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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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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绵阳小镇,秀之小学。
两层楼高的教学小楼,简陋的操场上没有一个人,走廊的尽头几盆白色的小雏菊轻扬着纯朴的身躯,阳光温柔的午后是枫叶轻歌曼舞的SHOW TIME,我望向楼外。
天空一道白色的线,蓝色的幕色一眼望不到边,我想起了两个月前,那个风雨大作的傍晚……
我下来你出去
讲再会也心虚
我还记得到天上团聚
吻下来豁出去
从前多么登对
每年这天记得再流泪
手机狂躁的响起,我从晕睡中醒来,眼睛肿痛发胀。船外依然雷电交加,暗黑的海水翻滚着,小船宛如风雨中飘浮的落叶,脆弱不堪。
摇晃的船身让我头晕,我扶着船沿呕吐着,刚刚恍会神。
一道大浪打来,船身打了坎,脚下一滑,我从船头栽到船尾,手机的铃声刚熄灭,又再次响起。
我匆忙地拿起。手机上显示着九歌的号码,在之前还有无数来自云乌和晓雷的电话,电池的信号闪烁着,很快就会消失。
“九歌,救我!”
“梦,馨,呃,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到处在找你!”
“我在——”抬头看看天,低头对手机那边说,“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是在海上——嘟——!”
电话那头断了线,嘟嘟的盲音断断续续,诺基亚的标志飞快的闪了下,屏幕熄了光。
不是吧,这个时候给我没电。我使劲的拍打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船身摇晃起来,由慢到快的旋转起来。
我扑到船沿,不远处的海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绞动的海水被吸进海底二万年,闪电落在旋涡的中央,吸入吞噬。
我冷的发抖,抓着船沿的手发白。
最后,我是怎么晕过去,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没有失忆,记得所有的一切,包括和云乌最后的摊牌。
那个闪电都绝望的傍晚,我再一次被命运重新设定。绵阳小镇是个安静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真真假假的爱情,也没有来自身份的纠结。
孩子们喜欢拉着我的手,说老师的画就像童话一样,他们的童话比我想象中更简单纯美。
我轻扬起头,深吸了口气,抱紧手中的简易画模,迈开行进三年四班的步子。
“陈老师!”背后传来年老师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过头,他也正拿着语文书和教案向我跑来,模样纯朴而腼腆。
1米73不高的个子,瘦弱的身材,文质彬彬的气质,略显厚重的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更加老实憨厚。年伦,学校唯一一个由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也是个充满理想的爱心人士。
“年老师,上课啊!”我习惯了废话,不过中国人就该这样才叫亲切。
“是呢!”他举着自己手里的教材,笑道,“陈老师在这里还习惯吗?学生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摇头,说:“他们比我想象中乖好多哦!”而且想象力出奇的丰富,这可能就是小镇和大城市孩子的不同,自然的纯净造就了他们,连我都觉得虽然只是在这里呆两个星期,我的画风也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那就好,那就好!”年伦抿唇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手在裤子里摸出两张纸,红着脸,书尖顶起自己快要掉下的眼镜。
“年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了?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的望着他,只见两条红龙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我吓了一跳,“你流鼻血了!”
“啊!”他不知所措。
“抬头抬头!”我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出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他,“先把鼻子堵住,我……我送你去医务室!”
教室就在前面,我在想是先去两个教室和学生们说一下,还是立刻将这个快要晕过去的老师送急诊。
“陈老师,你别走!”年伦拉住六神无主的我,声音弱弱地,“我没事,一下子就好了!”
“你流很多血啊!”他会不会失血过多?
年伦将其中一张纸券塞进我的手里,语无伦次:“没关系,我习惯了!这个……是我一个朋友转给我的,不知道陈老师星期六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
《功夫熊猫》?!电影票上写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猛然想起上一次和云乌曾约好去看这场电影,可是我们终究没有看成,这部戏……让我遗撼!
“陈老师,我记得你昨天站在这个电影的海报前很久很久。呃……反正也是多出来的一张……我是说,不看也是浪费,而且听说这片子很好笑的!”他扬着头塞鼻孔的狼狈样子让人觉得好笑,我点点头。
“我也早想看这部片子,只是一直没机会买到票!那谢谢年老师了,晚上七点一刻,看完正好吃宵夜,我请你吧!”我扬了扬手中的票,看他已经睁大眼低下头,幸庆那白色的纸巾已经没有变红,他的血还真是水龙头,收放自如。想着,不禁笑得更灿烂。
倒背,
贴背,
葱花,
芫荽,
疙瘩,
萝卜。
天上是什么?
星星;
地上是什么?
冰棱;
河里是什么?
鸭子,
双双、对对,
是一家子!
我离开出租房,撑起伞走出古老的巷口,青灰色的墙面延伸到路的尽头。孩子们穿着黄色的红色的雨衣,唱着《倒背,贴背》的童谣一路跑来,童稚的声音回荡在细雨和老宅的土墙间。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几个孩子,嘴角上扬。
到这里两个月,我学会很多很多的童谣,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哼唱。
拦下一辆的士,我看了看手中的表,离电影开始还不到半个小时,年伦一定等得急了,我拿出手机正准备拨通他的电话,此时,手机却突然响起。
九歌的名字闪烁不停,我迅速的接通,笑着问:“大明星,有什么事找我啊?”离开那个城市唯一有联系的只有九歌,有时可以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她的靓照,她是越来越漂亮了,过火的让人不敢逼视。
的士穿梭在城市的大街上,窗外的雨水纷乱的打湿了鲜红的车身。
“梦馨,对不起!”她一开口就向我道歉。
我一头雾水:“对不起我什么啊?”
