面纱,道:“良人,一眼就认出是我了吗?”正是陈知言。
赵苏阳咳了两声,也不理他又在浑叫,道:“认你有何难?凑近了满身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