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鱼》林婼ovo

13、第十一章

　　蔚蓝的海，自高空而坠的人影。

　　深蓝随着深度的增加而被吞噬，光明黯淡失色，鱼群瞧见那下坠的人影纷纷逃窜，即使是凶猛的鲨鱼，见了他也会绕道而行。

　　不知多深的海底，宛若神邸般屹立在深海的怪物晃动了它那金色的眸子。

　　它观测到了那个小东西的到来，但它并不在乎。

　　对于天地来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高山会化作低谷，旱地会升起海洋，一切都不过是沧海桑田。

　　而它不关心世间的一切，只是守卫着这片无底之海。

　　“嗯？”它好像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它动了动指头，无数洋流化作水龙卷，朝着那下坠的小东西拽去。

　　他闭着眼，嘴角带着微笑，显然还没有清醒。

　　它打了个响指，重力不再吸引他继续下沉，而那响指的作用似乎还不止如此，安守墨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不到它的面容，甚至它的躯体在他眼中都好似笼上了一层迷雾，只是隐约可见有个巨大的轮廓，它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威压，而且他隐约感知到，它似乎在注视他。

　　那视线宛若潜伏在云层中的霹雳，他只觉得在这股视线下，自己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像是程序一样被人读取了数据。

　　“小东西，这是你第二次闯入无底之海。”浩大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而安守墨也是意会到只要自己心中所想，对方就能听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它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你通过梦这一媒介偶然来到了无底之海，我是这里的守卫者。我在你的灵魂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这或许又是那家伙的把戏吧。”

　　“那家伙，谁？”

　　“一个四处制造悲剧的倒霉蛋，从前有一个诗人将他称为‘厄运缠身的说书人’，算是很久远的存在了。”

　　“他？”

　　“祂是一个喜欢游走人间的神，喜欢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但祂所到之处，总会有不幸发生，虽然这些都不是出于祂的本意。”

　　“祂打算做什么？”

　　“祂什么都不会做。”

　　“什么都不会做？”

　　“祂是一个招人讨厌的神，因为祂所到之处不幸就会发生。可祂也是一个仁慈的神，祂总是在人绝望时伸出援手，鼓励人们向好的一处看。可即使祂什么都不做，不幸也会照常发生。”

　　“你说过，当我后悔的时候只要说一句后悔便能重来，这是真的么？”

　　“当然。这是我对你来到这无聊的地方的嘉奖。”

　　“重来的我还会有此前的记忆么？”

　　“你问的问题的答案超出了我的权职范围。”

　　“好吧，那我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守卫者如此答复之后，一阵隆隆声响起，周围的一切又被定格了，接二连三的破碎声响起。他只感觉自己在飞速下坠，而底下却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由一点白色的亮点逐渐扩散到遮挡了全部视线的耀眼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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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守墨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从未做过如此清晰的梦，清晰到梦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一分不差地记下来了。

　　他没把梦里的对话当作真实的，而是当成了一个故事来看。

　　此时的夏温柔躺在他怀里，她一早就醒了，不过她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哪怕醒了也靠在他的胸口玩手机。

　　感受到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开始挪动，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她看他：“你醒啦？”

　　“嗯。”他看向这个踩在他心尖尖的姑娘的眼睛，她曾对他说过，她母亲说她眼睛像狐狸，会招男人，所以有时候他会喊她小狐狸眼，而此刻，她那双小狐狸眼里倒映的全是自己。

　　“小狐狸眼。”

　　“干嘛？”他很少这么喊她。

　　“没。”

　　“有事说事啊，少婆婆妈妈的。”

　　“只是喊你一声。”

　　夏温柔无由地笑了起来。

　　她一笑，安守墨的心就醉了，晚上做的梦也在这一笑里灰飞烟灭，有什么比佳人在怀还更美好的事呢？

　　两人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床，到了中午，安守墨穿好衣服下楼去拿外卖。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也很腻歪，一刻都不愿对方远离彼此视线，就连拿外卖，夏温柔也是陪他一起下楼，看着他走到院子开了门再回来。

　　午餐过后，夏温柔要他陪她一起看综艺。两人就这么在床上躺着看，看的还是几年前的老综艺《我们相恋吧》第一季。

　　夏温柔以前早就看过好多次了，再看一遍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她提出来的时候，安守墨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看这些的。”