“那个……”手机那头吱吱唔唔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迸出两句话,“梦馨,你一定要保重,我对不起你!”
这个九歌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来着。我笑了笑:“九歌,我都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口的,是……我的经纪公司和朴氏企业合作广告,费晓雷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来找我的时候看到你给我寄的信才逼我说出来的。”她的语气慌张不安,而我听在耳中更是像被雷击中。
“……”
“梦馨,原谅我!如果我不告诉他你在绵阳小镇的地址,他一定会全面封杀我……”九歌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我打断了。逃不掉!我陈梦馨无论转生多少次都逃不出他费晓雷的手掌心么?我愤恨的关上手机盖。
他要来了,我该再次离开吗?舍不得这个小镇,更舍不得那些孩子,还有我的画。重重的吸一口气,我向后靠起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天喻电影院?”
“小姐,转个弯就到了!”司机大叔说着,车头一转停在电影院的门前。
年伦站在屋檐下,手中拿着张电影券,厚厚的镜片上沾满了雨水,焦急地望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不时看着手腕上的表。
“年老师!”我快跑几步钻进屋檐下,拍去身上的雨水,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
他猛地摇头:“我刚到,没有很久!”
真是个不会撒谎的男人!我笑了笑没有拆穿。“进去吧!”我掏出那张票,“还好没有打湿!”
他点点头:“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可是快要开场了,你还要买什么啊?”
“我很快就回来!”他转身向小卖部跑去,我终于明白这家伙原来是去买零食,还真是可爱的容易害羞的人,难道他当我们这是在约会吗?我们甚至算不上知己,他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指钟一秒秒的走动。
入口处的人越来越少,年伦抱着一大堆零食跑过来:“我们进去吧!”
我满腹心思的点点头。
《功夫熊猫》是个很轻松的动画电影,整个影院的人都看得哈哈大笑,年伦不停的吃着零食,影片放到一半他已经把它们全部扫光光。我将自己手中的递给他,“你吃吧!”
年伦摇摇头,推开:“你一点都没吃!”
我笑了笑:“我不习惯吃这!”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以前和云乌看电影时我们都会将最后一点零食抢光光,我们两个像是孩子,打打闹闹地谈着恋爱。
要和对的人约会,否则会是一个很不顺的体验。妈妈说,就算是那个所谓最完美的人费晓雷,我们的约会跟打一场角色战没什么区别。
年伦将所有的零食解决了,电影也终于放出ENDING的字幕,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的肚子还装得下东西么?如果可以装得下,我们去吃韩国料理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小店!”
“嗯!”他很开心,红着脸点头。
“陈老师……呃,我可以叫你梦馨吗?你也可以叫我阿伦,不用一直叫我年老师,大家不在学校,那么生疏好像怪怪的!”他一紧张就会拼命的挠头,而且说话时嘴角会一下一下的抽动,看来是不会跟女孩子相处。
我耸耸肩,微笑:“阿伦,当然可以!你喜欢怎么叫都行!”不过最好别叫我香香,那样我会想吐。
“啊,真的吗?真的是太好了!”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好像我刚才是答应了他的求婚而不是换小名。
我暗嘲一下,这男人还真是一活宝。
笑了。
我们刚走出电影院,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华灯初上,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咝——”
一辆银色的宝马停在我们面前,亮眼的车灯照亮前方,光束中依旧能看到飘着毛毛雨丝。
我们停了下来。车窗降下,坐在驾驶室的男人缓缓的转过头,英俊冷淡的面容,深刻而分明的五官,浓黑而长扬的眉毛略显纠结。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禁不住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大脑一片空白。
我定住了,目与目相接,转开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快就来了,快的连我做准备都来不及。
“梦馨,你们认识吗?”年伦奇怪的看看我又看看他,问。
我怔了怔,摇头。
“我们不认识!”说着,侧手向路边走去。
车门打开,晓雷从里面走出来,“梦馨!你当真不认识我,那你为什么还记得尹九歌?你知道我这两个月有多担心你,你知道伯母已经因为你病倒在床上,你知道伯父有多憔悴。你还要当逃兵到什么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撞上年伦,摸摸发痛的鼻梁,“啊,好痛!”
“呃……”他看上去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痛你?”
他伸手想要给我揉鼻子,我不自觉地向外闪了一步,说:“我没事,你等我一下!”
我大步走到晓雷的面前拎起手中的包使劲的砸在他的身上。
重重的,一下下,甩着包的手发酸,我停了下来。
我是个善良的女孩,我是个好脾气的女孩,我是个有耐心的女孩,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的让他尝一下这种无处可去的滋味。
我恨恨地说:“你又跑来干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大,女人那么多,你干嘛就非要我不可!我上辈子欠了你费晓雷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打的疯狂,毫无形象可言。
头发乱七八糟搭到额前,我冷静地向后一抹。
晓雷向后退了一步,平静地说:“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你至少该和家里报个平安,当时九歌说你一个人在海上,你知道我们……”他说不下去,只是看着我,深吸一口,说,“跟我回去!”
“不可能!”
“你必须和我走!”
“那你等着天上下红雨吧!”这是我们的对话,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意气。
年伦吓到了,僵硬的站在身边,一脸惊愕。他是没见过我发飙的样子,估计以后都不会腼腆的请我看电影,等不到请吃宵夜了,不用开始就可以结束掉,多好。
“这个……两位,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或是有什么误会!”年伦小声的站在我俩的中间说。
“阿伦,对不起!今天有点累了,宵夜改天!我先回家了!”我伸手拦的士,阿伦立刻跑到我的面前。
“那我送你吧!”
“不用!”我冷冷地答,车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我钻进车里,和司机说了住的地方,车窗吹起一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