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缠》半**太

7、第七章 龙虎斗·中

　　“小司令，曹蛮回信了！”李唯驱散了一群围着他争功的小乞丐，兴冲冲地跑进霍远的大帐。一进门便见到一片狼藉，本来就简陋的家具几乎全散了架，花了老大功夫从城里运出来的大床此时也塌下去半边。“小司令，你这是……”看得一头雾水的李唯小声问道。

　　卷成一团的被单里钻出个头来，“小蛮的信！”一宝把被子一掀，光着身子踮着脚跑到李唯跟前，将信一把抢过去。“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狗眼！还不给我滚出去！”被一宝给掀出来的霍远看见李唯色迷迷的贱样，怒道。

　　“你怎么这么傻，都让人看光了！”霍远扯起被单把人一捞，一宝就滚倒在他怀里。“小蛮说我不是傻，是可爱！”一宝咬牙切齿地对他挥了挥拳头。“好好好，你不傻行了吧！来，快把信给我。”霍远一把抢过信，拆开读了起来。

　　短短几行字，曹蛮答应赴会，但交易地点必须定在淄博城外的落凤崖。

　　落凤崖算是淄博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自古以来都是个军事要地，尤其是在这个火器盛行的年代，谁掌握了制高点，就等于掌握了胜利。霍远很诧异，不知曹蛮为什么会把交易地点定在这么个险要的地方，这对他，对侯杰，对淄博的城防，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小蛮信上说什么？是不是说他很想我？还是，给我买了雪梨糕？”一宝满眼期待地看着霍远。霍远把信叠回原样，笑道：“小蛮说他在落凤崖上等一宝回去。你知道落凤崖么？”一宝歪着头想了一会，“我想起来了，那里好远的。那里是一宝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再走远一点，一宝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装信的手顿了一顿，霍远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来曹蛮还真是个多情种子。这一盘棋，他霍远是赢定了。

　　一宝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心里很过意不去，“都怪一宝不好，要跟小远玩，把小远家里弄得乱七八糟。”霍远将她裹紧了些，道：“那一宝还想不想再跟小远玩一会儿呢？”一宝皱了皱眉，“一宝还想跟小远玩，可是一宝屁股好疼。”霍远差点笑岔了气，他竟然忘了一宝只是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霍远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喜欢，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些；后来发现她傻傻的，对很多事情都一窍不通，更是心生怜惜。一夜温存之后，霍远更加确定，这个，就是自己命定的女人。她是个傻子又怎样，她是侯府的人又怎样，自己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要不到的。况且，跟那些成天搔首弄姿嗜钱如命的女人相比，一宝要可爱得多。

　　等我打完这场胜仗，就跟大哥讨下淄博城，把它送给一宝当成娶她的聘礼！从今以后，什么争斗，什么天下，我霍远都不要了。只要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守着这座城，过完我们的下半辈子就好。

　　想到这儿，霍远转头问一宝，“一宝，你愿意嫁给小远吗？”一宝大清早被吵醒，此时正有点犯困，“嫁给小远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有人说一宝傻的时候，我就帮一宝骂他；有人欺负一宝的时候，我就帮一宝打他；一宝想吃雪梨糕的时候，我就买一百斤雪梨糕给一宝吃。”霍远选择了最简单易懂的方式让一宝明白，嫁给他，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一百斤？真的吗？那好吧，一宝嫁给你！”一宝顿时睡意全消，开心地跳了起来。霍远无奈地把她拽回被窝，亲了亲她的额头，“一宝答应了，以后可千万不许忘，也不许反悔。”一宝一听到反悔二字，赶紧伸出小指头来，急道：“我们拉钩，小远答应买一百斤雪梨糕给一宝，不许反悔！”

　　今天是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曹蛮穿戴整齐，如信里所约定的，孤身一人来到了落凤崖。出门前路过议事厅，他没有再犹豫便大步走开。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指望有什么转机呢。

　　霍远接到线报，说曹蛮单枪匹马出了城，心里一阵得意。“最近侯杰有什么举动？”霍远问道。“他呀，忙着到处抓人，我这帮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兄弟，恐怕就要散了！”李唯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来。“哼，看来所谓见血封喉，也就这几斤几两。你也别在这儿哭，等打下淄博，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霍远实在看不得他这副嘴脸，赶紧把他哄走。

　　半个时辰的功夫，曹蛮的身影就出现在霍远的视线里。“久仰大名啊，曹副官。”霍远对曹蛮抱了一拳，语气却轻佻得很。

　　“人呢？”曹蛮懒得跟他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霍远一夹马肚，驱马上前，“请曹副官下马让在下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带来的东西。”曹蛮嗤笑一声，翻身下马，乖乖地张开双手，霍远见状立刻叫人上去拿住他，并在他身上仔细搜了一遍，只从随身的包袋里搜出一包用油布裹着的东西。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曹蛮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曹蛮任人制住，眼神清亮地望着霍远。霍远接过油布包，放到嘴边一闻，笑道：“原来是内人最喜欢的雪梨糕。在下替内人谢过曹副官！”说完将布包递给了身边的副将，示意他送到后方马车里去。

