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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处罚 ...

  •   门外,姜瑶将将行至。

      想到此前季观南说允她不禀报而进,便也就提了提裙裾正要跨过门槛。

      霍然间,一道破碎声从里传来。

      接着她望见季观南手中抓着几块瓷片,此时鲜红的血液正从掌中往外冒。

      “陛下!”姜瑶惊呼一声,连忙小跑至桌前要展开他紧握的拳头。

      月钦生怕引火上身,低头后退了出去。

      季观南缓缓抬头,将那张熟悉的脸完全望入眼里,方才不稳的气息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姜瑶没顾上他的目光,一点点拉开他粘满血的手,随后再拿出手帕替他止血。

      正想唤来福川传太医时,季观南左手拉过她,详细地端倪她的额头,眉目……

      他看得那样入迷,姜瑶楞得久久不曾出声。

      “你还好吗?”他温柔地敛着她额前地碎发,往耳后收去。

      他的声音好生温柔,抚摸着她的面庞,从额头到下巴,轻柔地好似她是件易碎的瓷器。

      姜瑶本以为他是在关心她有没有被瓷片扎上,接着他柔声细语、小心翼翼的话叫姜瑶恍然清醒。

      “哦对了,你不喜人摸你的脸。”

      “我差点忘了……”

      她仿遭雷击,愣愣地站着。

      明明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他有个和她很像心上人。

      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他对心上人是这样上心,爱意喷涌,她的心像是炸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她从不曾见过季观南这副模样,哪怕从前在醉阑也不曾。

      这才是她爱一个人的模样,他们从前的每一次相处都不是。

      明明早就知道了啊……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等回过神,泪水已经从眼眶流出。

      姜瑶红着眼眶,强忍着咬着下唇,仰头不想眼泪再掉下去。

      “怎么哭了?”季观南想要用手给她擦去眼泪,又反应过来收回将要触碰到她脸的大手,“你不爱哭的。”

      姜瑶抹去面颊上的湿意,想要发声。

      可是她偏偏哽咽得说不上话,从来如此,每每哭了,就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她望着眼前人,阵阵无比陌生感蔓上心头。
      陛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啊。

      你真还是当年杏树下调笑的我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短短半年你就有了无可替代的心尖尖,为什么你不能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呢?

      姜瑶奋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半晌才勉强开口。

      “陛下认错了人,我是姜瑶啊。”
      是姜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瑶瑶。

      季观南未动,静静凝视她的面容,半晌,方才只是握着她的手腕,这会儿手腕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他盯着她,因压抑而发红的眼睛此刻紧紧落在她脸上,眼中的柔情荡然无存。

      他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道:“怎么,是你。”

      “不能是……臣妾吗?”姜瑶不知哪来的勇气,反问道。

      上次来,你对我说可以不必禀报,不是吗陛下?

      季观南胸口起伏明显,他大手一甩,姜瑶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不给她回神的机会,季观南忍着怒气的声音便窜入耳膜,“去云渊亭站足两个时辰!”

      “福川!”他又喝道,“你想死吗,不经禀报随意允人进殿。”

      福川麻溜地滚进来,见帝王发怒连忙叩罪,“奴……奴才有罪。”

      可明明是您允许姜夫人可不经过禀报就入殿的啊。

      您怎么就忘了呢?

      “去外面跪着!”季观南说完最后一句话,毫不留情起身入了内殿。

      月钦领着姜瑶与福川出了殿。

      姜瑶惊魂未定,这是遇见季观南以来,他头一回发怒。

      因为她贸然出现。

      又或者是因为看着她尚且健康,而他的心尖尖病入膏肓。

      再着,她恰巧见到了他软弱的一面。

      他愤,他怒。
      怎么一个那样阳光明朗的人病入膏肓,而她阴郁却勉强康健。

      怎么她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见了他真切卑微的样子。

      他觉得她不配罢。

      待月钦领到了云渊亭,抬手拦住跟来的香梅,“陛下罚姜夫人站于此,姑娘请退一步。”

      凤鸾宫。
      “娘娘,方才姜夫人身边的香梅来报,姜夫人今夜惹了陛下发怒,此刻正在承渊殿室外被罚。”一个小婢女于是赶紧来报,“香梅想您去看看。”

      顺便向陛下求求情。

      此刻夜已深了,斛律云恰好尚未就寝。

      倒也不是不想睡,而是白日收到了母家来信,怎么也睡不下。

      “娘娘?”见自家娘娘不说话,这婢女想着往日里皇后娘娘对姜夫人的事最上心,又试探地问道。

      斛律云方才哭过,红着眼眶背对小婢女,故而人也不见她的神情。

      她从西秦带来的婢女见来者没有眼力劲,皱着眉挥手示意她赶紧走,别多管闲事。

      殿内安静下来,斛律云再也不顾皇后礼法,猛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止不住的活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殿下……”玄玉抚着斛律云一抽一抽的肩膀,心中酸涩。

