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手紙》松鼠光年

10、Living in the Shadows

　　松本学长向场边小跑，绕过铁丝网，去到那条灿烂的河流岸边。
　　莉央举着纸张送到他面前，他微微弯腰，给了一个大拇指。莉央怔住，非常激动地回了一个拇指。随后把手上的纸袋双手送到松本的面前。

　　礼物？
　　告白？
　　为什么只给松本学长送，连河田都没有？我也没有……
　　莉央不会也喜欢松本学长吧……
　　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明明平时看着自己都慢慢的懒懒的样子，今天却好像从冬眠里醒过来一样摇着金色的大尾巴，在自己的脑海里打圈圈。
　　还有星野说的“厕所事件”，也是松本学长站在她那边吧？知道星野和他在一个班，也不来和他吐槽。
　　不是说私下议论人这件事可取啦，只是……她为什么不找自己商量……
　　之前也是，湿漉漉的一个人站在花园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为什么不来找我啊，莉央。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明明赢了球却一点都不开心。
　　及格的心情没有了，打球的心情也没有了。
　　心脏和胃部搅在一起。
　　一团糟。

　　“你们在说什么哟。”
　　深津学长很自然地走过去加入对话……
　　那我也可以！
　　“那个，学长你好，之前麻烦木、松本前辈补习英语，这次考的还算不错……”
　　“85分，很不错，平均线之上了。”河田心情同样很好，与有荣焉的样子。
　　……8、85……我才考了63诶……
　　都是从不及格开始补习，我比莉央差了20多分……
　　“是莉央自己很努力。我没有花很多力气。”
　　“考过就好了哟。我是深津一成哟。今年IH要来看哟。”
　　“嗯嗯，一定会来的，深津学长。”
　　“你第一次来找河田那天，除了我还有一个部员在，叫一之仓哟，别忘了哟。”
　　“……是。”
　　我好像比深津学长和一之仓学长好一点，至少被记住名字了。
　　“今天就不去食堂了吧，河田？一起去学校旁边吃，庆祝一下。”
　　“那我来请大家……”
　　“不需要你请。”河田抬下巴，“走，一起，我请客。”
　　“我来吧。”松本把莉央送的纸袋摇了摇，深津和河田就露出“我懂了”的表情。
　　河田还对着更衣室出来的几个队友勾了勾手指，似乎就默认松本（疑似）被告白成功所以请客的事实。
　　不行，绝对不行！！！
　　泽北把篮球往推车里一丢，两步越过场边的椅子，扒在铁丝网上呐喊：
　　“不，我来！！！”

　　很突然，很大声。
　　很有精神的呐喊。
　　莉央被这一嗓子喊的摇了一下，仰着靠在河田肩膀上又晃悠回来。
　　“泽北，你也一起去吧……哟？”
　　“不，深津学长，我来请客！”
　　不只是深津和松本，连靠过来的野边、一之仓都被泽北震的沉默了。
　　“泽北……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为什么要你请客？”河田更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算上莉央在内，要去聚餐的一共有七个人。七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六个训练完肚子空空，一起到外面去大吃一顿会花不少钱的。
　　泽北紧急进行自己饭量x7的价格计算，过了两分钟，才憋出一句：
　　“因为，因为……因为我……及格了啊？”
　　虽然我的钱包马上就要崩盘了。
　　“……”
　　“无话可说了哟。”
　　“你这成绩让大家担惊受怕，是该请我们吃一顿。”
　　“你还是请全队，加上堂本教练吃一顿比较好。”

