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非常路

26、第 26 章

　　颜慕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村子，这里比较偏远，所以土地贫瘠，种植的农作物长得稀疏。姑娘带着两个孩子蹲在作物旁，他们面色蜡黄，明显营养不足。姑娘听见了动静，忙站起身，眼睛看着队伍里的青年，不自觉脸红了。
　　那个青年名叫赵实，穿着朴素的衣裳，肩膀上扛着面粉。
　　小雪是女孩子，所以别人干活的时候就在一旁歇着，她有时间观察祁凡的弟弟祁成好像不会武功。“祁成为什么不和祁凡一起习武？”颜慕心里疑惑道。
　　有位侠客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衣摆随风轻轻飘扬，腰间佩剑，抱臂靠在墙边。侠客看见扛着粮食的祁凡一行人，抽出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摘下斗笠系在腰间，免起袖子和祁凡一起扛粮食。
　　祁凡抓住正在干活的侠客，抢下他肩膀上的粮食，把他拉到颜慕面前，介绍道：“他叫孙六顺，也是我的师弟，他喜欢自己行动。”
　　孙六顺用肩膀撞了一下祁凡，“去你的。”他看着可爱的小妹妹，脸腾一下红了——其实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小雪离开后，孙六顺从衣服里拿出一袋钱，“这些是我降妖除魔挣得，你用钱的地方多，你拿着吧。”他以为师兄会推脱一下，可他也没有想到，祁凡只收犹豫了一下就拿走了。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我出去这么久倒是有好多趣事。”
　　空气瞬间变得严肃了，祁凡握着钱袋，悲伤与愤怒同时燃起。“师父已经……”
　　孙六顺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返回的路上，颜慕走到队伍前面，试探地问道：“大哥，他们是谁？”
　　“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没有劳动能力，我觉得能帮一点是一点。最开始是我师父出来降妖除魔无意中发现的，我每个月来送粮食……”他提到了他的师父，心情低落地低了头。
　　颜慕跟着他们跑了几趟集市，走了几个村子，就连会武功的也累得气喘吁吁。
　　晚上，祁凡他们累得进了最近的村子，门口迎接的妇女衣着朴素，慈祥的看着这支队伍，端上一桌子晚餐。还有几个小姑娘看见刚加入的小雪，热情的介绍自己。
　　饭后祁凡给小雪安排好了住宿，他没有回去休息，独自站在村子外面看月亮，林松涛像左看看右看看，看见祁凡就走了过去。
　　“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林松涛看祁凡转过头，心里不是滋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每天降妖除魔，能挣多少银子？”
　　祁凡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师弟的意思，有些疑惑的反问：“你不是知道吗，不论是什么妖，一律只收两个铜板。但有些有钱人，会给些赏钱。”
　　林松涛心道：“是会给赏钱，但是能碰上多少有钱人，何况还非得对方说什么‘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才不情不愿的收下。”他作为多年的兄弟，都会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问：“那……这些钱，你都攒着用来助人？”
　　“对呀，我们够吃就行了，用不了的钱自然是给更需要的人。”
　　关于这个话题，林松涛没再说什么。半晌，他开口道：“祁成他好像现在都没适应这里。”
　　“是啊！他流浪久了，半夜听到风声都会害怕。现在住的好了，他反而不适应了。”祁凡看着月亮，叹了口气。
　　林松涛小心地开口：“祁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凡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林松涛走了，他觉得祁凡的背影孤独又可怜，难道善人真的都没有好的下场吗？他找祁凡只是想问：“现在师父不在了，你看见人就想接济一点，还能撑多久？”
　　第二天，外面早早摆好了食物，饼，粥，馒头都有，虽然清淡普通，但足够所有人吃饱。
　　颜慕问了下旁边的赵实：“咱们每天都吃得这么丰盛吗？”