　　曹蛮平静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双手不经意地挣了挣，“谁是你内人？”霍远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怎么曹副官不知道？昨晚在下已经跟一宝姑娘结为连理，连洞房都进过了。”

　　“你胡说！一宝还是个孩子！你让我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听了他一席话，曹蛮怒从中来，用尽全力挣脱了制住他的两个士兵，却被赶上来帮忙的四个大汉牢牢压住，跪倒在地。霍远笑了笑，打了个手势叫人把马车牵上来。

　　一宝早就听到了曹蛮的声音，要不是驾车的坏人不准她跳下来，她早就跑上去跟小蛮打招呼了。“小蛮！”一宝扯开车帘，晃了晃手里的雪梨糕，却见曹蛮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小远，那些坏人为什么把小蛮压在地上？你答应过一宝，谁欺负一宝你就打谁对不对？小蛮是一宝最亲的亲人，你去救救他好不好？”一宝跑到霍远马前，可怜兮兮地求他。

　　霍远对她笑了笑，便示意手下把曹蛮扶起来，不过制住他的四双手却丝毫不敢放松。“一宝！你过来！”曹蛮尽量摆出笑脸，尽管自己此时并不是很想笑。一宝高高兴兴地跑到他面前，狠狠地瞪了四个大汉一人一眼。“小蛮来看一宝，一宝真开心！小蛮要吃雪梨糕么，一宝喂你。”说完掰下一块就想往曹蛮嘴里塞，曹蛮只好咬了一口，“这几天过的怎么样？那个霍远有没有欺负你？”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个。一宝开心地晃着手里的雪梨糕，“小远对一宝很好，还跟一宝一起玩，小远说要给一宝买一百~斤雪梨糕呢，所以一宝就只能嫁给小远了。”

　　曹蛮稍微放下了心，嗔道：“怎么一百斤雪梨糕就能把你收买了，平时我给你买的还不够吗？”一宝笑得眼睛弯弯：“可是小蛮都不跟一宝一起玩。”曹蛮还想问她几句，这时几个士兵走上来把一宝架回了马车，霍远在马上看着，也不做声。

　　“好了，这下人也见到了，我要求的事情，你做到了么？”霍远俯下身，撑在马颈子上问道。

　　曹蛮轻蔑地笑了一声，“城门口第十三级台阶下的石砖是空心的，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哟，藏得还挺深！”霍远立刻派了两个乔装打扮的小兵去拿。曹蛮转头看着两人驰马离开，心里一阵忐忑。

　　正在这时，有人驰马前来，霍远立刻笑开了颜，不等那马停下便问道：“大哥还要多久才到？”来人回道：“司令带领五十万兵马前来，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达此处。”说罢指了指身后，霍远命人拿来望远镜一看，果然能看见地平线上扬起了一丝烟尘，看来这人说的没错。“你再给大哥带个口信，就说曹蛮已经在我手上，淄博布防图也派人去取了，只等大哥前来主持大局！”

　　霍远跟他大哥一样，对亲舅舅被冷枪打死的事情一直不能释怀，此时见着曹蛮自然想折辱他一番。“人家都说曹副官面慈心冷，我却不信。曹副官，多么热心的一个人，给我们送来了淄博的布防图，谁还能说他心冷呢？你们说是不是？”四周笑成一团。

　　曹蛮哼了一声，冷笑道：“恐怕拿到了布防图，你手里也不过是多了张废纸。就凭你们这些散兵游勇还想斗我城中精锐？笑话！”有人掏出了手枪，被霍远伸手制止。“那倒也是。不过要说起来，这最冷的，恐怕还是曹副官的枪吧！”此言直指曹蛮放冷枪打死卢胜锋。“这件事既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指使人干的。你们爱信不信。”曹蛮眼睛瞥着地上，不屑再看他们一眼。

　　霍远这边的人被气得不轻，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一枪把他崩了，只有霍远还笑盈盈地端着架子。“来之前在下就听说，曹副官是侯司令心尖尖上的肉，怎么这心头肉出了事，侯司令却不闻不问呢？”

　　“哈哈哈，谁说的？本司令的心尖尖出了事，自然要做足准备再来！”侯杰纵马赶来，一拉缰绳，停在曹蛮面前，跟霍远两相对望。

　　霍远本来不惧他一人，可侧耳一听，杂乱的马蹄声和整齐的军步声叠在一起，远远地从城中方向传来，粗略一算应在一万上下，而此时霍龙的五十万大军还在路上，不得不令他大惊失色。“好你个曹蛮，竟然给我下套！”

