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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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耳柏洛斯非常讨厌艾格尼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它不想被召回死后的世界，不想整天面对面无表情的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热衷分享戏剧的修普诺斯，只知道收钱的卡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塔纳特斯，还有赫卡特、米诺斯那些家伙……
冥府是一个巨大的囚笼，被困在里面的神祇日渐疯魔，各有各的偏执之处，刻耳柏洛斯自诩是一只再正常不过的怪兽，夹在一群疯子当中难受极了。
偏偏他们背后站的不是塔尔塔洛斯就是倪克斯和厄瑞波斯，就算是将死的原始神，随便动动手指依旧可以轻松按死狗。
无法反抗冥神的刻耳柏洛斯积攒了满腹的怨忿，它只能将不满发泄在比它更弱的艾格尼斯身上，地狱三头犬开始长篇大论，指责青铜人类轻忽生命，又搬出忒提亚来威吓她。
——艾格尼斯是流星女神的大神官，这个名号在人类听来威风极了，然而对于诸神来说神官不过就是一个更得他们宠爱点的奴仆，从生命到灵魂都属于其侍奉的神祇本身。
奴隶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
“够了！”神官用力捏住地狱三头犬那张惹人生厌的嘴巴。
这条狗真是越来越会恶心人了。
艾格尼斯很清楚她的生命不属于自己。
从她为了活命对忒提亚屈膝叩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
哪怕当时不明白，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不了解，不需要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没有什么无条件的爱，陷入绝境的时候连父母都会抛弃孩子，相比之下流星女神待她不薄，甚至可以说是丰厚无比。
忒提亚不光救了她的性命，还给了她人人艳羡的不老不死和煊赫权势，却仅仅只是要求她忠诚不二。
她因此为女神献出生命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神官从未过否认自己是流星的狂信徒。
“这与你无关，刻耳柏洛斯，少管闲事。”艾格尼斯说道。
连流星女神都不曾对她指手画脚，一条丧家犬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堤丰被宙斯杀死后，刻耳柏洛斯惧怕神王株连，只敢躲在冥府乖乖当哈迪斯的宠物换取庇佑。
这种货色到底在得意什么，还敢来讥讽她。
要不是因为欧特鲁斯死了，只剩下它能自由出入冥府深渊人间三地，艾格尼斯都能下令杀了它。
如果不是来自深渊的威胁，地狱三头犬才懒怠关心一个人类的死活，艾格尼斯简直不识好歹。
白狗气得咬紧了牙齿，愚蠢的……愚蠢的青铜人类！
地狱三头犬从喉咙里发出呜哩呜哩的声响，尾巴像鞭子一样不停地拍打着神官的手臂，借此宣泄着自己的怨忿。
假如现在还是神祇统治世界的时代，它会立刻吃掉这个白痴！
流星算什么东西，没有深渊的忒提亚不过是个孱弱的半神，是塔尔塔洛斯将死才让她侥幸成了地下世界的主人，骑在一干冥神头上。
艾格尼斯借着流星的光辉作威作福，等到她们俩失去了价值，它绝对会咬死她。
神官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皮肤抽痛，她的额头迸起青筋，不断告诉自己这只狗还有用处，再三忍耐才没有把它扔进泥水坑里。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按下杀狗的欲望，对刻耳柏洛斯说道。
艾格尼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糊涂的蠢货是活不到现在的，从古至今神殿之中侍奉神祇的人类多如牛毛，最后只有她成功保住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成了流星女神最信重依赖的神官。
她只是谨慎，或者说，懦弱而已。
这没什么不好的。
英雄的确能改变世界，但更多的人死在了成为英雄的路上。
艾格尼斯没那么大的野望，她最顾惜生命，畏惧疼痛。
凯厄斯只是一个意外的错误，而她正在想办法纠正这个错误。
被神祇凝结的生命凭什么敢说爱呢，谁知道它是不是神术作用下产生的意乱情迷。
更何况……他们都不自由，爱是绝对的奢侈品。
神官抬起头仰望苍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占据天际，绚烂的红色霞光让她联想到那株同样红艳的玫瑰。
他已枯萎，可他又仍然鲜活。
如果想要采摘玫瑰，便必要忍受鲜血淋漓，这是阿多尼斯唱给阿芙洛狄忒最后的悲歌，最绮丽的红色玫瑰只在情人极度痛苦的眼泪中怒放。
艾格尼斯没有勇气去承担悲伤，索性在一开始就拒绝了它出现的可能。
