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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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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白玉堂的盘诘,展昭睫羽微垂,片许,道:“潞花王爷素喜弄人,其府上女子多如庭中之花,随便拨一个与我,只是乐瞧着我徒增麻烦罢了。但这女子既已被他推出王府,我也不忍将其转卖或丢弃,只不过带到岛上,与大嫂使唤便是。”顿了顿,展昭又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巫山之何雪姝?”
白玉堂自前番经历了江阴县之劫,再度失了心后,这些日子在颜查散府上静心调养已复忆了许多,于是现听展昭提起那何雪姝,竟点头示意有所印象。展昭见状,才继续道:“她因腹中已有赵璧之子,才随你我来到京中,只为让其子出生便有宗族名分。这也是她之前在巫山肯答应帮助我们的条件。如今我也仅是履践了当日之诺,助她住进潞花王府。”
白玉堂听后略一笑,道:“明白了。只因你平白与了那赵璧一女子,他也才要施投桃报李之惠啰。”展昭苦笑一声,却听白玉堂忽然又道:“不过,这女子腹中也应塞进去一个,才真的算是礼尚往来。”展昭闻言脸蓦地一僵,倒是白玉堂先释颜一笑,道:“玩笑罢了。”语罢一拍展昭肩头,“走吧。外面寒冷,别让人姑娘家冻坏了。”
展白两人回到陷空岛时还未至上元。见白玉堂平安而归,众人皆大欢喜。展母见爱儿归来,更是喜不自胜。絮絮地向展昭言,那石鳌山是怎么已被官府连窝端掉,而卢岛主更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寻回了自己从家乡带来的小厮云云……又让那小厮出来给自家少爷、白五爷和之前未见的蒋四爷一一磕了头。
晚膳后,展昭来到母亲房中说话。展母执着展昭的手,瞧着明显消瘦了的儿子,心疼了半晌,渐渐地竟红了眼圈儿。展昭见状,忙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展母挽袖拭泪,似欲言又止。展昭见母亲之状,心中也已猜到了几分。于是道:“娘,您有什么话,可直接说与儿子听。”
展母沉默许久,才道:“昭儿,娘听说你与那丁家退了亲了?”
“嗯。丁家那月华自小娇养惯了,儿子粗人,配不得人家。”展昭淡淡道。
“那……你可有心仪的闺女,恰巧娘在这儿,也好亲自上门与人家姑娘提。”
“我日日在刀口上走,任哪个姑娘嫁了我都是平白耽误了,弄不好还被连累上身家性命。不如现在这般,只要母亲安好,我就再无牵挂。”
“可是……”展母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才道:“咱们展家的香火倒是有你大哥了,可是人来这世上走一遭,不管是多早晚回去,总要有个后才像话。”
展昭闻言静静地看向母亲,道:“请恕儿子出言冒犯,若哪个姑娘嫁与展昭,只为留下个香火,却得不到真情相待,那展昭岂不是也太自私了些。那她又何如嫁与他人,被珍之重之,得一生钟爱。”
而显然展昭的话并没有将母亲说动,甚至展母似乎连听都没有听进去。而且展昭看得出,母亲仿佛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果然,在沉默了不多时之后,展母重重地叹了一声道:“昭儿,你……有悖人伦啊!”语罢,不由潸然泪下。
展昭心中早有准备,自己之前在茉花村闹得沸沸扬扬,而自己娘又在岛上待了这许多日子,知道是迟早的事。当然他也不想去追究母亲消息的来源,只是平静地撩袍跪下,道:“娘,您都知道了。儿子不孝。”
展母叹气道:“昭儿,你懂的道理比为娘的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既已如此,娘也就不怨天尤人。可有一点,你纵不管不顾,也总要替白少侠考虑,他年岁比你小,又是任性惯了的,但凡你能克制规劝着些,也不至今日之局面!”
展昭闻言垂眸不语,许久才道:“玉堂的心与我是一样的。”
见儿子此状,展母一时已说不出别的话来,唯不住拭泪。
展昭见母亲悲戚,一时正不知如何劝解,却忽闻门外似有异响。当然展母自是无所察觉,只见原是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竟忽然起身,去至门前,道:“谁在外面,何不进来说话?”
语罢却闻门外一声轻叹,继而响起了三下叩门之声。
展昭轻轻开门,却见竟是赵璧赠与自己的那个女子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那个一直随她左右的童儿。
见是这两人,展昭眉头微皱。见那女子施了一福道:“王爷既将奴婢赠与了展大人,今知展老夫人在此,焉有不过来叩拜的道理。”
展昭向来厌这等无故相扰又振振有辞的,况既是请安,也应早起再来,哪有这夜里不请自来的,心下已知似非善类,只是尚不知她此来为何,于是微嗔道;“既知是奴婢,就应知唯主人命是从。我可有唤你来吗!”