　　曹蛮挣开双手，拍了拍膝上的灰尘。“怎么？就许你利用我，不许我算计你？”

　　侯杰朝他挥了挥鞭子，“别跟他废话，霍龙大军就要到了，咱们得速战速决。”曹蛮却记挂着身处敌营的一宝，有些犹豫。听一宝说话，似乎这霍远对她颇为在意，曹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朝霍远喊话：“霍司令，曹某敬重你为人光明磊落，此时还有一事相求。”

　　霍远早就知道他的用意，可是此时一宝成为了他手里唯一的挡箭牌，要是冒冒失失地交出去，今天自己恐怕会全军覆没，小命不保。“不用多说，被你用计赚了一次，我也不跟你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要打就打吧，反正有这个傻丫头陪我一起，我死也无憾了！”他料想曹蛮不会忍心动手，他赌的就是这一把，只要能拖延点时间，等大哥率军赶到，这场上的局面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侯杰见曹蛮犹豫不决立在当中，此时战况紧急也顾不得他了。“活捉霍远，其余的通通给我杀！”他没想到，这句话倒成了霍远的保命符，谁都不敢向他开枪，也没人敢往他身上挥刀子。曹蛮找准时机翻身上马，由始至终只围着马车打转，不管上来的敌军还是自己人，他都照头猛砍。冷不防一颗子弹穿透了马车，里边传出一声闷哼。

　　曹蛮赶紧下马，掀开帘子一看，那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一宝右胸，胸前的衣裳已经染上了血色。“小蛮！一宝好疼……疼……”心急如焚的曹蛮一把将人抱起，正在此时一道刀光落在他背上，砍得他跪倒在地，手中的一宝也滚出去几丈远。不远处的侯杰举枪崩了挥刀人，又将曹蛮身边一个带枪的士兵一枪打死。“废物！”

　　被砍中脊背的曹蛮从尘土中爬起，踉跄地走到一宝身边，用尽剩下的力气才将她抱起来。一宝嘴里还在不住地喊疼，曹蛮轻轻地安慰她：“别怕，咱们回家，回家就不疼了。”说完使劲将一宝推到自己的战马上，自己差点站立不稳。

　　这时他身边的活人已经不多，打杀声也越来越小，他牵着马穿过满地的尸体，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霍远的军队已经被消灭干净，而霍远本人正被逼到了落凤崖边。他一边大笑，一边朝着四处开枪，“你们开枪呀！来呀！杀我呀！一群孬种……哈哈！”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却都碍着侯杰的军令，不敢下死手。

　　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来，侯杰纵马而上。“霍远，现在的情况如你所见，乖乖投降吧，我保证留你狗命。”霍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哈哈笑道：“侯司令当然不会杀我，却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而是要留着我这只小虾米去钓我大哥那条大鱼吧！”

　　被人拆穿的侯杰一点都不气恼，反而很开心：“既然你也是个明白人，那就更好说话。时间不多，你就别跟我磨嘴皮子了。”

　　霍远仰天长笑一声，见一宝正伏在马上，抬头望着自己，便对她大声喊道：“傻丫头！记得我欠你一百斤雪梨糕！”正在将士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的时候，霍远一转身，纵身跃下悬崖。侯杰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围在悬崖边的将士们更是一阵唏嘘。曹蛮坐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悬崖边一阵惊呼，他也猜了个大概。

　　没想到霍远此人还颇有义气，宁愿跳崖赴死，也不愿被人利用去对付自己的亲大哥。

　　“小蛮……”马背上的一宝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句，曹蛮立刻挣扎着站起来，问她是不是疼的厉害。“小蛮，一宝想去那边看看。”说完用手颤颤地指着崖边。曹蛮知道她心地善良，毕竟与霍远相处了几天，心里肯定有些难过不舍，于是趋马上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滚滚烟尘，霍龙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侯杰正在清点死伤，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曹蛮做的。曹蛮见侯杰脸上露出不满神色，便催促道：“一宝，咱们先回去吧，以后再带着祭品来好好拜祭他。”一宝此时却傻傻愣愣，充耳不闻，不一会儿问道：“小蛮，你说这下面，有没有雪梨糕？”还没等曹蛮反应过来，便一使劲从马背上翻身掉了下去。

　　“一宝！”曹蛮一下子扑倒在地，竟是不顾自己性命想去抓住一宝。身后的侯杰赶紧走上前来，一枪托把人砸晕。

　　那丫头流了那么多血，把马背都染红了，就算带回去也不一定救得成。不过她这一死，也算去了侯杰的一块心病。他知道曹蛮对那丫头在意得很，不过在这种时候，越是在意的人，就会成为越大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