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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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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肖时停时走,用大半日的时间,游览了青岛的海岸线。碧海蓝天,绿树红墙,山峦叠嶂,知己同行,让我几乎感不到疲惫。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又带我去了中国人聚居地台东集市。
现居青岛的中国人,大多是租借建立后迁移来此的。所以,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的集市上,商品琳琅满目,吆喝声更是南腔北调。当然更汇集了中国各地的著名小吃。我迫不及待的拉着肖挨个品尝,他则边吃边为我讲解这些小吃的由来。
“中国人很感性,很浪漫!连小吃中也带着这么凄美的传说。”在听到屈原的节操和粽子的由来时,我感慨的说。
看我还吃个不停,肖笑着抢过最后一个粽子,塞到自己嘴里,说:“别吃了。糯米吃多了不好消化,而且你今天吃得太杂了。”
的确,我的胃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但眼睛还扫荡着周围有没有漏过的美食。最后,在肖的建议下,带了一屉叉烧包做夜宵。
一路向前,我们走到一处更为热闹得地方。狭长的街道两旁挂着红灯,一群浓妆艳抹的中国女人在路上拉扯着经过的男人。不用肖介绍,我自己也猜得到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四五个女人围住了我和肖,嬉笑着,把我们往楼里拉。她们竟然还用德语和我讲着价钱,我不得不承认,她们的德语比肖管家的要好上许多。
“要进去吗?”看着一脸尴尬的我,肖坏笑着问。他倒是极为镇定,难道是个风月老手?
我摇了摇头,肖便打赏了那几个女子一些钱,使我们得以脱身。
“你常来这种地方?”我好奇地问。
“你觉得呢?”肖淡笑一下,反问道。
眼前的人又多了起来,几间楼前同样挂着灯笼,门庭若市,偶有三三两两的女子站在路边招揽顾客。进去的人都脚步匆匆,出来的却都颇为悠哉。我以为又是妓馆,吓得拉住肖,想换条路走。
“那些不是妓馆。”肖拍了拍我拽着他的手。
“那是?”我疑惑到。
“杀人的地方!”肖的脸又冰冷起来。
“什么?”
“那些是烟馆,供人吸食鸦片的地方。”他的乌眉拧到了一起,语气也变得愤然,“知道这些鸦片是怎么来的中国吧?”
“是的。”在向中国运送鸦片的罪恶黑手中,怎么会没有德意志的一只?我注视着那烟雾缭绕的楼宇,和忙碌出入其间的人,有商贾、乡绅,也有工人、小贩,形形色色,但,全都是中国人。我叹息道:“是租借政府开的吗?”
“不,交给中国人专办了。中国人毒害中国人,欧洲列强坐收渔人之利。这是多么荒唐可悲的年代,荒唐可悲的人民,荒唐可悲的国家。”他紧攥着拳,神情愤怒又哀伤。
我像被卡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跟着他继续走着。
任夜色吞噬着我们身后的繁华。
夜里,我不但没吃叉烧包,还把一天里吃下的东西都泻了个干净。第七次从卫生间出来后,我虚弱的躺在床上,哆嗦着,看着霞光从东方微露,染红我的房间。
心想,今天是去不成崂山了。
再醒来时,肖正满脸焦虑地站在房间的一角,他应该是早上来接我时,发现我成了这个样子的。
一位医生正在为我检查身体,听诊器凉得让我微颤了一下。“您醒了?您昨天都吃什么了?”医生问。
在听完我像念菜谱一样,把我昨天吃的繁杂的食物一一说出后。医生的结论是:我是因为劳累加水土不服,得了急性胃肠炎。
开完药,医生嘱咐道:“按时吃药,多喝水,休息一天就应该没事了,以后别吃那些不干净的中国食物了。祝您早日康复!”
我注意到肖的脸色一变,勉强礼貌地送走了这位德人医生。确实,不是食物的问题,我们一整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可他就好好的站在那里。
崂山是去不成了。肖留下来,照顾我按时吃药喝水;我睡着时,他就静静的在一旁看书。
晚上,我已经好了很多。但因为莱曼不在,肖不放心我,坚持要留宿。还让管家从家里送来些新煮的白粥。
“还敢吃这些不干净的中国食物吗?”他把粥盛好,放在嘴边慢慢的吹着,挑起一只眼睛看着我。
我坚定的点着头,他才笑嘻嘻的把粥端上。粥里放了桂花,吃得我口齿留香,又精神了几分。
肖没吃,只是在一旁满意的笑着。因为原打算爬山,他今天穿了马裤长靴,外衣早就脱了,里面是件丝制衬衫,宽松飘逸,像极了一位剑客。看着他这身打扮,我提议明天继续崂山之旅,并且,为了表示我已康复,还在地上走了两圈。
肖不屑的,一把拉我到穿衣镜前,指着镜子说:“都半个死人了,还爬什么崂山?”
镜里的我,脸色苍白得有些泛青,浅绿色的眼睛已暗淡无光,金发粘了汗,像熟了麦穗一样随意倒着,真的没几分生气。
“像不像被吸血鬼咬过?”他在我身后嘿嘿的笑着,“是不是该有个吸血伯爵出场了?”说罢,他竟然侧头在我苍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瞬间,我体内的一种欲望被他温热的唇齿引燃了,电流般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忽然意识到,我对他早已有一种感觉潜藏在心。我猛转过头,盯盯看他。
肖正为自己的玩笑得意着,没注意到我的反常。唇角漾着让人心动的涟漪,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魅惑无比。
我无法自制,捧起他的脸,吻上他温润的唇。他身子一颤,却没拒绝我,反而紧扣住我的腰,用更炙热的吻回应着我。
肖似乎很有经验,灵巧的舌在我唇齿间时而的游走,时而纠缠,不断挑起我更多的渴望。我贪婪的享受着他的柔软,几近痴狂……
“不!”他突然低吼着推开我。
冻结的空气中,只剩下我茫然的目光,和急促的喘息。我仿佛能闻到他嘴中呼出的淡淡桂花香,看到他眼中涌动着和我心中一样的火。
可,他再没说一句话,抓起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我空荡的心房里,不停回响。
我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唇,心头爬上一种失落的恐惧。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主啊,请您宽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