　　“啊，”野边一敲手心，“泽北不会是不知道那个传统吧。”
　　“有人给他说吗，哟？”
　　“我没有。”
　　“同上。”
　　“没有。”
　　“你们在说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哟？”深津摸摸下巴，“泽北，今天就要告诉你这件事哟。关于篮球部延续至今的恐怖的黄金传统哟。”
　　河田抱臂，接着道：“只有少部分的幸运儿能通过挑战，走向人生的巅峰……而迄今为止不知有多少人倒在高二的寒假前，变成黄金的奴隶，永世无法翻身。”
　　“永远哦，泽北。”一之仓漠然。
　　“……”突然开始的校园恐怖传说，泽北咽口水，“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遇到黄金色的外国人会变得不对劲？
　　他瞥了一眼莉央，发现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叔叔倾听，一副不害怕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那就是……哼哼，”野边拉长音，冷笑两声，故弄玄虚道，“在三年级之前被知道生日，就要请知道的所有人吃饭的诅咒。”
　　……
　　呃。
　　啊？
　　“哈？！”

　　“你知道我的生日了吧，泽北？”松本耸耸肩，“今天啊。”
　　“反正我的生日你们早就知道了，泽北那个傻子也是顺带的，倒是松本，你藏了那么久，竟然被莉央的杂志诈出来了。”
　　松本对莉央笑了一下：
　　“嗯，一时间放松警惕了。”
　　这下不只是胃难受，太阳穴都汩汩地跳了起来。
　　“吃饭，吃饭，吃饭。”莉央对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对着河田的胳膊戳戳，“饿，要吃饭。”

　　——

　　莉央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稻庭乌冬面，就是在学校旁边这家街边屋台。7个人把路边摊围得严严实实，像饿虎扑食一样打劫老板。
　　“你们吃慢点，别噎着了。”
　　阿姨一边捞乌冬，一边笑他们。
　　莉央很有自知之明加肌肉量不足地被挤到最边边，慢慢往嘴巴里塞乌冬面。
　　口感顺滑，而且很有嚼劲。
　　啊呜啊呜，好好吃。
　　河田从烤米棒盘子里拿了一根，手背推到莉央这边，向队友问：
　　“今年全国怎么样？都顺利出线了吗？”
　　“博多商出来了，没问题。爱知晚点，但见到那个面包头也只是时间问题。神奈川还是去年那俩。”
　　“翔阳的那个叫藤真？和阿牧对位的。”
　　“藤真健司。”
　　“他打得蛮不错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进八强。”
　　“如果在我们赛区，我有兴趣和他打一下哟。”深津喝了一口橙汁。说的是还未到来的IH比赛，却如同赛程表已在手上一样。
　　而且是在胜利的前提下。
　　“今年有没有不错的中锋？”
　　“去年博多商坐板凳的那个该上了。河田，给你了。”
　　“有点意思。”
　　“今年跟爱和碰上，要把泽北调过去打SG吗？”
　　“哦，泽北你可以试试哟，爱和的王牌打得还是不错的哟。”
　　“球风和步法很灵活，内外线得分手段也很多。和球队的配合还不到位，今年不知会不会有提升。”
　　“当他克服了比较好。”
　　“……嘿。”泽北弯起嘴唇，“有意思。我已经等不及了。用Box-1对付他。”

　　好自信，好帅……
　　莉央被这场对话惊得米棒渣掉了一裤子都没知觉。
　　虽然一直听说山王在日本高中篮球界的统治传说，真正体会到这种氛围还是第一次。
　　夜海暗涛汹涌，伫立在暴风雨中无法撼动的黑色灯塔：山王工高。
　　在想象里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为某件事倾注全部的热情，原来这么吸引人。
　　矢的猛老师所说的“一所懸命”，就是这个意思吧。

