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展昭引那女人和孩子回到自己的住处，将门关好。那女人面无惧色神态自若，竟还在椅子上款款坐了下来，同时将那孩子揽在身侧。
　　展昭道：“休在此惺惺作态，说吧，你是受人指使还是别有用心？”
　　“展昭，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觉得是一个为父者所当吗？”那女人徐徐道。
　　展昭见其说得义正言辞，不由冷笑，道：“那么请问，当着一个孩童信口雌黄又岂是长者所当为？”
　　那女子没有马上答言，唯将孩子向怀中搂得更紧了些，半晌才道：“想不到堂堂南侠，竟是这等没有担当之辈！”
　　“展某自认该担当的都担当了，还真不知你所说的担当所指为何？”
　　“自然是让这孩子认祖归宗，恰逢展老夫人也在此地，此事并不为难不是么？”
　　展昭闻言淡淡一笑：“若这孩子真是孤苦无依，展某愿意为其寻个依靠，哪怕收其为义子都无不可。但若有人居心不良硬要将其诬陷成展某之亲生子，却也是绝无可能！”
　　“他乃静莲师姐所生，又生得这般样貌，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他是谁的种！况你应知道静莲师姐的为人！”
　　“既然你说这是静莲的孩子，那么我再问你，静莲呢？”
　　“都跟你说了她已不在人世！可叹她魂不得安。”
　　闻听这女人称静莲已死，展昭没有忙着惊讶感慨，而是颇冷静审度着那女人，又道：“纵静莲不在，展某到了悟师叔面前也能问个清楚。你既自你是其弟子，那么敢问名号为何？”
　　“你既问我名，我又何惧告诉你，清菱是也。不过你要寻我师父行踪恐怕有些难度，她老人家如今云游四海，岂是你说就能见到的！”说着，那女子又冷笑道：“展昭你故意在此多费唇舌拖延时间也是没有用的。除非你杀了我二人在此，不然我必要到江湖上甚至包大人面前去讨个公道，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这御猫展昭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心知此女不善，心知其敢行此为也绝非匹马单枪。但展昭实不想与女人动手。其实他不惧她将此事出去如何张扬，只要玉堂不为所蒙蔽，余者他才不会挂心。
　　可正想着却忽闻门响，正待发问，外面却传来玉堂的声音：“猫儿。”
　　展昭一惊，却只迟疑了片刻，就去将门打了开来。
　　白玉堂入内，淡然地扫了一眼那女子及童儿。展昭见此心下一紧,揣度那女人很可能已经先去见过白玉堂了,他脑中瞬间闪过了她可能对玉堂说的一切不堪的话,不由立刻怒从心起!
　　见展昭色变,那清菱终于面露得色,将身正了正道:“展昭,你没想到吧,方才你那些寡廉鲜耻之言竟全被你这最不想听见的人听去了。你可知道,一早我就告诉了白少侠跟着我,就是要让他暗里看看你这人的嘴脸!”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反应，神情颇为紧张。
　　白玉堂却淡然扫那清菱一眼,道:“我无事跟着你这素不相识的人作甚？”
　　清菱闻言不由颇为诧异。白玉堂转向展昭道：“今晚我一直跟欧阳大哥饮酒闲聊。谈及了一些事情，我正打算说与你听。”
　　展昭知道白玉堂向来不会跟自己装假，看来玉堂真的是没有听见那女人的一痛胡言乱语，不觉心中稍安。于是向那清菱道：“我二人还有些事情，你请便吧。”
　　那清菱未想竟是如此场景，心知今晚纵再强留下去也是无趣。于是道：“那好，你我改日再作道理。”便自顾领着孩子离开。而展昭毕竟不放心这“母子”俩，玉堂察觉到他的不安，道：“我已着人时刻盯着了。”展昭诧异，却闻玉堂又道：“其实，我早就注意到那孩子像你。”
　　“可是……他不是一直遮着脸吗？”
　　“那是人前，但也总有净面或者睡觉的时候，只是你拿她二人太不屑了，全不曾留意。”
　　展昭闻言面露惭色，却闻白玉堂继续道：“展昭，不管那孩子与你有无关系，我们之间都是一样的。”展昭懂白玉堂话中之意，其实这是在告诉自己即便那孩子是他展昭的，白玉堂也不会妒恨纠结，一样会视若己出。