　　赵实：“这也还好，逢年过节会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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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凡想了一晚上，师父，师兄弟的尸体还没有收，他没有脸在这里吃好的。那个神仙想来不是厉害的神仙，不然不会差点因为他的一剑没有站稳。就去收个尸，不会碰见他的。
　　这里不少人得到过祁凡师父的帮助，听了祁凡的想法，也决定跟他一起回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比他设想的多多了。
　　松风派第一任掌门是位游侠，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他每次降妖除魔只收两个铜板，要是有哪位老爷感谢的钱他也收了。这位游侠武功高强，收的钱也少，名声就这么闯出来了。
　　他从不铺张浪费，也会接济穷人。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求他收留，这孩子就成了他的大弟子，后来带的弟子太多了，他就找了个林子，建立“松风派”。
　　他定下门规，降妖除魔只收两个铜板；不可争名逐利，不可炫耀；要助人为乐，心怀善念。门派和门规就隐在山林里，代代流传下来。
　　返回时，有个小厮守在路口，看见祁凡后跑过来，把满满一荷包钱塞到祁凡手里。他退后一步，抱拳道：“这是老爷让我给你们的，老爷感谢你们救了小姐的命。”他害怕钱没有送出，没管祁凡有没有听懂，说完就想跑。
　　祁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我已经收过钱了，这些不用特意送过来。”
　　小厮着急了，“老爷说了，那两个铜板是你们捉妖的钱，但你们救了小姐的命啊。我们找了好些天了，今天找不到老爷就不让我回去了。您就收下吧。”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很冷，祁凡接过钱的瞬间，感觉暖流从手中传递到了心里。他觉得，一直坚持的东西没有错。
　　有天晚上，赵实站在屋外，红脸看着手上的纸傻笑。林松涛抢过赵实手里的纸，拍了下他的肩膀，“可以呀，有姑娘看上你了。”
　　赵实忙着拒绝：“没有，怎么可能。”
　　林松涛看了眼纸上的字，是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诗——《子衿》
　　颜慕以小雪的身份跟了祁凡两个月，看他除妖魔鬼怪，再把剩下的留着给需要的人。祁凡没有走火入魔，更不会危害人间，确认之后，颜慕该走了。
　　队伍逐渐有了矛盾，不满日益加深。起初顾着以前的情分，还在队伍里留着，直到有人决定离开。第一个人有了，后面的人也跟着了。
　　颜慕跟着祁凡他们去一个村子的路上，发觉祁成有些异常。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祁凡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神东张西望，像是在躲着什么。
　　祁凡这次和弟弟一起走在末尾，搂着祁成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怕，他们认不出你的。”
　　祁成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注意这里的动静会不会让人发现了。
　　祁成在害怕什么？在躲什么人？这引起了颜慕的怀疑。
　　祁凡相当于团队的队长，有什么活动他都必须参加，祁成性子有些软，没有离开哥哥这么长时间过，祁凡不放心把他留在村庄，所以就只能把他带上了。
　　返回的路上，挑水的男子经过，因为队伍庞大，他看了一眼，祁成本能地低下头。那个男子只是看了一眼，祁成的举动反而引起他的注意。
　　他思考着停下来，盯了祁成一会，突然兴奋起来：“呦，这不是小瘟神吗？这些人是谁呀？”
　　祁凡迅速把弟弟护在身后，说道：“什么小瘟神，我弟弟才不是小瘟神。”
　　“你弟弟？你就是……”男子丑陋的脸上愈发激动了：“你不是去了什么大宗门？现在想起你弟弟了？”
　　祁凡瞧不起这样的把戏，碍于看热闹的小弟，他才压下火解释：“我当时出去找吃的，师父找到了我，我想去找阿成，可他已经不见了。”
　　男子不顾有没有其他人，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乐子，“那你弟弟半夜玩火总是事实，他烧了整个村子，还险些烧毁我住的村子，这总是事实吧？”他似笑非笑，这语气分明是肯定的。
