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沂》滴嗒嘟

14、第14章

　　“唐梨，人家小姑娘是不是又看上你了？”宋沂说得漫不经心。

　　唐梨拿背顶她，“别乱说，路上碰到了而已。”

　　宋沂被她顶开一点距离，又像糖一样黏上来，“我可没乱说，人小姑娘目送你离开呢。”

　　唐梨无奈，“就是碰到了顺路过来，人家没那意思，再说我多大她多大。”

　　宋沂脑子一转，看唐梨这反应百分百不是一个直的，她拉长一个若有所思的尾音，“哦，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啊——”

　　“去你的！”唐梨往相反方向挪不想让她靠了。

　　“别！”宋沂头本来靠在唐梨肩上被唐梨猛地一挪滑到了背上，身子往一边歪，唐梨反手扶了她一把，宋沂趁势稳住身子又往她这边挪了点，头再次稳稳靠在唐梨肩上。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啊，”宋沂笑，心里转着弯，她记得她好像也比唐梨要小，具体小多少就不记得了，三四个月还是多少来着？印象里深一点的只有唐梨扯着她的校服袖子让她叫姐姐，她不叫唐梨也不松，像个无赖，她急了甩手把厚厚一本五三摔到唐梨脸上才算完，那时候唐梨老爱逗他，她为此急了好多回，心里偏又不生气，也不讨厌唐梨，她现在想来觉得那时的自己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傻缺，可能还有点缺心眼儿。

　　宋沂问唐梨，“那你没谈过比自己小的啊？”

　　唐梨脖子被宋沂的头发挠得发痒，晃了晃头又想顶开她，怕宋沂摔了，停下动作，回她，“也谈过。”

　　“你不喜欢还谈，够渣的你啊。”

　　唐梨沉默了，没接她这句话，宋沂也没在意，她脑子里刚因为唐梨上一个回答而觉得“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又觉得自己还是有门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至于那个小姑娘，她只是不经意看到她和唐梨在说话而已，宋沂故意逗唐梨的，也许是以前她话少唐梨老逗她的原因，现在唐梨话比从前少了不逗她了，她反而老想逗逗唐梨，她从这里面得了乐趣，恍然大悟难怪唐梨以前喜欢逗她，但没想到这一逗还套出点信息来了。

　　兜里手机嗡了一声，来消息了，宋沂拿出来点开，是个陌生的头像她不认识，似乎是刚加的。

　　【姐姐，晚上我们去酒吧玩，一起吗？】

　　手机震了一下又来了一条消息。

　　【你和你旁边的姐姐一起来呗。猫猫头.jpg】

　　好嘛，她顺口开个玩笑没想到还说中了，人家小姑娘真对唐梨有点意思，估计是唐梨拒绝了邀请，小姑娘就从她这儿行“曲线救国”的招儿。

　　宋沂把手机屏幕送到唐梨眼前晃晃，“真对你有意思呐，去不去啊？”

　　唐梨看了一眼，拒绝，“不去。”

　　宋沂啪啪打字。

　　【好，我们去。】

　　她把手机送到唐梨眼前，“去呗，刚好我们没有安排晚上的活动，那大爷和我说白天太热游客出门的不多，晚上海边的酒吧可热闹了，”她拿头蹭蹭唐梨的脖颈，她是真想去玩玩儿，“要是和他们玩不到一处去，我们就自己找个酒吧逛逛呗。”

　　唐梨想了想同意了，“行吧，”心情不好去酒吧逛逛也不错，她看了眼时间，“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然后回去拿东西，收拾完差不多接我们去潜水的车就到了。”

　　“确实不早了，那教练和我说这时候能见着玻璃海，走吧，”宋沂停下用于扇风的遮阳帽，把它盖在头上。

　　吃了饭出来，车子往回开，太阳像火一样滚在身上，车子约在宋沂的民宿那边上车，她们要先去唐梨住的地方拿泳衣之类要用的东西。

　　到了地方，唐梨下车，宋沂拔了钥匙和唐梨一起走进屋子里，屋子里空调的冷气让人浑身舒畅，一只胖橘猫在宋沂脚边蹭来蹭去，拿尾巴勾她的小腿，宋沂蹲下来撸猫，胖橘猫就顺势躺在她脚边眯起眼享受。

　　“你上去拿东西吧，我在下面等你，”宋沂挪不动腿了，她朝唐梨摆摆手，专心撸猫。

　　唐梨收拾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拎了个小包下来，一楼宋沂还在撸猫，她坐在沙发上，胖橘猫躺在她腿上，脚边一只白净的暹罗猫在啃她的拖鞋。

　　“走啦。”

　　宋沂把腿上的大胖橘抱到一边放下，绕开脚边对她拖鞋情有独钟的暹罗猫，“我觉得你这儿比我那儿好，”她恋恋不舍。

　　“那你住过来，”唐梨推开门。

　　“我刚问了，老板说旺季房间得预订，现在都已经订满了，”宋沂小小地叹气，坐上去扶正电动车的车头。

　　“那就没戏啰，”唐梨坐上去，车子驶出小院。

　　她们在宋沂住的民宿的院子里找了一个阴凉些的地方停好电动车，省得一会儿潜水回来坐上去烫屁股，宋沂收拾好了她们就坐在大厅里聊天，等来接她们的车过来。

　　话题转移到高中的时候，宋沂问道，“怎么毕业了就没你的消息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找不到。”

