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铁时代》利夏尔

5、第三节

　　第三节
　　她长高了一些，身体也结实了，武术课程也晋级了。有时候她会到教堂去，伊娃依然对她很亲切。
　　但是菲利斯神父还是不喜欢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他担心这个已经学会武术的小孩会突然给他一刀。帕特里夏也不想见到他。
　　秋天的收获祭上，海斯带着她参观了艺术祭，之后又去看武斗大会。
　　来自各地的战士们，那些各式各样的战甲和魔法袍，华丽的战斗技术，出乎意料的胜利，都让她感到格外新鲜。就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小声地询问着海斯：“爸爸，以后我会不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强啊？”
　　“哦，会的。”海斯含糊地说：“当然……当然……你会的。你应该知道你是谁的女儿吧……”
　　如果说帕特里夏的生活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缺憾，除了朋友。多年之后她还记得她和莉洁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天她正从魔法教室回来，正拿着海斯用来泡药用的魔界泉水泡茶------这些泉水是一个叫德乐唐的魔界商人卖给海斯的。
　　海斯自从魔界回来之后就落下了病根，需要长年吃药，而有几样药必须用魔界富含魔力的泉水浸泡才能发挥作用。这些泉水，海斯是不让女儿喝的，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帕特里夏很喜欢，毕竟喝上一点就能消除疲倦的感觉。
　　尤其是用来煮茶也不错。
　　她眯着眼睛，瞧着炉子上煮开的茶。海斯出去了----毕竟理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吉普正在拖地板。
　　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下战帖！”
　　她便跑了出去。
　　在看到那个栗色头发黑眼睛的女孩的时候，她用手遮了一下阳光：这阳光好像是从眼前看起来很强的女孩身上冒出来的，实在是太耀眼了。
　　女孩显然是跑了好几条街，才到这里来的，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小鼻子有点翘。
　　她就这样认识了莉洁，莉洁是托尔巴斯家的孩子。
　　莉洁之后是要继承父业做骑士的。
　　在武术教室的时候，帕特里夏与她对战的时候总是很小心，所幸她很快就发现了莉洁的破绽：不会魔法。
　　不过她也不想用魔法攻击莉洁，毕竟她的魔法也仅仅是初级程度。
　　认识莉洁之后的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天，秋雨连绵。帕特里夏感到有点烦闷：莉洁病了，海斯去探望了她一下，就匆匆赶了回来，说：“是白喉，可能要传染的，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去看她。”
　　“那莉洁不会有事吧？”帕特里夏问。
　　“不会。”海斯欣慰地说：“还好，那孩子平日身体好。”
　　帕特里夏便走上楼，推开窗户，将二楼阳台上的花盆搬进房间，其实她可以不管这件事。做完这一切，她唉声叹气地看着雨点。
　　“如果我能够用魔法治疗莉洁的病就好了，真烦人，偏偏我又没什么时间去上魔法课。”她想：“虽然我累的时候也会生病，可是只要休息几天，或者喝了魔界泉水就很快好了，莉洁会不会有事呢？我真希望她也能休息几天就会好呀。”
　　想到这里，她将手伸出去接雨水，同时集中精力，那些雨水很快在她的手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水球。
　　很快，一个漂亮柔软的，透明的水球从她手上升起来，发着光。
　　这个时候，海斯刚好走了过来，在看到帕特里夏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惊愕地站在了原地，天蓝的眼睛像是凝固了一样，盯着那个水球，结结巴巴地说：
　　“帕蒂……什……什么……？你……你……你……连你也……！”
　　他就像是踩了鬼的尾巴那样匆匆下楼了，但帕特里夏清楚地听到了他几乎崩溃的声音：“可恶的洋娃娃！你给我等着！”
　　那天海斯出人意料地话少，尽管平时在众人看来，他是个太聒噪的男人。
　　帕特里夏第一次没有睡着，在雨点打在房顶上的时候，她在黑暗之中大睁着眼睛，心里砰砰直跳。
　　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找到了什么东西-----一些关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对什么事情都没有记忆？为什么最鲜明的记忆是从四，五年前而非更久远的七八年以前开始？
　　理解这些东西，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未免有些困难，帕特里夏想了一会儿，就看看天花板。这个时候，楼板响了一声，结束工作的海斯拿着灯走了过来，他那漂亮的蓝眼睛半睁半闭，显然是困了。
　　“该死，又踹被子了。”
　　他不耐烦地说着，帮她盖好了被子。帕特里夏紧紧地闭上眼睛，装睡。
　　海斯以为女儿睡着了，便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嘟嘟囔囔地嘀咕：“该死的洋娃娃！他妈的！等着瞧吧，我一定会砍死他！不然我就让帕蒂砍死他……不，不……可是，他妈的！他自己养不起小孩吗？我知道他绝对养得起。他……真狠心，他怎么可以这样啊？若是让帕蒂见到他，就让她问问他好了。”
　　“洋娃娃？是谁？”
　　帕特里夏有点诧异，不过她隐约猜到了她自己和海斯口中所说的洋娃娃有点关系。
　　海斯的怪异的话，莉洁的病，让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过她知道自己要立刻睡过去，必须睡好，因为明天还要去上课。
　　接下来的几天她拼命地沉浸在治愈术的钻研之中。在星期五的傍晚，她还是忍不住地去和吉普一起探望莉洁了。
　　莉洁精神还好，当帕特里夏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她的房间里做挥剑练习。
　　“啊，下午好，莉洁。”
　　帕特里夏说着，坐了下来：“莉洁，你现在怎样？还好吧？”
　　莉洁脸色通红，头也不回地挥着剑，说：“我好了一点，就是头有些痛，不过不要紧。爸爸说，我明天就可以继续去武术教室学习了。”
　　“啊……可是还在发烧呢。”帕特里夏说着，默不作声地用出了治愈术。
　　由于帕特里夏的魔法太过突然，莉洁有点愠怒地责怪道“等等，你做什么啊！”
　　“好啦，好啦，请不要动。”
　　帕特里夏的魔法显然起了效，不久之后，魔法的光线退去，莉洁高兴地跳了起来，说：
　　“嗯，头不疼了！谢谢你！”
　　武术教室每天开课，都会有王国的教育特使---一个宽肩膀，大脑袋的家伙来给未来的战士们上政治课程。但是对已经看到了生活深处腐烂的潮气的帕特里夏来说，这些话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这天早晨，教育特使派人将一筐苹果拖进了教室，招呼每个孩子过来拿一个。在苹果全部分发进孩子们手中的时候，教育特使大吼道：“孩子们！苹果好吃吗？！”
　　“好吃！”所有学生不约而同地回答着。
　　特使便兴奋地涨红了脸，往空中一挥手：“为王国效力吧！到魔界去！去杀了那些可恶的魔族！魔界的苹果全是你们的！”
　　“哈——！”
　　学生们叫喊着，一致抬起手，近乎狂热地向空中敬礼，莉洁的手举得最高。
　　但帕特里夏没有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