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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chapter18·青柑橘-中调【五】 ...

  •   “……姐姐。”
      “放我下来吧。”
      心脏在砰砰直跳。
      腰支也因为承受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压力而酸痛不堪。它顺着骨骼,继而压迫支撑的双腿,让人摇摇欲坠。
      “不……”
      玛丽安又紧了紧身后那小小的,轻柔的,仿佛马上就要因为脱力而抓不住她的,两只苍白的手掌。
      尽管她的力气不大,她也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人的重量,实际上比她预估的要少很多。
      恐怕被困在阁楼的那段日子里,她就是这么忍着饥饿,强迫自己继续行动,同时还欺骗着别人,自己已经吃下去了,让他们把多出来的食物给吃掉。
      “……姐姐。”
      “没关系的。如果想要快点达到安全的地方,最优解就应该是把我这个伤员丢掉。
      而且,不管活着还是死了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一样……”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在洪水过后所有的野兽都藏匿的寂静中,只能听见其他的格雷克在低低的哭。
      因为在她的背上的斯奈德此时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很好。这是他们做出逃离的决定之后,必须要承受的命运不定的代价。
      一开始,赖以小船的坚固,他们还得到了短时间的休息,但很快,洪水就证明了它野蛮的力。它不止一次,差点冲散了他们。
      为此,斯奈德,玛丽安还有其他的几个比较年长者不得不把年纪小的格雷克围在小船的中央,防止他们被颠簸出去,或者在剧烈的撞击中刮伤,蹭伤,甚至骨折。
      他们采取的措施也的确很有效,但过度紧绷的神经仍然免不了百密一疏。
      如果不是斯奈德突然站起来把被下落落差带来的惯性抛起的贝拉接住,他们差点失去了一位兄弟姐妹。
      可代价就是,斯奈德本人因为来不及调整姿势而使得右边小腿被凸起的木刺刮伤,并且脚腕磕在木船的边沿,重度骨折。
      尽管在下船后,玛丽安撕破自己的衣服给斯奈德进行了包扎,但又饿又累的众人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动手为错位的骨骼归位,更别提暂时收集枯木造个篝火维持住伤者的体温。
      “姐姐……”
      斯奈德在她的肩头拱了拱,嘴唇翕动。
      她没力气再继续说下去了,但玛利安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黑手党的爪牙们追的很死,即使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现,时间也依旧不等人。
      她能做什么呢,只有对神祈祷,或者以自己的意志说服自己。
      “不,不会的,斯奈德。我们一定会回到我们家,那片柑橘林里。”
      斯奈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她的体温现在居高不下,继而神志不清。
      “我记得……”
      “那就抓紧。”
      也许是眷恋属于生者的温暖,亦或者是她从这四个字中听出了这个向来柔弱的姐姐表达出的坚决的意志,斯奈德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没有人真的想死。
      “耶稣基督啊……”
      玛利安在心里默念,同时踏出一步。
      依旧不小的雨不间断的打在她的脸上,泥泞的土地也瞬间在她的踩踏下下陷,然后空缺出的两角彼此粘合,把她的双脚,有时是下半截小腿包裹在泥泞之中,让她不得不费力复而拔出。
      “如果您真的……”
      “……注视着这里的话……”
      “……就请让我们顺利的通过这条……道途吧。”
      玛利安如此祈祷着,又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不停歇的,交换背着已经昏过去的斯奈德,在这条河的下游,艰苦的走了一个小时。
      等接替背人的差事走完一圈,斯奈德再次被小心翼翼的放在玛丽安的背后时,她整个人腿脚一软,幸亏被其他的格雷克扶住,否则两个人就要跌倒在泥地里。
      而就在她的四肢被迫接触大地的时候,这种大面积的贴合,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然的震动,它正由远及近,朝他们奔来。
      寂静,然后仍然是寂静,但是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阵沉闷的,紧锣密鼓的,狠狠的敲在泥地里的声音穿过了树林,将一个骑着马匹驰骋的男人带到了他们附近。
      “……斯奈德!玛利安!亚历山德罗!安杰亚!……你们在这里吗!”
