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初夏》轻睫

30、谁和谁的战争

　　星期一。

　　叫醒我的不是闹钟，是短信铃声。波罗蜜多问我起床了没有，让我好好吃早饭，吃完再去上班，还说帮我订了鲜牛奶，今天开始会有送奶员给我送过来。

　　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果然在右手边楼梯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小木箱，做成屋子的形状，箱门上画着一头胖胖的奶牛，牛的脚下写着“长富乳业”四个大字。打开箱门，一瓶乳白色的牛奶已经放在里边了，还有一把钥匙，我把它插进箱门的锁眼，转两圈，正合适。

　　我打开微波炉，把牛奶放进去加热。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喝鲜奶的，但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天天喝奶。当然，绝对不是因为蒙牛的广告上说的 “每天一斤奶，强壮中国人”，而是，这瓶长富牛奶已经不是牛奶了，在我的眼里，它是爱，确切的说，是爱的液体化存在。

　　我吃了一块“自然健康营养高，小巧方便味道好”的盼盼法式小面包（由此可见蒋雯丽阿姨的广告做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听了若干遍之后我不但买了还可以流利地背出广告词儿了），喝完波罗蜜多的爱心牛奶，精神百倍地下楼，准备去上班。

　　打开楼梯口的铁门时被吓了一大跳，幸而胃将军坚守岗位，才没把牛奶面包吐出来。

　　阎王正优哉游哉地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用一种守株待兔的姿态，等着我自己撞上门。看到我，也不说话，跨上自行车，看看自行车后座，又看看我。

　　“看看你那张脸，一副转世灵童藐视凡俗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转战福州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又开始有气了。

　　“上车吧，大小姐。”王研晃了晃车把，并不接茬。

　　我没有坐上去，晾衣服似的把他晾在一边，自己转身朝大门走去。

　　跟李梧桐吵架的时候，我曾经跟苏里木说过，男人就像衣服，有事没事得晾晾。苏里木继续发展我的理论，说男人这衣服还可以随便换，不过正装还是得保留着，即使没穿也得放进柜子里头压箱底。当时我还跟她说我没打算换，李梧桐这衣服，穿着挺合身，有发展为正装的可能。只是我没想到李梧桐不是金盔铁甲，可以穿个千年百年不会破。这身合身的衣服没等我把它发展成正装便开裂了，并且还是修补不了的。

　　王研没再说话，推着车默默地跟在后头。

　　我想昨天晚上我一定做了不该做的梦，梦里还可能得罪了佛祖上帝或者王母娘娘，要不然就是冒犯了谁家德高望重的老祖宗，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差点没被减速带给绊倒。一辆黑色的不知道什么车就停在门口，林睿斜倚在车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抱着双臂，也冷冷地看着他。

　　“想想，生日快乐！昨天晚上的花收到了？” 四目交战的结果，很明显是我赢了，他的目光柔软下来。

　　原来害我想破了脑袋的白玫瑰是他送的，还有那只大熊猫，怪不得看起来又蠢又笨的，物以类聚，他选的嘛，当然就是跟他一副德性。

　　“想怎么样你直说吧，犯不着大半夜给我送花，更犯不着一大早跑到我家来守候，我可经受不起。”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亲口对你说声生日快乐而已。”

　　“现在看也看了，说也说了，你可以走了吧？”我真的一点都不感动。

　　“想想，不要老是这样对我了可以吗？也许以前我是做错了什么，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现在我想弥补，你就一个机会都不给吗？我想我们需要的不是排斥和拒绝，我们需要一次心与心的沟通。”林睿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王研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拉开了。

　　“他是谁？怎么一大早就跟你在一起？”

　　“我男朋友，不行吗？还是你是新上任的公安局恋爱管制科科长，我谈恋爱都要找你备案？”我故意往王研身上靠，做出一副亲密的姿态。王研这家伙人品比小布什还糟糕，居然趁火打劫，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此时不能给他白眼更不能揍他，我也只能认命。

　　“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上次那个老男人，也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你生气，难过，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林睿抓着我的肩膀，情绪很是冲动。

　　“对，我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女人，我就是朝三暮四，我就是水性杨花，一天换一个男人，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即使自暴自弃，跟你也没有丝毫关系。”我打掉了他的手。

　　“够了！乔喻想，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在我当上集团副总裁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找回你，我有能力给你幸福了，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你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反而这样对待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刺痛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过来。

　　“要我相信你真的爱我是不是？行，你现在马上回去离婚，离了婚再来说爱我，否则我永远不会相信你。”

　　“想想，你怎么这样子呢？你要理解我，我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离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在你心里我远没有你那个位置重要，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不是的，想想，请你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好吗？”

　　“那你慢慢考虑去吧。”我跳上自行车后座，示意王研，“我们走。”

　　知道我的情绪不太好，王研一边很卖力地蹬着车，一边用很夸张的声音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嗯。”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更何况脸绷了太久确实很难受，所以虽然明知道王研讲的笑话很可能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答应了。

　　“一只老鼠见猫在午睡，便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平常来得更晚一些……’见猫没有反应，又放肆地唱到：‘你是我的情人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猫醒来一把抓起老鼠嘭嘭就是两拳，唱道：‘让我揍死你吧，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

　　我很想笑，可是我的笑神经一点都不合作，我非常努力地酝酿了好久，还是只憋出了一声“嗯”。

　　“不好笑啊？那我再讲一个。”王研非常好脾气地再接再厉，“有一天，一只母鸡飞到房顶上，主人看到说：‘你下不下来，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把公鸡全杀光，让你生不如死。’你猜母鸡怎么回答？”

　　“不知道。”

　　“母鸡猛笑道：‘我靠，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找鸭子了。’”

　　这个笑话听起来很像秋天的稻子，黄澄澄的，但是长势确实很喜人，我终于忍不住大笑，笑完了，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王研很高兴，连声催我快讲。

　　我说：“王研，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身边有很多朋友，可是他们总是来来去去，每个人都没停留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溜走了，好像我身边有个洞，别人一走近就会掉下去似的，留也留不住。始终在我身边的，只有你而已。为什么你一直在我身边呢？我去问上帝。”

　　“上帝怎么说？”王研很是着急地问答案。

　　“上帝说，这头猪太胖，卡住了！”我真不是讲笑话的料，讲到这里，王研没笑，我自己先笑翻了，差点没从自行车后座上摔下来。

　　“如果变成一头胖猪就可以留在你身边，我愿意。”半晌之后，王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玩笑有多愚蠢。我几乎忘记了王研曾经那么激动那么热烈地跟我表白过，我甚至忘记了王研一大早来接我上班，是在追求我。

　　“刚才你说我是你男朋友时，我真的很开心，尽管明明知道那是假的，我还是把它幻想成真的，我在幻想中，觉得好幸福。”王研继续说道。

　　而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不想伤害他，也不可能接受他。但是我该怎么办，才能阻止他迷途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