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跳舞的章鱼

4、被救

　　何东顺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某天何东顺给人帮工回家晚了，在一个路口偏僻处被人蒙了麻袋，痛打一顿。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被谁打的，就这么鼻青脸肿的回了家，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何东顺坚持说是路上不小心摔的，弟弟妹妹小，信以为真；娘亲和杏花倒是觉得有些不妥，但看他伤势不太严重，也就没有深究，只去村里猎户家借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来抹。

　　谁想其实他是被人打了，真正严重的伤都在身上，脸上的反而是小事，还是后来娘亲和弟弟给他脱衣时发现的。他自己又不说，隔天仍旧出去给人帮工，却在路上淋了雨，当天夜里便打起颤来，一会发冷，一会喊热，最后发起烧来，把一家人急得够呛。连忙请了村子里见多识广的钟老头来。

　　钟老头早些年在镇上的药铺子里做过学徒，后来回到村里继承家业，娶妻生子，就没有再离开村子。他懂得不少民间土方，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或无钱去镇上看病的，都会来找他。

　　钟老头瞧了何东顺的病，忙叫杏花娘取些酒给他擦身体，越醉人的就越好。先是要让何东顺的烧降下来，不然时间长了，可是要烧坏脑子的。

　　杏花家平时日子过得紧巴巴，哪里会舍得买这些奢侈的东西？便是自己酿造，也是浪费粮食的。钟老头便叫何东来跟他的孙子跑一趟，将他自己珍藏的酒取了来。

　　擦了酒，何东顺的烧总算退下去了，人也暂时醒了过来，大家这才知道缘由，却不好这时责备他，毕竟人还病着。钟老头说了个偏方，其他东西倒好说，只一味主药山慈菇，清热解毒、化痰散结，必不可少的，偏偏钟老头所剩不多，只够给何东顺煎两副的。这个药并不便宜，虽然不是啥名贵药材，却也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镇上的药房就算有这种药材，只怕存量也不多，而且对于何东顺来说，越是新鲜的越好。

　　何杏花决定上山一趟。听了钟老头的描述及简单的比划，何杏花发现自己见过这种植物，而且就在靠山村的山上。靠山村的山虽然不小，但年年狩猎下来，凶猛的野兽并不多，尤其是外围，几乎从没涉足过，最多只有秋天粮食丰收时，有些野猪下山来嚯嚯庄稼。除此之外，只偶尔见到些野鸡、野兔，所以只要不深入，上山还是很安全的。

　　杏花喜欢在雨后，提着小篮筐或者背着小背篓，和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上山，各种蘑菇和木耳是最常见的，许多野果子和新鲜的野菜仿佛也争相冒出头来，格外的水嫩。偶尔有几次走的略微深了些，都会在小道不远处看见一块大石，呈现不规则的方形，倒是方便路人歇脚。那大石边便长满了这种山慈菇，那时杏花以为是杜鹃花，只是颜色是格外漂亮的紫色，小姐妹们都采了来戴在头上。没想到居然是她大哥需要的救命的药材。

　　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杏花远远地便望见了那片紫色花丛，密密的，像铺了一地的毯子，美丽绚烂，热烈而奔放，直直的撞到人的心坎上。她高兴的几乎跳起来，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丛花海，手在接触到植株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何杏花僵着脖子抬起头，就见花丛的对面、石头旁边，一条小儿手臂粗的蛇正昂着扁平的脑袋盯着她，口里时伸时缩着鲜红的信子，目光冰冷，显示出对被闯入领地者的不满。

　　杏花无暇去思考这丛山慈菇何时有了占领者，她只晓得这种额前带点黄，身子一圈黑一圈白的蛇是毒蛇，被咬了可是会死人的。但是这样想着，心里急得很，偏偏身子像是被什么定在那里似的，软软的，使不上一丝力气，喉咙也像被鱼刺卡住，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看着缓慢却迅速的游过来的蛇，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冰冷的蛇唇亲吻上她手臂的瞬间，杏花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一个重物呼啸着袭来，啪的一下，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却见毒蛇蛇头已血肉模糊，而袭击它的是不远处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石块，旁边有脚步声传来，是一个年青男子，他几步跑向毒蛇那里，小心看了看，又四处寻了一块大石头，吃力的抱起来，朝着蛇头狠狠砸下去。

　　处理了毒蛇，年轻人这才笑眯眯的来到何杏花面前：“你还好吧？没有被咬到吧？”何杏花呆呆的看着他温和的笑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年轻人有些手足无措：“好了，没事了，别哭了”杏花却一丝也听不进去，她只晓得自己差一点就死了，那种对未知死亡的恐惧，让她迫不及待的发泄出来。

　　年轻人见劝不住，只好放弃，坐到一边，一言不发，而何杏花在一旁呜呜大哭。就这么过了好一会，杏花的哭声渐渐地小起来，一阵放松，竟然晕了过去。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忙将何杏花小心在草地上放好，迟疑了下，小心的掀开她的袖子，露出一条白白莹润的手臂来，年轻人被耀的晃了眼，没想到这乡间的小姑娘，肌肤竟然这般好，便是那些日日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们，只怕也是有些不如的。

　　他在心底赞叹着，待看到白嫩的手臂上微微带着红痕的齿印时，这才回过神来，叫声：“不好！”

　　虽然他及时出手，小姑娘逃得一劫。但到底还是被咬到了，即使只是微微破了些皮。金蝗蛇毒性可是很猛烈的，寻常人被咬到一刻钟功夫就会死去。他身上并没有带蛇毒的解药，有些迟疑了------

　　何杏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朝霞满天，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待看到紫色山慈菇和醒目的大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上来山上采山慈菇给大哥治病，结果药没采到，先被蛇咬了——

　　一张俊秀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目光中，眉毛浓而直，眼睛黑亮，唇红齿白，笑容温润如玉，月白长衫的颀长身材在晚霞的沐浴下显出瑰丽的光芒，何杏花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心不受控制的砰砰急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