那女人闻此言,脆声道:“既然展大人不喜奴婢前来,那奴婢与童儿就在外面给展老夫人磕头了。”语罢,携童儿真就在门外跪下磕起头来。
展母心善,哪见得这副情状,于是忙趋步向前,口中亦不住道:“快请进来吧,快请进来吧。”
展昭见状,忙向里几步将母亲扶住,同时亦是不露声色地将其护住,这才向外道:“既如此,你就进来吧。”
那女子闻声起身,携童儿入得室内,并重新跪下磕了个头。
待起身后,展母灯下观去,只见那女子生得颇为端正,只是其身侧那个童儿,看上去年岁不大,身量尚小,约莫十来岁的光景,且一直以斗笠遮面,不知是何缘故。
“我方才听说,这是什么王爷赠与你的?”展母问展昭道。
展昭方要详细说与母亲,却闻那女子忽然道:“展昭,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展昭闻言一愣,定睛看向那女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细看其长相——可是端详了半晌,竟还是毫无半点印象。
那女子微一笑,道:“那你瞧瞧他!”说着,将身边童儿的斗笠一掀而开!
那孩子的样貌甫一露出,展昭仅是微一愣,但展母却大为惊讶。看看展昭,又看看那孩子,手都不禁微抖了起来,“昭儿……你瞧这孩子,怎么竟和你一般模样!”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孩子也一身蓝裳,再加上面貌与展昭仿佛,的确让人见之惊讶,只是神态气韵相去甚远,且更怯弱躲闪,无甚英华之气。
如今这孩子杵在眼前,展昭才知道那赵璧都使了什么花样。
若是成人,一直遮掩面庞,展昭早就留心。但如此一孩童却让展昭着实大意。况连那女子展昭都从未正眼瞧过,又怎会注意她身边的这个小童儿。
可展昭很快镇定了下来,却是缓缓走近那孩子。见展昭伸手轻捧那孩子小脸儿细看,展母慰然,谁知那女子却骤然色变,呼道:“展昭!难道这十岁的孩童也会易容吗!”
展昭并没有理会那女子的呼喝,手轻轻地在那孩子耳后点按了一番,之后撤回,心知这孩子的确没有易容,不过道:“世上之人多如天上之星,容貌相似者其实众多,虽不多遇,但也绝非没有。难得这孩子长相似展某,也算颇有些缘分。如今你也算见过老太太了,可以回己处安歇了。”
那女子闻言惊得掩面落泪,泣道:“展昭,不想你堂堂南侠,却心思薄凉至此,如今这孩子站在这儿,你还能若无其事地推脱得干净吗!”
展母闻此言,向展昭道:“昭儿,你可不是这样的为人。”
展昭向母亲道:“娘,儿子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容不得随意出来个人就能栽赃。”
那女子见展昭如此,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展昭……不,我其实应该叫你一声师兄才对。不过你离开师门时我年纪尚小,且本就不常见面,你不记得我也是情理之中。”
闻此言,展昭道:“那么说你是了悟师叔的弟子?”因为展昭师父的座下是没有女弟子的,因此所有能跟他论上师兄妹的女子,应该都是了悟师太的弟子。
那女子道:“了悟师太的弟子又何止我一个。倒是你,身怀修罗绝技就忘了那曾助你修炼的莲师姐!”
展昭闻此言,瞟了一眼那孩子,静静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请问静莲师姐如今何在?”
“她若还在,我如今又怎会和孩子出现在这里!”那女子声音微厉。
展老太太在一旁感到自己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不由地渐渐动容至落下泪来,竟上前一把将那孩子揽入怀中爱抚安慰起来。展昭见状忙上前将那孩子与母亲分扯开,道:“生人来路不明,母亲怎可冒然上前亲近?”
展母被展昭的行为惊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略略抖声道:“昭儿……你……”
展昭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将手一抬,示意其安静,道:“娘,儿子不是那没有人情之人,只是此事复杂,容儿子料理清楚了再与母亲交待。”
语罢,向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可否去展某处说话?”
那女子见状,携孩子与展母施了个礼后向外而去,展昭紧随其后,之后将母亲房门关好。
谁知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房门嚯地打开,展母追了出来,向展昭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于声音微颤道:“昭儿,你可不能做那陈世美啊。”
展昭一听,不由将拳一攥,回身却仍和声道:“娘,您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