      殿下那么多的妹妹里最疼的就是小公主了,如今小公主患病,殿下自然难受。

      现下正难过心疼,哪里还能想着去管姜夫人阿。

      云渊亭位于承元殿月水湖东侧,接连寒冷的天气使湖面冻结,平整无波。

      月钦瞥了眼内殿的位置,一眼望去琼花惊落,飘飘洒洒,来时的石径已铺上一层白霜,再回看云渊亭屋面上白雪堆了几重。

      惊鸟铃被压得重了,又或许昨夜细雨湿了铃铛,此刻冰围,发不出丝毫悦耳之声。

      今夜风重,琼花亦斜然飘入亭内。

      承元殿寂静,除去风雪嗷呜的吼声,剩下呼吸声清晰可听。

      陛下启程离西秦的那夜正如此般,月钦指尖泛凉。

      他侧目朝那张神似季观南心心念念的脸望去,那人面色苍白,嘴唇泛着紫,可眼眶四周通红,不知究竟是风刮眼难受,还是方才又泣泪了。

      姜瑶今日前来怀着“为悦己者容”的心而来,大氅里穿的是秋日的裙子,她以为好看的。
      到了承元殿后,想着殿内有暖炉,便取了大氅。

      本以为那夜过后他们二人较之前亲近了,这两日宴席不曾单独见他,她竟愚蠢地以为他会想她。

      多蠢笨啊。

      此时点点杨花,片片羽毛,有霜雪落至姜瑶面上,湿意加重,寒意漫遍全身,侵袭四肢百骸,她实在忍不住浑身发抖。

      冷得无比清醒,清醒明白自己有多么可笑。
      便如过去一些人所言,她出生低贱,还妄图奢求不属于自己的。

      终于,辽远的钟鼓声传来,一个时辰过去。
      月钦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目色深沉。

      “那人是谁?”

      季长川行过月水湖畔,却见一纤薄的身影直直站在亭子里,心生疑惑。

      他是皇子时,常常夜里燃烛读书,患了短目之症,看不清亭中人相貌。

      “是后宫娘娘,触了龙颜。”月钦上前行礼。

      季长川眉头微皱。
      这不是废话吗?

      他朝正殿方向望上一眼,不禁思忖。

      季观南面上从来都是谦谦如玉,温润风趣,尚且未曾听过有哪位娘娘因为触龙颜而受罚的。

      这位……

      究竟如何惹得他生了怒?

      季长川心生趣味,继续问:“哪位娘娘?”

      月钦淡淡道:“舒霖殿姜夫人。”

      季长川在南方有听过季观南一年前收了个姓姜的美人,直接封了夫人,位次四妃。

      更有人毫不夸张在他耳边提过,只道“其姿容,百年难遇之”。

      本来也不奇怪,只是无家世支撑,又无子嗣傍身就封了夫人,难免遭人议论。

      他移目再望了那美人一眼,陌生而又熟悉感顿时布满心头。

      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他忍不住追问:“夫人名讳?”

      月钦感到奇怪,但说了也无碍,于是道:“姜瑶姜夫人。”

      姜瑶?
      居然是她。

      季长川的心突然沉入谷底。

      姓姜,无家世,百年难遇的美人儿……
      他早该猜到的。

      季观南温润不好颜色,那她是如何入了宫,做了宫妃,所犯何时?

      他记得她最是没有脾气,性子好得没话可说,又会察言观色,是如何触犯了季观南?
      一连串的疑问迫切地想知道。

      但身为王侯总不能对宫妃过多关注。

      他握住拳,故做轻松姿态,“哦?陛下宽厚仁爱,这姜夫人所犯何事竟触了龙颜?”

      月钦双手抱拳,不肯多言,“王爷,这是后宫之事。”

      您为王侯,理应有所分寸。

      “王爷,陛下今夜犯了怒气。”月钦顿了顿,道,“下令不见人,明日再来吧。”

      您就没有必要再来烦他了。

      他见了您只会更怒。

      “那我明日再来复命。”季长川却还是笑着说,“记得向陛下禀报本王今夜来过了。”

      “自然。”

      他转身,余光朝亭中人看去,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迈步离去。

      元安一十八年。

      “阿瑶呢?”

      小七端着酒水,指了指外头,“她在溪边洗衣服呢。”

      “平川哥哥,小七说你找我?”十二岁的姜瑶提了木桶进后院,一边往裙子上擦着手,一边笑得如春日梨花。

      许平川是季长川的化名。

      他从身后拿出一包糖果,笑着在手上摇了摇,“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平川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和从前一样还用糖果逗我呢。”姜瑶甩了甩手,接过他的糖果,“谢谢你。”

      ——

      不知过了多久,姜瑶已经站得麻木了,除了冷不再能感受到腿上因久站的酸疼。

      香梅算着时间,心里如蚂蚁咬般难受,哽咽着同月钦央求:“月侍卫,求你去同陛下说说吧,我家娘娘本来身子骨就差,再站下去不行的。”

      陛下也太过狠心了。

      姜瑶耳边像是隔了一层膜,嗡嗡作响,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

      月钦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了,大概也就是冷冰冰的拒绝话术罢。

      她喘着气,胸口闷着块石头似的,连吐气都觉得困难。

      眼睛渐渐花了,她试图眨几下眼想让眼睛清晰些,都无果。

      恍然间两只眼明明睁着,但视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切都看不到了。

      “娘娘!”

      香梅眼看着姜瑶直直地倒了下去,顾不得其他一路跑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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