      他在寂静中大喊,点到了每个格雷克的名字。
      同时,他的一只手仍然紧握着缰绳,双腿没有松弛下来,而是依旧贴着马腹,并时不时的剐蹭一下,让它身下的马儿保持着机警,始终以小步跑的形式跟随着缰绳倾斜的走向移动,游走在树林里。
      “姐姐……口袋里……拿出来。”
      移动的停顿让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的斯奈德察觉到了变化,在勉强抬眼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她贴近玛丽安,吩咐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铁质器物,对疲惫无力的众人来说算是相当沉重。
      “这是那个信客的……备用手枪,他走的时候,被我偷来了……”
      不知为何,玛丽安听出了一点自得。
      “……但是里面没有子弹……
      等会儿拿着……一定要在他拔枪之前靠近,威慑他,顺便……问一些只有村子里的人才知道答案的问题来相互印证,他是否……是真正来接应我们的人。”
      说完了这一大段话,斯奈德就彻底没有力气了。她只能侧着头看玛丽安要不要点头。
      “我会想办法。”
      而她的姐姐则既没有完全肯定,也没有完全否定,但也的确接过了这把空弹的手枪,带着一行人靠近过去。
      “举起手来。”
      寻找踪迹的人突然从自己身后听到了一声明显是中气不足的呼喊。
      他纵马转身,却突然脸色一僵。
      因为他正被一把手枪指着,而他的武器却因为自己一时的懈怠,都还没从枪套里拿出来。
      马儿不安的打了个响鼻,两拨人陷入了氛围奇怪的对峙。
      玛丽安在组织措辞,因为刚刚做完那些之后,她就大脑一空,忘记了本来想问的问题。
      而陌生男人则想着再靠近些,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自己首领嘱托他要找到的家人。
      于是他维持着双手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面庞上方,轻轻的抬了一下遮掩自己面容的帽檐,并拉下盖住鼻孔与嘴巴的麻布。
      “是我啊,布法里奇奥。”
      面前人的容貌逐渐和过去的面容对上。
      只不过对方,现在显得是如此的,风尘仆仆。
      玛丽安侧过头去看向斯奈德,手枪依旧直指,没有放下。
      “你是……兄长的副手,为什么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离开他的身边……”
      问题问到一半,斯奈德就咳嗽起来,但她的目光依旧灼热而锐利。
      面对这个问题,布法里奇奥却沉默了下来。
      格雷克们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因为面前的男人在他们的印象里向来是最意气风发的。
      “我们失败了,有人背叛了我们……
      首领让我接应你们,并带一封他写就的亲笔信作为说明。”
      “……扔过来。”
      这个可能的事实如此可怕,以至于让斯奈德感到天旋地转,身形摇晃,差点一时脱力,从自己姐姐的背后摔落。
      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镇定,等待着自己的兄弟姐妹把信拿回。
      然后她确切的在信的开头看到了只有格雷克们知道且约定下的痕迹。
      而读完了信,每个人都哭了起来。
      他们在为自己的兄长担忧,恐惧着他会遭遇那个可怕的命运。
      玛丽安也一样。
      只是她突然回想起,在旁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比斯奈德和他们的长兄更亲昵。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脖颈后,没有落下悲伤的泪水。
      而身后围住她腰身不坠的双手,此刻却像死人的一般僵硬。
      这位最小的格雷克,此刻双眼望着远方,似乎要穷目欲尽,去寻找那个驾马独行,引开绝大部分追踪者的身影。
      她的口中吃吃,此刻仿佛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在经历了仿佛要把肺和喉管挤破的汹涌与挣扎之后,她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
      哥,哥……”
      “斯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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