　　唐梨拄着头看着门外，“有点事。”

　　她不想多谈，话题绕开。

　　一直到海上她都没有对这件事多做回答。

　　海天一色里，她们腰上坠着铅块像两只笨拙的海龟，水流没过脖颈，耳边逐渐安静，她们在教练的指引下缓缓下沉。

　　确实是玻璃海，碧汪汪的，可见度很好，不同种类的鱼群绕着珊瑚礁逡巡，脚底沙子柔软。

　　宋沂公司组织团建去泰国玩过一圈，尝试过潜水，现在她过了刚下水的新鲜劲，摆头在潜水镜不算宽广的视野里寻找唐梨，隔着水流视线里的唐梨有些茫然，双手浮在身侧划水，鱼群绕过她的脸颊游向另一侧的珊瑚礁。

　　宋沂游过去拍拍唐梨的手臂，唐梨向她转头，晃动视线来捕捉她的脸。

　　头顶毒辣强烈的日光穿过海水照下来变得昏暗而隐约，身边的海水温凉且柔软丝绸一般，视野狭小，耳边水流安静，一切的声音远去，颜色鲜艳的鱼群在身边穿梭移动，脸旁亮白的气泡随着呼吸上浮，连成一串，此刻世界上像是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两条被遗忘了的海鱼。

　　宋沂牵起唐梨的手放在珊瑚礁上。

　　唐梨还是茫然的样子，乖乖的任她摆布，宋沂牵着她的手顺着珊瑚礁的纹理滑动，手指下的珊瑚粗糙冰凉，手心里唐梨的手温热细滑，水下不能说话，她转头透过两层潜水镜和中间的海水看向唐梨的眼睛，示意唐梨还可以这样做，可以摸摸珊瑚体验一下，不用一直傻兮兮地划水。

　　唐梨好像懂了，宋沂松开手打算让唐梨自己慢慢体验，唐梨却突然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沂愣了一秒，想到唐梨可能是在海下不太适应想牵着她一起，她觉得也行，就是这个牵着的姿势不太舒服，她用指尖拍拍唐离的手背，示意她松开换个姿势，唐梨没动作，宋沂再次用手指拍拍唐梨的手背，手腕顺道挣了挣，示意她松开，这次唐梨有了反应，她的手指收紧了些，箍住了宋沂的手腕。

　　也没办法言语交流，宋沂干脆随她去了，就着这个别扭的牵手姿势和唐梨在海底踩着细沙看鱼群和珊瑚。

　　时间一到，两人上浮，这时牵着手就不太方便了，可唐梨还是没松开她。

　　脑袋浮出水面，海浪声和其他游客讲话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日光被水滴折射投进眼里，宋沂眯了一下眼适应光线，她们好像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完成了出世和入世的过程，此刻海风拂面，唐梨的头在她身旁浮出水面，她终于松开了在水下一直牵着宋沂的手。

　　她们顺着楼梯爬上去，卸下腰上沉重的铅块，等着小艇送她们回去，浑身湿淋淋的滴着水，好在阳光强烈也不至于冷。

　　宋沂问唐梨，“第一次玩潜水吗？”她不好直接问唐梨是不是在海下有些怕，于是拐了个弯。

　　唐梨仰头靠在椅背上，视线绕过棚顶看天，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宋沂得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拍拍她的肩算作安慰，坐在她身边仰头和她一块看天。

　　唐梨心里静得很，仿佛心脏还沉在海里没有出来，她把双手搭在膝上。

　　海底很静，她第一次潜水觉得很舒服，水流穿过指缝，细小的水泡排成一列上浮，脚底昏暗，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许还有心跳声，咚、咚、咚……

　　孤孤单单的。

　　她没有察觉到宋沂的靠近，甚至没有看清宋沂的脸，但她模模糊糊知道应该是宋沂游过来了。

　　然后宋沂牵起她的手放在珊瑚礁上。

　　冰凉的海水还在她的指缝里流动，与海水的温度比起来，手背上宋沂手心的温度甚至变得有些烫人了。

　　另一个人……

　　她耳朵里的心跳声乱了一拍，然后响得急了些，一声一声沉闷地砸在耳膜上。

　　咚！咚！咚！

　　心跳声里宋沂转头看她的眼睛，视线相触，她看见宋沂眼睛里的一点亮光像宝石一样微闪，那一点亮光惑人得很，仿佛海妖的歌声。

　　然后她感觉到手背上宋沂的手指松开了，冰冷的海水顺着缝隙涌进来，她什么也来不及想，身体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反手一把扣住了宋沂的手腕，宋沂拿手指拍了她两次示意她松开，她其实是知道意思的，但她假装不知道，固执地握着她的手。

　　水把她们和外面的世界和人群隔开，视野昏暗，所有那些她不能在人前不能在日光下表露出来的、她竭力隐藏的情绪像水草一样在心底疯长，那半支烟其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她在那半支烟的时间里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把崩溃压了下去。

　　这一秒她放任心底的欲望蔓延出来，带着情绪伸手扣紧了宋沂的手腕，另一个人的体温暖暖的熨在手心里，她的手指曲起再次握紧了些。

　　陪陪我吧……

　　我不要一个人……

　　真的……

　　好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