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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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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下来,到了进村的路口,年轻人停下脚步,对旁边默默低头走路的何杏花说:“好了,往前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快带着这些药材回家吧!”又递了几颗不起眼的植株过来:“这是解蛇毒的药,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就好。这些能用三四次,足够将余毒除清了。”扫到那因为包扎而微微隆起的袖子,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又嘱咐道:“不要忘了。”
杏花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头看着往另一条路大步走去的年轻人,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大喊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微微停顿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只扬起手挥了挥,走了。
杏花看他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家,家里正急着,她出去这么长时间,担心是否出了事,又怕是找不到山慈菇,见她平安带回药草回来才放心。山慈菇一股脑交给娘亲赵氏,她便忙着收拾煎药去了。
杏花进了里屋,将沾了泥巴青草的布衫换下,摸了摸被保持好的伤口,从柜子里寻了件干净的薄夹袄换上,又将那几颗解蛇毒的草药放好,拎着布衫洗涮去了。
采了主药山慈菇,又是一晚一早两顿药下去,何东顺的病好了大半,一切都安稳下来,只需将原药减些分量再喝几顿,痊愈即可。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杏花娘便又惦着他缘何被人打了,此事何东顺也不明白。他一向与人为善,而且从不多话,平时便一门心思干活,究竟得罪了谁,要将他教训一顿?
赵氏还是担心着,虽然丈夫去世,她独立撑起门户,除非被欺负的狠了,凡事都讲究以和为贵,她自己也是个温婉的性子,大儿子的品性她自是了解,也不是个多事的,或许真是什么无妄之灾吧。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何杏花瞅见没人的空挡,偷偷溜进何东顺的房间,逼问何东顺被打的原因。何东顺将对赵氏说的话又对杏花说了一遍。
杏花可不相信大哥哄娘亲的话:“你骗人吧,你平时不是个惹事的,怎会有这样的祸事?必是不小心得罪了人,便是原先不知道,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一下,也大抵能猜得出来。”何东顺便沉默起来,一句也不说。
杏花斜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到床沿上:“对了,今天早上碰到冬梅姐,她主动跟我打招呼,还向我询问你的病情呢,对你还挺关心的。你说,我要不要请她到家里坐坐呢?”
何东顺:“------”
原来他真是得罪了人,还是个不好惹的人,靠山村小霸王:卢有康。
靠山村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子,除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通向镇子,其余便基本被大山包围了,交通不便,鲜少有外人来往,因此比镇子周围其他村子穷些,但村民也相对淳朴的多。
卢有康的父亲卢树生年轻时却是个不安分的,偶然见识了镇子上的繁华,却再也不安心呆在村子里,出去闯荡了。听说最后还是赔了生意才回来的,但是比起常年吃糠咽菜的村民,却也好太多了。
卢树生翻新了祖屋,置办了二十几亩上好的田地,娶了当时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在靠山村轰动的很。有些人看着眼红,便也试着出去找门路了,只是大都铩羽而归。渐渐地这才平静下来。
这些是村里老人讲古时说的,杏花和何东顺都听过。
卢树生回到靠山村安家落户,便鲜少再出去,悠悠闲闲在村子里做个小地主,吃喝嚼用便都够了。卢有康是卢树生三十多岁上得的幺儿,前头三个,两个是闺女,一个大儿子已是十二岁半大青年的摸样了,因此被娇惯的很,加上他从小嘴巴甜,花言巧语的,被一家人上上下下的宠着,长此以往,那点子机灵劲儿便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而且还纠结了好几个同龄的坏痞子,专会给人使坏。小时候便是看谁不顺眼便整谁,男孩子被扒裤子挨揍或扔到臭水沟里,女孩子被揪小辫被嘲讽被丢到衣服里滑溜溜的蛇吓得大哭是最常见的。
被整孩子的家长找来时,卢有康就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哄的人人以为冤枉了他。加上卢父跟里正关系好,在村子里说话也很有些分量,于是大家便忍气吞声了,毕竟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也很正常。只是时间久了,即使卢有康整人的段数越来越高,不漏痕迹,大家也隐约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各自叮嘱了自家孩子离他远些。只有卢家人,还一心以为他们家幺儿是个聪明机灵,人人喜欢的。
这事情的起因也简单,便是村子里一户人家翻新房屋,郝冬梅帮忙做菜蒸馒头,出去抱柴火时被这卢有康给瞧见了。
郝冬梅也是今年及笄,只比杏花大几个月,与杏花的小巧精致不同,郝冬梅的身子发育的很好,不高不瘦,不胖不矮,胸口鼓囊囊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洋溢着一股山里妹子青春活泼的气息。
她比杏花还受欢迎,不仅受青年男子们的爱慕,便是他们爹娘也喜欢这样吃苦耐劳、好生养的媳妇。及笄至今,已经有好几家托人来试探过了,他爹娘不是很满意,便想着看看再说,平日里也不在让女儿随便出去了,这次出来帮亲戚忙,却不巧被这卢有康缠上了。
卢有康上前调戏,郝冬梅是个有性子的,并不一味忍气吞声,捡起根柴火棍就对着卢有康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何东顺正巧路过,把被卢有康制住的郝冬梅救了出来,卢有康心知打不过身强体健的何东顺,只好愤愤的逃走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吧。”何东顺说:“但想想,也再没别的事了。”
十之八九是这个了。卢有康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忍气吞声、风平浪静?只是不晓得吃了这次亏,这件事能不能过得去?要是那卢有康再来找麻烦,怎么办?
杏花将心中的担忧说出,何东顺也沉默下来。他太清楚卢有康的为人了。往常他见这起子小人都是绕道走的,能避则避,绝不自找麻烦,只是如今不可避免的撞上了,貌似还不可调解,想着后续不可预知的麻烦,兄妹两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沉默半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注意些便是了。”何东顺说。
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眼睁睁看人家姑娘被调戏吧?这也是无可选择的,兄妹两相对苦笑。
正沉默着,院子外一阵响动,杏花站起身,陈家小女儿、十岁的陈秀已经在院子里嚷嚷开了:“杏花姐,听说卫婆子的儿子回来了,咱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