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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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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未然和姜闻雁期盼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的这天早上,余氏还是变了卦——她虽按照前日之约,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但到底放心不下生病的小儿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姜未然和姜闻雁见她主意有变,失望也是自然的。好在梁夫人说情,余氏挑了个折中的法子,勉强答应就去离福善坊最近的、也许有御驾经过的那条道路上看看,而且只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不管有没有看到什么车队,都要赶紧回来。
姜未然撇了撇嘴,心想:早就听闻西京御街的繁华绮丽,原本以为今天能一睹风采的,没想到......不过,能出去就算好的了,而且阿鸿的病虽看了几个京城大夫,但这几日确实也没什么好转,余氏放心不下也是正常。
梁夫人却不能和她们一样,只在福善坊前的道路上挤一挤,瞧一瞧。她早有家宅离皇城近一些的亲朋好友起了大早去御街两旁“占几个好位置”,并和她约好了相见的地方了。更重要的是,从皇宫往醴泉行宫的道路四通八达,按照惯例,西京府的官差和以及皇宫里的禁军会对多条路线进行清道、排查,然而皇帝和太后的车驾只会走其中一条,除却直通着皇城大门的御街,其他道路都说不准会不会有幸被挑中,得以通载圣驾。因而不管余氏到底去不去,她是一定要去御街的。而且她见姜未然聪明伶俐,小小年纪知道许多,重要的是能和她应答起来,便想带她一块儿去。然而余氏委婉的拒绝了,她也不好强求,于是让府上的马车先将姜家母女载到福善坊前放下,再载自己和两个小儿子往御街去了。
虽然只是一条有可能被御驾“临幸”的道路,但人却不见得少多少,摩肩接踵,你推我搡。到底是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的,此刻的喧闹场面又是今生所未见过的,余氏心里直打鼓。一方面有些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和女儿被人挤着,或者走散了。她将姜闻雁的手攥得紧紧的,不断地叮咛着女儿不要乱跑,小心走失了被人贩子抓去卖了。一边又督促着姜未然走在前面开出一条道来,别让人挤着妹妹。
“啊,娘!你看!”姜闻雁指着不远处,兴奋地叫起来。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冒着开心的泡泡,娘亲的嘱咐和恐吓对他来说就好似周围的喧闹之声一样,听得见,但不知道再说什么。
余氏顺着看去,原来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左肩上扛着一根粗长的木杆,杆头处用稻草缠了一层又一层,扎成一个紧紧实实的圆柱,上面插满了红艳诱人、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除却糖葫芦,那稻草扎成的柱子上还插着些橙的、青的、紫的各式果子,用长长的签子穿起来,外面也都穿着一层琥珀色的晶亮糖衣,十分抓人眼球。
“不,不是糖葫芦,你看那个!那个黄颜色的,那是什么呀,我都没见过!”姜闻雁又是新奇又是心痒,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果子,脚步不自觉地就往小贩那儿移。
余氏感觉到了女儿的“异动”,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朝哪里乱跑?是想被人捉去卖了么!”
“我没,我就是想看一下,那些果子看起来很好吃.......”姜闻雁咽了咽口水,然后委屈扒拉地哀求余氏,“娘,你给我买一串吧。你给我买一串,我就不乱走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余氏一向抠门,从不愿花这样的闲钱,况且这几天为儿子寻医就花了不少钱,可还不见成效。姜秀才去谈租赁的事儿,又是一笔开销。这银子花得和流水一般,再不节省一些,是万万不行的。不过,现在毕竟情况特殊,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余氏有点犹豫,一低头,看自己女儿眼巴巴地望着糖葫芦,一时心软,于是就松口答应了。
姜未然欢天喜地拍手跺脚,让姜未然喊那小贩过来。可没想到那小贩今天遇上好日子生意红火,供不应求,竟然坐地起价了,余氏听了肉疼,最后只买了串最便宜最普通的糖葫芦给姜闻雁。姜闻雁没有吃到自己想要吃的“黄色果子”,惊喜变失望,嘟着嘴闷闷不乐的,还拖着余氏不愿挪动脚步。她咬了一口糖葫芦,其实味道也算正常,但小孩子使性子总是很没道理的,她一口吐出来,叫嚷道:“难吃死了,都怪你,不给我买黄果子!难吃,难吃!难吃!我要扔了它!”