这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但她的固执与神祇相比也不遑多让，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她的想法。
有能力的不愿意，想干涉的又没权利。
“艾格尼斯，你真可悲。”刻耳柏洛斯怜悯地看着她。
“还轮不到你来可怜我。”流星神官沉下声音说道：“现在，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能把你变成这副肥猪模样。”
地狱三头犬见她有发怒的迹象，不敢继续说三道四戳神官的痛脚。
它收起那副悲天悯人的怪异表情，认真道：“我怀疑宙斯没死……哦不，他现在应该确实已经死了。”
“说明白点。”艾格尼斯抓着地狱三头犬往密林中走去，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镇子边缘。
白狗从女人怀里跳下来变成一只巨型狼犬，刻耳柏洛斯驮起神官飞奔起来，一人一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直尾随其后的吸血鬼眼中。
那只吸血鬼当然是凯厄斯，也只会是凯厄斯。
福克斯这片区域现在有两个吸血鬼家族。
卡伦一家正四处奔走联络，想把爱丽丝和贾斯帕从流星手里捞出来——他们还不知道两只吸血鬼已经被释放。
爱丽丝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吸血鬼也没有见到。
重视家人是卡伦一家的优点，也是他们的弱点。
即使明知对方强大不可战胜，卡伦仍然没有想过放弃爱丽丝和贾斯帕。
卡莱尔不清楚为什么忒提亚会突然改变心意，再次带走了他的家人，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天忒提亚可以随便抓走爱丽丝、贾斯帕，明天只要她高兴，是否就会指使那条狗咬死镇子上的所有人类和吸血鬼？
不能再放任一个没有约束的危险人物住在福克斯。
天性中的仁慈和责任感让他下定决心请走忒提亚——哪怕会受伤，哪怕会死亡。
卡莱尔让罗莎莉和埃美特、埃斯梅去了西雅图中央图书馆，那儿是附近最大最新的图书馆，里面关于希腊神话的记载十分全面。
而他则带着爱德华和一定要跟着的贝拉去了奎鲁特人的领地，希望获得狼人的帮助。
传言狼人曾是月亮女神的宠臣，他们大概会有关于地狱三头犬这种神话生物的记录。
爱丽丝与贾斯帕完美错过了其他卡伦，只能待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她不敢擅自离开福克斯——万一被误以为是逃跑的话，会死的很迅速很难看，爱丽丝用她的预知天赋发誓，这是绝对会发生的事。
她只好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埃斯梅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卡莱尔一直没有回应。
卡伦正忙着四处找资料准备谈判，只有凯厄斯有那个闲心会去跟踪艾格尼斯。
克里特王没那么容易放弃。
如果别人只是说了两句，王就动摇自己的想法，那这个王未免做得也太失败太没主见了。
艾格尼斯质疑的事情，难道凯厄斯就没有想过吗？
三千多年不是三千多秒，一百多万天是何其漫长的时间，克里特岛都已覆灭新兴不知多少次。
离开艾格尼斯的这些时光中，凯厄斯每一天都在思考这份爱是否应该存在。
吸血鬼为什么要为一个人类、克里特王为什么要为一个俘虏的死感到悲伤心碎。
他们明明那么不同。
一切恨爱随着人类凯厄斯生命的终结走向尾声，重新站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的是吸血鬼凯厄斯·沃尔图里，人的感情与他再没有关联。
这是倪克斯的恶劣之处，他因放不下克里特王的人生而向黑夜女神屈膝，女神满足愿望的同时却又将他为之祈求的根源夺走，徒留一颗空虚的心在吸血鬼胸腔中做个摆饰。
复活后的凯厄斯在人间游荡，追逐着太阳与月亮。
克里特王的好皮囊在成为吸血鬼后更上一层楼，年轻且英俊，富有又强大，无数人类或者巫师乃至吸血鬼都为他痴狂，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
可凯厄斯却好像一无所觉，整天只知道狩猎狼人。
直到欧陆再也不能找到月亮之子的身影，他才停下脚步，回望着几百年后的世界。
好奇怪。
克里特王对这个世界感到非常的陌生，他扔掉手里的狼尸，望着天上的月亮。
只有它还一如既往。
明亮的天体中似乎有一个久违的身影。
吸血鬼鲜红色的瞳孔中难得出现一种名为迷惘的情绪。
所以，她的灵魂是回到了日神和月神的神座前吗？
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凯厄斯才真正意识到艾格尼斯死了，他的王后死了。
她在神圣的奥林匹斯中，在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宫殿中，在挂满星星的夜幕中，在每一朵白云每一缕阳光中……
她与双子神的光芒一起成为永恒，日光和月光无处不在，却唯独不在他的身边，他的怀抱。
吸血鬼癫狂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爱的东西都没了啊。
克里特也好，艾格尼斯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