　　说起“烧村子”三个字，队伍里“轰”的炸开锅，颜慕的心里也“咯噔”里了一下。祁成还是站在哥哥身后，崩溃的勉强站着，却不知是努力憋住眼泪还是欲哭无泪。
　　祁凡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愤怒了：“什么半夜玩火，他根本就没有，分明是……”
　　“是什么？神？哈哈。你弟弟也是这样说的。”他赢得漂亮，拾起挑水的扁担，哼着歌走了。
　　“借过，借过……”林松涛从队伍的前头挤过来，叫住要走的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阿成，每次见到就像和他说话？”
　　男子的脸憋红了，“他身上那么脏，我怎么会想和他说话？”
　　“对呀，既然阿成身上那么脏，你为什么不躲的远一点？”
　　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嘲笑声中逃走了。
　　男子没有赢，祁凡同样没有赢。谁都没有大声说话，但祁凡的耳边是乱哄哄的，这些人是他的师弟，是他救下的人，为什么反过来这么说？
　　心怀感恩的是大多数，但有些闲话恐怕连说出来的人也不会信。闲话如同钢针，一根一根扎进人心里，“放火”两个字出来时，就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祁成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大哥居然抛下弟弟不管，是怕他会牵连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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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颜慕难得听见祁成开口。祁成在祁凡的屋里，崩溃的发泄自己的不满。房子不隔音，从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你一起去？我说了我可以自己留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解释，就让他们这样说吗？”
　　祁凡没有说话，只是半晌传来一声轻轻的：“对不起。”
　　“小瘟神”“放火烧村子”“神”，这三个词连在一起，越来越熟悉。
　　“是啊，他流浪久了，半夜听到风声就会害怕。”颜慕观察着周围，祁凡和林松涛的对话她听见了。这句话好像线索一样突然在颜慕脑海里响起。
　　“流浪，祁成以前流浪过。”十五年前，有个小乞丐被人嘲笑是“小瘟神”，这个“小瘟神”和那个是同一个吗？
　　大胆的假设两个是同一个人，祁凡，祁成兄弟二人原本生活在村庄里，祁成半夜玩火烧毁了村子。他们兄弟二人侥幸逃脱，也大概是四处流浪，师父捡走找食物的祁凡，祁凡想带上祁成，可弟弟不见了。
　　祁成一年四季住在亭子里，没有吃，没有穿，还被人捉弄。最近才被哥哥找到。
　　或许再大胆一点，烧毁村子的不是祁成，而是仪止！仪止烧了村子，伪装成祁成。
　　看来，要在这里多留一些时间了。
　　如果祁凡直到是神烧的村子，那他会做什么呢？
　　第二天，颜慕化了个分身跟上队伍，自己去祁凡房间绕了一圈。祁凡并不心细，他搜查的关于仪止的证据就摆在明面上了。虽然找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但也够搜查他一番了。还有杀他师父的小仙，他也一并查了，只是小仙不比上仙，搜到的证据寥寥无几。
　　这样也好，只是天帝忙着正事，应该不会抽出时间处理人间的事吧。
　　果然吵架的人第二天不适合一起出门，这会让矛盾愈演愈烈。祁凡为了活跃气氛开了个玩笑，说：“不过我弟弟确实出去了，在干什么我也没看清，就算是真的玩火了也没关系嘛。”
　　祁成当场就炸了，也不顾自己不会说话了，祁凡呢，认为弟弟太敏感，兄弟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祁成越吵越崩溃，祁凡疑惑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一群人回来了，祁凡站在队伍前面，祁成站在队尾。外人看了笑话，笑祁凡不相信自己弟弟，笑祁成平时不说话，却跟哥哥发脾气。这样一来，昨天疑惑关于烧村子的事更有理由相信了。
　　祁凡不在乎这些评论，或许还想着锻炼一下弟弟抗打击的能力。祁成在乎，但他不想服软。
　　两人冷战几天，是祁成先开的口，他唯唯诺诺道：“哥，咱们明天去哪？”
　　兄弟二人和好了，原本庞大的队伍只剩一半了。因为怀疑烧村子离开的还是少数，主要是觉得这个团队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