“小丫头片子,花钱给你买东西,你还不高兴,你摆脸色给谁看?”余氏火冒三丈,上去就要揍她。
姜闻雁见情势不妙,往姜未然身后一躲,姜未然一把抓住了余氏会过来的手掌,好言相劝道:“人这样多,我们好好走路吧,别绊倒挤散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余氏被比她矮上几头的小丫头给按住,竟然觉得对方的手好似铁掌一般,钳得她又痛又麻,动弹不得,不禁心生恐惧,换了语气对姜闻言说道:“不想吃就给你姐姐,再说要扔,我先把你给扔了。”
姜未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又比以前更上一层楼,她松开余氏的手后,又让姜闻雁不要闹。姜闻雁还是很买自己大姐的账的,她小嘴撅得老高,但不再哭闹了,任由余氏牵着,还不忘把手上的糖葫芦塞给姜未然。“姐,你吃吧,我不想吃了。”她说,趁余氏没注意,还小声加了一句,“还挺好吃的。”
姜未然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的,确实挺好吃的。
三人在使劲儿朝道路挤的人群外围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处相对不是那么密集拥挤的路段,于是她们决定就从这儿下手,加入围观大军,钻进人群往前挤。
自从那日罗汉赠了一套内功心法和一套匕首,四下无人时,姜未然一找到机会就要钻研练习一番。罗汉的那套心法写得极为简单明了,大白话还配上图式,姜未然花了整整一夜摸索、理解后,就开始按照上面所说的修炼起来,从最简单的吐息、纳气开始。到现在虽然只过去四五天,也才仅仅练到五层中的第二层,但效果却是姜未然自己可以感受到的。首先她的精神更加充沛了,其次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甚至耳力比以前更加敏感了,当然这一点姜未然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充当“前锋”,为余氏和妹妹开路的姜未然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罗汉所赠心法给她带来的奇妙改变。她小小的,虽然在同龄人中不矮,但却很瘦的身躯爆出出了巨大的能量,当她重心下沉,两腿微屈用力时,放佛脚底生根,任你旁人推搡拥挤,我自岿然不动。以至于一个想从她旁边钻空子把三人挤到后面的大汉,屡次尝试屡次失败,最后较上劲儿额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了,结果却被姜未然挤到了身后。大汉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人生,心道俺连二百斤的大肥猪都能按在案上,手起刀落咧,这丫头能比大肥猪还有劲儿不成?
托姜未然的福,余氏和姜闻雁也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余氏的心情也舒畅许多。她一手护好姜闻雁,一手整理自己的发鬓衣衫,甚至有心情和周边搭话的大娘拉着闲话来。
“这么挤着,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到皇上太后的銮驾!”余氏虽然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但前有官差粗重的朱漆木梃拦着,后有往前凑的人群挤着,还是得费力站稳脚跟,不舒服得很,于是便向旁边大嫂抱怨道。
姜未然手里还拿着根糖葫芦,她已经吃了一半,酸酸甜甜的有些腻,实在吃不下去剩下的几个,姜闻雁也不愿意吃。姜未然舍不得扔,只好一直在手里举着,还要小心别戳到人。
“我们这儿偏西,皇宫在正中,行宫在东面,銮驾不见得能过来。”另一个打扮得挺讲究的中年妇女热情地回应了余氏兼有疑问性质的抱怨。
“啊?”姜闻雁听说可能见不到传说中的皇帝了,十分失望。
不过那大婶立刻补道:“虽然皇上和太后不一定从我们这儿走,但是上官宰相家、卫太师家这几家的车轿十有八.九是要从这儿走嗒,他们这些贵官儿都住皇城西北,从我们这条路走去醴泉宫是最近的,道路也最宽阔!”
“好吧。”姜闻雁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但还是期盼着能看到威风凛凛的皇帝和太后。
正当姜未然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注意着试图后面挤开她的人时,突然一阵香风袭来,缥缈又馥郁,姜未然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不是自然的花香,不是醒神的焚香,直让她恍惚。等她回过神来,寻着香味的来源转头看去,身边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异邦美女。她肌肤白得似雪,闪着健康、剔透的光泽,湛蓝的眼眸亮得好似天然的宝石,金丝红纱下披散着一头茂密的深棕色秀发,像波浪般温柔地卷曲着。姜未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外邦人,何况还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姑娘,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对方觉察到了姜未然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绽放了一个奔放而热情的笑容。姜未然耳朵发热,不敢直视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有些慌乱地将目光从那女郎脸上移开,谁知却不小心扫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大片的雪白胸脯上。
“这些外邦女子.......好大胆呀。”姜未然小心脏怦怦跳,不过没忍住又朝那女子轻透薄纱掩映下的纤腰和肚脐多看了几眼。
姜未然害羞躲闪,异邦女子却主动开口了,她汉话说得倒是十分标准,甜美的嗓音里还带着哄小孩儿似的诱惑:
“要看看这个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