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岁月》闪耀盔甲

8、第8章

　　疗养院里，护士注射大量药剂。不锈钢针头刺破皮肤那一瞬间，她变得异常清醒，甚至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瓦格纳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在药物刺激下她变得易怒，为了维持正常意识只能不断吸食。当一切不可控后，她会割破手腕，她的左手神经受损，丧失了运动功能。

　　瓦格纳会去偷偷探望，他提前知会医生注射镇定剂。因为雪莉一开口，他就忍不住想原谅。

　　下礼拜天要举办宴会，他打算迎回妻子，总不能让外界揣测二人不合。

　　时间能冲淡一切，他拥有了更娇艳的情人，已经不再迷恋妻子。他决定让她后半生待在疗养院自生自灭。

　　为安全起见，他完全限制雪莉的人生自由，又假惺惺地抚摸她小腹。

　　她没有抗拒，相反还牢牢抱住丈夫。

　　瓦格纳有些愣神，嘴角下意识勾起一丝微笑。

　　“您有想过我吗？”她红着眼睛，将脑袋贴在他胸前。

　　“我会经常起到你，虽然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但这不影响我们重新来过，只要你同意打掉孩子。”

　　她哭着推开丈夫，“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今天我只抱了你。”他刮了一下她鼻尖，语气变得轻柔，“我会做复通手术补偿你一个孩子。宝贝，我愿意为你牺牲，希望你也能做到。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离开这里。”

　　“当然，你是我的依靠。”

　　瓦格纳虽然这样说，却并没有恢复她的人身自由。

　　◎
　　厨娘告诉她瓦格纳经常带女人回家。

　　比起悭吝易怒的男主人，大家更喜欢雪莉，她出手阔绰，颇得人心。

　　家中安保变得尤为严格，丈夫常和同僚聚在书房。明天，他们将会视察柏林的青年团，她留守后方安置宴会。

　　“是同一个吗？”

　　“是的夫人。”

　　雪莉塞给她一枚金手镯和一张纸条，自嘲地说:

　　“我走不出这里，麻烦您帮我买台相机，然后去一趟这个地方取回签名照。”

　　雪莉在想，是否拜托厨娘把证据呈给德维特，可目前掌握的线索并不能切中要害。

　　留退路总是没错，添置一台微型相机即便被告发，丈夫也不会拿她怎样。

　　核查过名单瓦格给予了财政拨款。这里面没有她心腹，况且，这些人不敢帮她。

　　获得丈夫授权后，雪莉又悄悄增加了德维特小姐。昨天，她和厨娘顺利交接。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她以人手不够为由让守卫帮忙布置会场。

　　德维特最先到达，还主动帮大家签名。

　　她假装孕吐离开会场，溜进书房用回形针开锁。
　　抽屉里是丈夫寻求盟国庇护的证据，她按下快门键，快速复原离场。

　　雪莉双腿发软，倚着卫生间的墙壁缓缓而坐......

　　宴会厅热闹非凡，宾客也陆续到场。

　　看着走来的雪莉他们并未起疑，还殷勤询问接下来的流程。

　　“您身体如何?”德维特问。

　　“恶心个没完，觉也睡不好。”她瞟了一眼两名守卫，“不占用你们的时间了，记得领取奖励。”

　　实际上除了毒瘾带来的痛苦，她没有任何孕期反应。她经常敲打小混蛋，告诉他要听话，否则就立刻解决麻烦。

　　他果真没有闹腾，和他父亲一样懂事。

　　想起霍夫曼她又开始气恼，他已经找到真爱，而自己却落得竹篮打水。

　　“怀孕很辛苦。”德维特吩咐助理献上礼物。

　　“是安眠灯和枕头，我陪您去卧室看看亮度如何。”

　　雪莉把相机藏在床垫里的证据交给她，“把照片洗出来，然后呈给部长先生！”

