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陈榆艺

4、她1

　　你还好吗？
　　赵莉。

　　赵莉是李明叶的小学同学，小学三年级上了一半，赵莉转学去了阳山最好的小学。
　　之后很少联系，李明叶再听说起赵莉，她已经不上学了。

　　赵莉的奶奶看见李明叶问：“闺女，你还上学吗？”
　　“上学啊。”
　　“你说上学多好啊，我家莉莉咋不上学了。死活不上了，咋劝她都没用，她死活不去，非要打工，你说这有什么办法。”
　　赵莉的奶奶说完叹气摇头，两手背在身后走开。

　　赵莉不是小学学习挺好的吗，她不是去了最好的小学吗。
　　李明叶以为赵莉会上最好的小学，最好的初中，一直往上走。

　　一次放学回家，李明叶与赵莉重逢。李明叶当时在街上走，赵莉迎面而来。
　　赵莉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的，高高的。
　　“明叶。”
　　这是她们分别五年后，赵莉说的第一句话。
　　“赵莉。”
　　“你现在怎么样？还在上学吗？”
　　“上学，现在初二。”
　　“挺好的，好好学。”赵莉说这话时像姐姐一样看着她，怜爱、相信。
　　李明叶很想问她，你为什么不上学了？你之前不是学习挺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打工？你糊涂了。

　　“你要不要来我家玩？”赵莉问她。
　　“好啊。”
　　家，赵莉的家，赵莉的家里没有她的爸爸妈妈。父亲去世，母亲远走，她先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稍大些，她和大姑一家生活。

　　来到她的房间，床边一个小书柜，全是书。
　　李明叶立刻被书吸引。
　　赵莉说：“随便看，看你喜欢哪个。”

　　连续几天，李明叶每天都去找赵莉玩。
　　李明叶正翻着书，赵莉突然对她说：“我谈过恋爱。”
　　李明叶一惊：“真的假的？和谁啊？”
　　赵莉：“和王涛。就是我转学后和他是一个小学的，后来一个初中。有一天他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我说好。”
　　李明叶：“那你们现在？”
　　赵莉：“分了，我们谈了不久就分了。”

　　赵莉把家里的电视打开，让明叶选自己喜欢看的。
　　她俩一起看了一会儿，赵莉开始拖地。

　　刚拖完，赵莉的大姑赵青回来了，赵莉从屋里出去。
　　屋外，赵青劈头盖脸就是：“你看看你，在家啥也不干，一天天的在家混着。”
　　李明叶随后听见赵莉的解释：“我没有在家什么也不干，我刚把地拖了，今天早上的饭就是我做的。”
　　赵青听了嚷嚷着，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李明叶在屋里如坐针毡。

　　赵青进屋笑着说：“明叶来了。”
　　“嗯，来找赵莉玩。”
　　赵莉进屋，李明叶：“赵莉我先回家了，这个点该吃饭了。”
　　赵青：“再玩一会儿吧，这就走了。”

　　李明叶回到家，厨房外婆田希、妈妈李红、小姨李采在做饭。
　　她站在厨房门口，小姨注意到她：“明叶饿了没，我和你外婆、你妈正在做饭呢，一会儿就好，你先吃东西垫垫。”
　　外婆拨了一碗素拌菜递给她。
　　妈妈愧疚：“这个点还没吃饭，饿坏了吧。”
　　李明叶觉得奇怪：“我还好，你们不是也还没吃饭嘛。”

　　李明叶坐在餐桌上吃着素拌菜，想外婆、妈妈、小姨都还没吃午饭，她们正在辛苦做饭还心疼她没吃。赵莉在家拖了地，打扫卫生被说。她自己在外面游荡了一上午回到家，家人还愧疚没让她吃上饭。

　　李明叶吃过饭准备找赵莉玩。
　　邻居张英叫住她：“明叶啊，你最近在和赵莉玩？”
　　“是啊，怎么了？”
　　“赵莉那闺女，和你一样的年纪早早不上学了，听说到处跑。你还上着学呢，少跟她玩，别跟她学坏了。”

　　赵莉屋里有很多书，她还让我看呢，她说我要是喜欢的话拿走就好了。她还让我吃好吃的，她向我倾诉她的少女心事，她让我好好学习。她像姐姐一样，看着我、照顾我。

　　李明叶还记得小学时她和赵莉一起相处的情景。那时候，赵莉还住在爷爷奶奶家。

　　赵莉冬天先洗手再洗脸。

　　冬天的早晨，赵莉不小心把蓝色笔芯的油弄到了舌头上，她用牙刷想尽办法弄掉。用了很多办法，少许油还留在赵莉的舌头。

　　赵莉喜欢把馍掰成两半，在上面挤点酱，再合着吃。

　　赵莉吃面总会放很多醋，闻着很大一股酸味，她却跟没事人一样。
　　李明叶晚饭前在厨房鬼鬼祟祟，瞅着没人往厨房来，掂起醋瓶往嘴里倒。她还试过在面里放很多醋，就像赵莉一样。
　　真酸。

　　夏天下午上课晚，李明叶和赵莉，还有赵莉的奶奶一起躺在床上。赵莉的奶奶经常给她俩讲故事。
　　李明叶已经想不起故事讲了什么，但大概是从前有一号人，他（她）做了什么，遭遇什么，最后怎么了。
　　赵莉的奶奶总是笑着，和蔼地、慈祥地。

　　后来李明叶上了高中，回家时间更少。她和赵莉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再见面时，赵莉化了淡妆，头发长长的。她们和其他人一起乘车回家，虽是认识但并不熟识。
　　李明叶坐在后座，满是赵莉和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李明叶先下了车，至此她们没有再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