　　“樱子，之前你说戏剧社还在征集剧本吗？”
　　“嗯。不过到目前为止部长一本没有看上，全都是改编剧本，太老套了。”
　　“其实，”莉央在包里摸索一番，拿出了各个科目的课本，“我一直在写东西，也有参考，但剧情完全是原创……”
　　“真的吗？我看看。”
　　英文课本填满字的间隙。
　　每一个精力衰减又需要勉强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莉央就在课本上涂写。
　　关于名场面。
　　关于经典台词。
　　关于英雄的事迹。
　　关于她理想中的人会做的选择。
　　关于LA一家不那么正宗的加州卷寿司店打工的学生店员，遇到一个漂流至此的无名旅人的故事。
　　半晌，樱子抬起头。
　　“莉央，这个。”她的指尖正对着英文课本里曾经被泽北荣治读出来的句子，“好帅气啊。”
　　“帅气？”
　　“很像超级英雄的剧情，但又非常真实非常生活化，甚至有种走出大门随时就能遇见这种人的感觉。但以主角的视角去看他，又能下意识地预判他的不同，所以期待不断积累，在主角被他所帮助的时刻爆发出来。”樱子斟酌着用词，语气却明显激越起来，“莉央真的好厉害啊！语言也好，节奏也好，我都很喜欢！上一次让我有这么兴奋的还是黑暗骑士归来呢！”
　　樱子，原来是DC的粉丝吗……
　　“莉央要不要考虑整理一下剧本来投稿？这些碎片有点散乱，再编辑一下肯定会更好的，说不定投稿能被部长选上，搬到舞台上演出呢。到时候我也想出演！”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樱子，我会加油的。”莉央收好书本，“一定会让你参演我的剧本。”

　　撰写。增补。誊抄。
　　即便是暑假，也在全力奔驰，甚至无暇顾及时间的跳跃。

　　初稿完成了。
　　只有题目还没确定。

　　待到莉央从整条故事线中脱离，完全回归现实再次抬起头来，时间已到9:45。离河田太太出发去赛场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快出发！
　　现在赶到IH赛场最快需要20分钟，如果上一场结束得晚，可以看到上半场比赛。
　　莉央一路小跑，喘着粗气在体育馆门前歇气，过道中早已没有观众，只有“山王！山王！”的应援声回荡，门口的staff间或闲聊“好想去看山王的比赛”或者“爱和的王牌诸星带队把东樱打到98:56独得30分诶”。

　　好想看到大家在赛场上的身影。
　　头脑的疲惫和身体上的酸痛都消失不见，莉央迈步向场馆内走去。
　　光线变暗，温度降低，转角自动贩卖机旁的男女生堵住了过道。
　　“请让我过去。”
　　道路让开。
　　“等下。”穿着高腰T恤的女生一脚踏在她面前，“你是白石？”
　　“我有急事，请让一下。”莉央没有等她，直接从身侧斜切过去。
　　“我都说了等下，你没听到吗？”女生的肩膀径直撞过来，两人弹开，莉央被推到墙上，瞥眼看着被朋友扶住的女生。
　　“你就是天天黏着篮球部的那个招摇的外国人吧？”
　　“啊，我想起来了，说是个不男不女的。仔细看看确实是。”
　　“你贴着篮球部干嘛，山王篮球部明确不招女经理，别费心思了。”
　　“你懂篮球吗。”
　　“看来当时的一盆水还没让你清醒。”女生站起来。
　　男女的声音混在一起，把莉央带回六月的人造雨中。
　　“阿澪，你没事了？”
　　“撞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她靠近莉央，“认清自己的身份，这里可是日本，你只是外国来的而已，记得夹着尾巴做人。”
　　“难波说的对，低调点啊。”
　　……
　　谩骂。
　　侮蔑。
　　污言秽语。
　　使不出力气。
　　窒息感迎面而来。
　　再一次，沉没下去。
　　……
　　“真不巧，这个自动贩卖机怎么这么火爆，我还想在这等人呢。”
　　是谁？
　　“同学聊天回学校再聊嘛，你们山王的第一场比赛，正选都要换下场休息了。”
　　紫金色的运动短袖，褐色的及肩发，上扬的眼角弧度和点缀的泪痣。
　　“啊，稍等一下，我记得你，去年夏天见过的……白石同学是吧？”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会，绝对不是理想中所期待的场面……
　　莉央狼狈地站起，低头拍打肩膀，躲避视线。
　　期末复习时一直作为目标的那个名字流转在脑海，经由他人的声带吐出：
　　“海南篮球部的经理，牧真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