　　瓦格纳对妻子私自增加宾客不满，听到警卫汇报没有异样才放下戒备。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一次相看两厌。

　　她的盟友都被清算，自己也掌控着她的股权，对方孤立无援没什么可忧心的。

　　雪莉哭诉太寂寞，只是想找来女伴谈心。

　　“够了，我不会再上当了！你答应我会做掉孩子，现在它还在你肚子里呢！”

　　夫妻二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宴会结束后，他吩咐司机将她送回疗养院。

　　醒来已是深夜。

　　壁炉热得出奇，瓦格纳全身是汗，推开怀中的情人。

　　面前的一切让他倒吸以口冷气。

　　妻子就站在对面!

　　瓦格纳镇定下来，揉着眉心幽幽发问:“谁，把您放了出来?”

　　说着顺手拿起配/枪。

　　“在这里。”雪莉狡黠一笑，向他展示掌心里的子弹。

　　瓦格纳猛然意识到什么，卸下弹匣，里面果然是空的。

　　他闭上眼，露出一抹苦笑。

　　雪莉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来料理丧事。”

　　“胡言乱语!”他提高嗓音，怒吼道。

　　惊醒的保拉躲在情夫身后。

　　“出于妻子的角度我不想失去你，但身为帝党员，我不能纵容您的行为。”雪莉拍拍手，示意门外的宪兵，“进来吧，先生们。”

　　宪兵破门而入，将他从床上架起。

　　对丈夫的处决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赌注是成功的，内部对他不满已大有人在，7·20事件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不想他死，又或许他死得太早了。这一切太过顺利，远在意料外。

　　雪莉头戴流苏面具，用白色玫瑰花瓣蘸着鸡尾酒。她身上没了光芒，唯一的鲜活，还是泡在化学药剂里滋养出的瑰丽。

　　利聚而来，利尽而散。告发丈夫一事彻底得罪了厂长，他威胁雪莉支付巨额赔偿款。

　　瓦格纳把她的账户挥霍的只剩下20万马克，她将其中的15万用于答谢，知道德维特见的世面广，雪莉又将珠宝赠予她。

　　只要命在，这些迟早都会有。

　　◎
　　寒风打着尖厉的唿哨，蹂/躏地面上的一切。战争从东西南三面向德国本土逼近，西线盟军踏上直捣柏林之路。

　　苏军付出高昂的代价发动大规模且坚决的攻击，更让人们确认了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残暴”。

　　与外国的交通仍算通畅，线路只剩下飞往瑞典的航班。雪莉发了双倍薪水，预备遣散仆人。

　　“夫人，我有个远方亲戚从事法律工作，也许他能为您提供一些帮助。”厨娘一脸担忧，“大家都知道瓦格纳厂长找您要钱，我们愿意为您作证。”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兴师问罪。”

　　“可他会为难您。”

　　雪莉追求利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被几句漂亮话轻易打动。

　　她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我的生死重要吗？”

　　“非常重要，因为您会帮助我们这样的人......也许您还不知道，是您帮我的家人拜托失业困境，我的儿子和女儿都在腾威工作。”

　　“现在，他们还好吗？”

　　“当选了优秀员工代表，要去国外分公司效力了。”

　　雪莉满意地点点头，“正因为明白大家对我的关心，才不愿牵连无辜，您去通知大家快些离开。”

　　她没打算支付赔偿款，她假意顺从，实际上早就买好了机票。

　　最近，毒瘾发作的频率增加，为了戒毒，她什么罪都受了:痉挛，呕吐，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她伸手抚摸隆起的腹部，肚皮上泛起轻微却又清晰的动静。不知从何时起，她与小混蛋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然而下一秒，却选择终结他的生命。

　　◎
　　韦伯再次目睹雪莉化险为夷的全过程，这个女人再次挑起他的征服欲。

　　他在瓦格纳家中来去自如，还申请限制她出境。出行计划被迫终止，如今他和外交官攀上了关系，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两名勤务兵守在门口，韦伯大摇大摆走进客厅。

　　“你的房间也要查。”他掏出搜查令。

　　“跟我来吧。”

　　韦伯关上门，用枪/管抵着她脑袋，“脱/掉衣服。”

　　“冷静......”