　　“我对这些确实没什么兴趣，平常也不看任何影视剧和综艺，你想看就陪你看咯。”

　　第一集出场的有六位嘉宾，三男三女，待所有嘉宾都露脸之后，夏温柔问他：“你更喜欢哪一个女生？”

　　“这个看起来比较文静的。最后一个女生看上去就不太舒服。”

　　“我最喜欢墨墨，她真的第一季受了很多委屈……”

　　“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剧透的。”安守墨无奈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在第一集的晚宴尾声，夏温柔对着安守墨指着屏幕里的一个男嘉宾说：“他这样的穿搭其实很不讨人喜欢，背心加围裙，看上去会很油。”

　　“你喜欢健身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她没好气地回道。

　　安守墨笑而不语。

　　一下午的时间在综艺里消磨了。两人都没有出门的打算，只想赖在床上。

　　“明天你就要走了，几点的车？”

　　“下午三点多吧。”

　　“真快。”

　　“明天我自己走哦，你就不用送我了。我怕我舍不得你。”

　　安守墨没有接话，许是想到离别将近，他连谈性也淡了几分。

　　“怎么了？”夏温柔似有所感地看向他。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天天都见面，彼此也不会想念，哪像现在。”

　　“还不是怪你！怪你当初不和我选一个学校，我都跟你说了我会留在省内，也跟你说了第一志愿填哪个，你自己非要这样！”说到这个，即使过了两年，夏温柔心中还是有怨气。

　　明明他和她填一样的学校他们大学也能在一起的，哪用分隔两地一南一北？又不是分数不够才异地的，分明就是眼前的狗男人不知道发什么疯！

　　对于这点，他不会否认。他听完夏温柔的抱怨，将其搂在怀中：“过去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这么远了。”

　　这些都是他未曾告诉她的苦衷，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答应夏温柔的原因，这些埋藏于心的东西，他怎会轻易告诉她呢？又何必再提起这些呢？

　　又是一天过去。

　　今天夏温柔醒的晚，一醒来就看到安守墨不在身边，跑到楼下才发现他连午饭都烧好了。

　　“小懒猪，睡到十二点才醒，昨天不是挺早睡了嘛？”

　　“嘿嘿，你睡着了之后我又再玩了一会儿。”

　　安守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吃完了记得早点收拾行李，别忘了。”

　　“那肯定的，我带的东西少，很快就能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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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三点，夏温柔约的网约车快要来到老房子了。

　　安守墨穿好衣服，陪她站在院子外等。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两人面前，车牌号和约车软件上的对的上。

　　他让司机师傅开了后备箱，亲自把她的行李箱塞了进去，再看着她坐在车的后排，他也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在了后座。

　　刚打开耳机仓准备戴上蓝牙的夏温柔一愣：“不是叫你不要跟过来吗？”

　　“来是我接你的，走当然也是我送你。”

　　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打开耳机仓，把其中一个右耳道的耳机递给了安守墨。

　　“听歌吧。”

　　耳机里响起安守墨熟悉的音乐。

　　クラクション (汽车响笛)——WHITE JAM。

　　“カーステからは（从车载音响传来）

　　なの大好きな曲（最喜欢的歌曲）

　　寂しさ誤魔化すように（为了掩饰寂寞）

　　上げたボリューム（调高音量）

　　後もう少しで家に着く（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読み返す君からの手紙（反复读着你写给我的信）

　　僕だけが知った君の痛み（只有我知晓的你的痛苦）

　　君だけが知ってる僕もいるよ（也有着只有你知晓的我的另一面）

　　また一枚カレンダーをめくろっ（再翻过一页日历吧）

　　消えてく荷の灯り（渐渐熄灭的街灯）

　　みんな一人きりの帰り道（大家都独自走在路上）

　　明日からはまた仕事（明天又要工作）

　　目を閉じればその笑顔の残像（闭上眼就会回想起那笑容）

　　頑張り屋さんの君はまた（拼命三郎一般的你依旧说着）

　　何でもないよ（没什么大不了的）

　　なんて笑うから（对我笑着）

　　聞かなかった涙のワケ（所以我没有去问你落泪的原因）

　　進もう（前进吧）

　　いつか来るいつかの為（为了总有一天会到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