　　思及此，展昭不由心下发热。但实情他也决不能不说，于是道：“即便玉堂你不在意，我也要说出原委。有些事情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展某保证这些从前都与你说过。我曾修炼一种修罗剑法，其中有一关节是需要集阴阳之气，当时助展某修炼的是我师叔了悟师太门下的一个师姐，名为静莲。今日这女子自称是其师妹叫清菱，更称这个孩子为静莲与我所生，因此特要为师姐静莲出头，这才领着这个孩子来找上我。当然她是怎样先找上赵璧的，我暂不得而知。不过这个孩子样貌如此似我，看上去几乎无可辩驳。但是我要告诉玉堂的是，那静莲是不可能有我的孩子的。那修罗剑法的修炼是需要恪守心法的……因此……因此若是在修炼中有了孩子，我二人早就死在当场了。我想这应是有人别有用心却又不明就里，要不然怎么静莲自己不来，而只是个我毫无印象的‘师妹’？她虽然口称静莲已死，但我全然不信；或许她真的已经不在，但绝不会还留下个我的孩子。因此那孩子虽然与我长相相似，但展某敢确认，他实则与我毫无关系。”
　　见展昭神情如此紧张,白玉堂觉得好笑，于是打趣他道:“虽不是静莲,但难保不是什么青莲红莲”
　　展昭一愣,随即道:“玉堂何苦如此谑我”其实展昭还想说，除了那个已死了的雨鹂就再无他人了。但想白玉堂既已不记得，现又挑起那一桩岂非徒增烦恼左右那事从前玉堂又非不知。当然，白玉堂也只是随口玩笑。他虽失了记忆，也深知江湖险恶，况展昭这样的身份名头更是树大招风。可玩笑过后,白玉堂就要说正事了。
　　“展昭,”白玉堂神色肃正,“上元过后欧阳大哥就要起身住少林了，我打算随他去。”
　　“玉堂……”展昭显然没想到白玉堂竟突然会有这样的打算。
　　“我从未疑心过你,也不曾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犹豫。但的确想去晨钟暮鼓中安静一番。”虽然白玉堂说的淡然,但展昭心知,既然是白玉堂特过来说与自己知道的,也就再无更改的余地。因为他从不是那种行事与你商量着来或者还要征得谁同意的人。
　　转日,陷空岛上热闹地过完上元佳节,白玉堂便随欧阳春启程了。没有人劝得了,也没有人留得住。展昭也没有为挽留白玉堂做任何的努力。
　　而清菱带来的那个孩子却也再不以斗笠遮面了,于是所有人都看到,由于陷空岛上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极像展昭的孩子,白玉堂就远走他乡了。展昭没有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仅是护好自己娘亲，不让那母子随意接近。
　　正月十七，潞花王府传来喜讯，何雪姝已产下一子。虽然何雪姝尚无名分，但这毕竟是赵璧的第一个孩子，因此也颇为欢喜。展昭自是要去道贺。同时也带走了清菱母子。
　　至潞花王府递上贺礼，表面客套一番后，展昭要求与赵璧单独一叙。
　　赵璧将展昭请到一僻静之室，笑道：“如何？展护卫，有子万事足的日子过得可还有滋味？”展昭冷笑道：“谢王爷抬爱。如今已经体会过，当可原物奉还了。”
　　“那是你的骨血，如何还与本王？”
　　“不过是王爷馈赠之物，当然要先问过王爷。既然王爷要全然交与展某处置，那展某也就不怕擅自做主了。”
　　“怎么，你还能杀了他们？”
　　“展昭自是不会做那等伤天理的事。但其余的王爷就不必操心了。”
　　正说着，底下人来传话，说清菱母子想探望一下何雪姝及新生的孩子。赵璧闻言故意对展昭笑道：“既然是‘展夫人’想探望，那自是无不可。引他们去！”然后对展昭道：“展护卫，不如你也随我同去看看。”
　　展昭当然想看看何雪姝的状况，毕竟经历巫山一行后，也算是了朋友。当然，如果是赵璧正经的夫人是于礼是断不许别的男人在此时探望的。但何雪姝毕竟是江湖儿女，且赵璧只当其是孩子的母亲，也未当其是自己的妻子。
　　何雪姝乃习武之人，又甚懂保养之术，因此气色甚是不错，那孩子看着也结实白净，且确实与赵璧之样貌仿佛。一番客套之后，清菱母子退下。可何雪姝却向赵璧要求，单独与展昭说几句话。
　　赵璧此时自然是不能显得那么小气，虽也不十分情愿，但仍是应允。
　　待房中剩下何雪姝与展昭两人时，何雪姝才显露出她的惊讶，不由问展昭这对母子是何来路。
　　展昭将之前的事情略述与她，何雪姝凝眉思索良久，道：“展昭，你不可轻易将那孩子送走，我瞧他面色有异。”
　　“是何异常？”
　　“你知道我们巫山之人擅长毒蛊之术，依我的经验判断，其体内必定有蛊。”
　　展昭闻之惊讶。且听何雪姝又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有什么阴谋。他必定是被人残害将蛊植入体内。此事不可掉以轻心。如若是那种腐毒之蛊，不仅他命不久矣，且死后也将贻祸不浅。此事之来龙去脉必要尽快弄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