　　韦伯将她丢在床上，讲述自己是如何从阶下/囚变成元首的追随者，还得意洋洋地说起处决了三百名战俘。

　　“是不是该恭喜我?”

　　她跪坐在身后，双手在他身上游/移，直到将他剥得一/丝/不/挂。

　　“挑一个。”她递过去一本插画。

　　韦伯笑着调侃:“这么会勾人?”

　　他惬意地闭上眼，享受巅峰来临前的快感，“你会是我的首席情人。”

　　“那您可不能再找我麻烦。”

　　“今后，你只能服侍我。”

　　雪莉拿出枕头下的折叠刀......

　　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脖子往外留，韦伯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他被淹在血液里，发不出声音......

　　一回生二回熟，雪莉已经忘了恐惧的感觉。她换上睡衣，吩咐勤务兵把车开走，明早过来。

　　她再次买到了去瑞典的机票。

　　天不遂人愿，毒瘾发作了。工作人员看着散落一地的假/证/假，当即向巡警报告。

　　韦伯家属请求判处她死刑，雪莉称自己正当防卫。最终，警方以防卫过当为由将她发配到东普鲁士。

　　雪莉负责抬运尸体，最初采用的是集中焚烧，汽油稀缺后就将尸体和水泥堆砌在一起筑城防御工事。

　　只要在清醒状态下，不管被分到哪里都是最出色的。她会把遗容整理体面，以最快的速度糊上水泥。

　　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爆炸声此起彼伏，土层被炮火一次次掀起，随后大火更加肆虐，烈焰卷着黑烟，吞/噬着一切，包括所有氧气。

　　三十七天后，她依然活着，那些汽/油/弹未伤她分毫。

　　十一月底，劳工不用再搬运尸体。上面配发了步/枪让他们抵御苏军，这些武器都是退役的残次品，常出现机械故障。

　　已经断粮了半个月，这些天他们依靠战死的马匹、棉花和大雪勉强生存。

　　战壕里多出一条流浪猫，它眼球脱落，流出绿色液体。

　　雪莉将它揣在怀中，亲吻它的毛发。

　　逃避情感，是她解决问题的首要途径。

　　对亲生母亲她有着复杂的情感，她依稀记得，生病时玛达丽娜喊自己“小甜心”，甚至她拆礼物的包装纸雪莉都要留着，因为上面有妈妈的味道......

　　◎
　　地区领袖命令东普鲁士、库尔兰、波兰地区的士兵和民众留在当地，坚决迎战苏联军队。

　　走廊挤满难民，人们等待空袭结束逃出去，一些人用白色布条挂在身上。
　　米勒少校是驻地长官，他带着人把这些“不良分子”拖出来，带到马路中央枪毙。

　　1月23日，苏联红军包围了东普鲁士地区，切断波兰走廊。

　　人们没有盼来空投物资，反而是氰/化/钾胶囊。雪莉躲在零下三十度的战壕，当最后一个打火机报废后，只能割破掌肌用血取暖。

　　饥寒交迫的人们选择体面赴死，她坚信就算这里的人死绝了，也轮不到自己。

　　在没有轰炸的时间里，到处是建筑物的倒塌声。

　　由于没有调理好身体，出血越来越严重，常常行走时体内就血流如注，整条裤管被鲜血浸湿。

　　护士长给了她一条裤子和止血药，特许她静养。上级让这群罪犯自生自灭，尽管她本人不喜欢她，但在这件事上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米勒少校因抵挡不住苏军推进而自杀。对他来说，布尔什维克主义就是生命的结束，青年团的士兵把他吊在过道里，并在他脖子上挂着一大块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