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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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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橙灯的三秒倒数结束,红灯亮起。车子停在斑马线后,两边的人群在车前穿插而过,不远处商场大屏播放着广告。
我喜欢看这有人间烟火气的画面,所以等红灯时也不急躁。人群中有结伴同行的学生,谈笑的样子让我不免又想起孟妍。自她离世已经过去半年多,我依旧觉得像做梦一般不真实,记忆中的她仍是那个躲在树荫下傻笑的女孩——我总是想到这个画面。
几个月前,人生中的难题接踵而至,逼我做出放下孟妍的选择。虽然我依旧认定她不是自杀,但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查案,最终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
自那之后,上天似乎在奖励我的屈服般,我的事业更上一层,父亲病情稳定下来,和陆潼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孟妍还在时,想开婚庆公司。我答应她入股,当时我们公司都注册好了,店面也看好,她却突然出事了。所以,这几个月我将婚庆公司重新张罗起来,并把孟妍的股份转给孟阿姨,在今天正式开业。
此刻,我正在去开业答谢晚宴的路上。
红灯结束,我提速穿过斑马线,不一会儿就到了约好的酒店。停好车后,从后备箱取出准备好的高跟鞋换上,乘电梯上楼。
大厅里,黑红配色的桌椅气球和kt板看起来蛮高端的,茶歇处的甜品也很诱人,我满意的把厅内看了又看。
晚宴开始后,我端着玻璃酒杯一一敬酒。中国人敬酒往往用白酒,但却是在西式餐厅,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我把这事当乐子讲出来,收获了不少欢声笑语。
我在交际场还算驰骋自如,但晚宴结束时,也早累的精疲力尽。正要离开大厅,一个女孩叫住我。
“顾小姐,刚刚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挎着包,戴着防晒口罩,应该也是正打算离开。
我疑惑着,从她手里接过一条银色星星手链。放在手心后,只觉脑内突然轰了一声,瞬间呆住了——这和孟妍的那条手链一模一样。
和她被害后,丢了的那条手链一模一样。
我紧紧的抓住女孩的胳膊,情绪激动,“他在哪?!他去哪了?!”
女孩被我吓了一跳,开口断片,“他、他……”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他说如果您找他就告诉您他在楼顶。”
我没有犹豫,攥着手链向楼顶跑,根本来不及多想便直接把这个男人与凶手画上等号,孟妍惨败的脸在我脑中闪回,我盛着怒火,此刻只想抓住他。
电梯到最高层后,想上楼顶还要爬一段台阶,我脱了高跟鞋向上跑。拉开笨重的大门,楼顶的植被茂密的花园一片黑暗,草坪灯没有被点亮,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石板台阶上。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股寒意爬上背脊。我的怒气瞬间降下来,开始感到阵阵害怕。
一个这么大的酒店,偏偏楼顶没开灯,实在古怪。花园拐拐角角的地方太多,很可能藏人,我这么贸然进去肯定不行。
我慢慢后退,松开拉着的大门,转身下楼。
月光穿过门框照亮楼梯,我踩出几步后,突然发觉没有听到预想中“砰”的一声关门声,心脏猛的跳动起来。我正欲回头,余光中,楼梯的影子多出一个来。
只觉得瞬间汗毛竖起,我想都没想便撒腿要跑,另一个影子快速移动,我早已来不及。
背上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推了一下,脚下一空,眼前马上天旋地转,接着便是肌肉撕扯,骨头断裂的痛感。
眼前的白墙依旧在旋转,地上有尖锐的东西刺破了我的脖颈,我感觉我血流不止。我企图用手捂住,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胳膊,我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快死了。
我不甘心。
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念头。
我……
我还没有抓到杀我朋友的凶手,我还没有给我的父亲养老,我还没有做完我想做的事,我的人生还一事无成,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内心好不甘,非常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是谁?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我卯着劲强制涣散的意识聚拢,感觉眼球都要爆破了,我就是不甘心……
直到最后我还这么想着。
眼前突然一阵强光闪过,亮到眼睛都一阵刺痛,接着身体便温暖的像泡在家里浴缸中一般,光线恢复正常,我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全部都停止了,消失了。
我挣扎着要清醒,猛的睁开双眼,感觉额头全是虚汗。
身下感觉到是舒适的床褥,头顶是家里的吊灯,温暖可人。这是我家,我在做梦?不,怎么可能。
我呆住了,明明上一秒我还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不对,上一秒我应该是死了才对。
可现在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迅速爬起来,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此刻是2024年1月6日十点四十五,在八个多月前,在孟妍被害的当天!
我重生了?!
我来不及体会此刻重生带来的喜悦或恼悔,只是迅速消化了“重生”这一做梦般的讯息。我明白此刻的我还来得及救孟妍,就绝不会让她再死一次。
我冲下楼后,一边开车一边不断给她拨电话,但都没有接通。虽说距离上一世孟妍给我打电话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依旧心急如焚。所以撒谎说郊区河边那里有人持刀砍人时也变得极具说服力,警察说马上派警员过去。
天空这时淅淅沥沥下起雨,雨刮器不断刮着前挡玻璃,窗外的红绿灯数字朦胧看不清。于是咬牙一狠,直接穿过斑马线,一路上心慌意乱的连闯好几个红灯。
车子疾驰到灞河边时,公路上停放了着孟妍的车,公路下的河岸一片黑暗。灞河很长,一直延伸到远处。孟妍具体在哪里被害我并不清楚,于是只好绕着河岸最近的小路边跑边喊。
“孟妍!孟妍!”
我光着脚,忐忑的从河岸西头跑到了东头,结果却是一点孟妍的声音都没听到,只有雨水击打树叶的沙沙声和我自己发出的喘气声。
怎么回事?!我习惯性低头看手表才发现光线不够,于是焦急的按亮手机——这会儿她应该还没出事才对啊,还是说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反而让她陷入危险……
又或者这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不对……我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就算河岸是监控死角,公路是有摄像头的,如果向带着孟妍去其他地方一定会被拍到。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出现,该不会,她已经被扔进河里了吧……
一阵想哭的冲动,不敢耽搁的往河岸最下面去。泥土潮湿冰冷,我站在下坡最边缘,几乎要踏进河里,黑洞洞的河水让我望而生畏。刚打开手机手电筒想看看河面有没有异常,就看到身旁的蒿草丛似乎有黑影。
我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将光亮转过去,看到一张极其凶狠的脸——即便是近视的我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白极多的死鱼眼正紧紧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