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手紙》松鼠光年

9、One on one

　　河田美纪男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往厕所去。
　　走廊里还有房间的灯光。
　　笃笃笃。
　　“莉央，已经半夜两点了，你还在学习吗？”
　　“……诶？”
　　时钟指向2:10。深夜。
　　揉眼睛。难怪又干又酸。但是大脑却格外清醒且亢奋。
　　“莉央最近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吗，早点休息比较好。”
　　“嗯，马上就休息。”

　　学习。学习。学习。
　　白石莉央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现下如此全神贯注目不窥园。
　　两辈子从来没有一次为一个目标努力，所以积攒下来的能量全部在当下输出。
　　很累，但是很开心，很充实。

　　“莉央考得怎么样？我觉得这次的英文特别难呢。好像是你们班英文老师出的题，说是要体现区分度什么的……”
　　“嗯，还好，都努力答了。”
　　“不愧是外国人，底气十足！”
　　“我是法国人，不说英文……”
　　“对了，上次的事情我和泽北君说了。这个香肠给你，我要换你一个厚蛋烧，”星野在两人的便当盒里迅速交换，“他当时无敌震惊啊，就傻乎乎站在哪一动不动。嘴巴张得和我的笔袋差不多大了。”
　　拜拜，鸡蛋君，一路走好。我不会想你的。
　　“要是能比比大小了就更精确了。也好在想象里还原现场。”
　　“但是他太高了。我觉得我跳起来只能打到他肩膀。莉央去塞或许可以。”
　　“不是很快速的动作也塞不进去的。”
　　“嗯嗯，运动员的反应神经确实很可怕。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
　　好像不太对。
　　“还是不要往泽北的嘴里塞笔袋了。”
　　泽北……可能会哭吧。
　　“开玩笑啦，我怎么会。我才不要被他的粉丝们追杀。”

　　泽北的粉丝……
　　莉央想起那一摞情书。
　　还有三份笔迹轻的破译不出来。于是一直压在自己手上。
　　到底要不要把半成品给他……
　　算了，时间赶不上的话，传达到心意更重要。全部破译完毕吧。
　　“老师说，期末考试成绩6月底会出，今天都已经30号了。心里一直悬着好恐怖啊。”
　　等等，6月30号？
　　星野的筷子敲敲下巴，“县大赛平平淡淡结束之后，篮球部封闭训练一个月，就是Inter High了。你要去吗？”
　　“嗯，绝对会去。”握紧小拳拳，“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市区？我想买点东西。”

　　——

　　“是这里没错。”
　　游戏机中古商店？
　　莉央果断推门。星野只能吞回疑问，跟上。
　　“请问有SFC配套的超级马里奥、勇者斗恶龙、超时空之轮或者最终幻想卡带吗？”
　　……什么C配的奥斗龙轮子幻想？
　　“你们好。”店员推了下眼镜，“你说的卡带一部分我有FC款，但SFC还没上这些游戏哦。”
　　莉央僵了一下：“请问……SFC现在有哪些卡带？”
　　“人气款的话，我推荐F-ZERO，最近购入的人比较多。因为SFC是近两年才出的新机，所以二手卡带也比较贵，如果介意价格的话，这边还有FC配套的超级玛丽、魂斗罗、双截龙、热血和沙罗曼蛇可以选。”
　　“嗯嗯，有热血篮球吗？”
　　“有。这款有9成新的，也有这种划伤的二手卡，你们是山王工高的学生吧？可以算你们便宜一些。”
　　星野从门边，一步一定地靠近货架边的人。
　　这是某种古人类语吗？日语和英语？为什么都我一句都听不懂？世界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价格标签就在上面，给你们按标签价打9折，决定好来找我就可以。”
　　“嗯嗯，谢谢。”
　　莉央左看右看，恍然，走过来牵樱子的手：“你有喜欢的吗？机会难得，可以买来收藏。”
　　“……不，我不是很懂这个。你看就好。”
　　“樱子。”莉央仍握着她的手，力量更大了一些，“这些可都是十年、二十年后的珍藏版啊。现在收下一定翻很多倍的。”
　　……十年二十年后还有人会玩这个卡某空公司的游戏吗？
　　“请相信我，相信任天堂和卡普空。绝对、绝对不会吃亏的。”
　　“……嗯。”接过莉央递来的F-ZERO。
　　完全看不懂。
　　“这一部是零式赛车，初版与1990年的超级任天堂（SFC）家用游戏机同步发售。喜欢竞技和赛车类的可以试试。”
　　电子开车……？
　　“还是红白机（FC）的游戏比较多啊……洛克人系列的，主打机器人科技背景的横版过关游戏。”
　　未来科技？
　　“喜欢双人合作可以考虑松鼠大战。”
　　“啊，迪士尼的奇奇和蒂蒂。”这个认识，还挺可爱的。
　　“嗯嗯，这一款也很好玩的。”
　　“感觉莉央深藏不露啊，对电子游戏了解的这么多……”
　　“唔……”抓抓脑袋，“因为……平时一个人，会找些东西打发时间。不自觉就玩了很多。”
　　“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投入精力很厉害，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莉央浑身燃烧的感觉……嗯，我就选这一份了。莉央家里有游戏机吗？下次可以在你家里一起玩。”
　　“……”金发女生忽然面露难色。
　　不方便吗？
　　“我还是先买下，平时上学和社团活动也没有什么时间。等我买了游戏机，周末你教我玩吧。”
　　“不，不是不想让樱子来家里，只是……”莉央抓着手上的卡盒摸摸耳垂，“我现在寄宿在亲戚家，还没有游戏机。”
　　“诶？寄宿……原来如此。莉央平时见不到父母，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好辛苦啊。”
　　“还好。”

　　过去没什么好的回忆。
　　这辈子作为监护人的母亲已经和法国的父亲离婚，现在还没和自己见过面，更谈不上想念。
　　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的每分每秒才是真实。
　　“在秋田的日子很快乐。”
　　真实到，让她说出曾经是奢望的那两个字。
　　“——我很幸福。”

　　确定商品后很快打包了。
　　积攒一个多月的零花钱付诸东流。
　　转眼看着星野付钱不眨眼的样子，樱子在莉央心里的地位又上了一层台阶。
　　不会是什么财团的富家大小姐吧……
　　“莉央，我就从这里回家，你呢？”
　　“我还要回学校一下。”
　　“路上小心，明天见！”
　　“拜拜。”

　　篮球部的队员们应当还会自行加训，所以没问题。
　　木头前辈的生日礼物，无论如何能赶上的。

　　“白石，你回来了？”
　　1年C组的教室里还有同学。
　　“刚才坂井老师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喏，期末答题纸放你桌上了，排名也贴在墙上了，你可以自己看。”
　　“……谢谢。”
　　没有食言。
　　6月30号，真的出了期末考成绩。
　　莉央抖着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折叠好的英文答题纸。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泽北彻底疯了哟。”
　　“打篮球走火入魔了吧。”
　　“深津学长，你快看我的期末成绩单！刚出炉的！哈哈哈哈哈哈！”
　　深津接过，仔细端详一番顺手递给河田，自己带球上篮去了。
　　河田对着红彤彤的四张6打头、三张7打头的成绩单，漠然抬头。
　　“怎么样！我说我好好学习就能考过吧！IH我来啦！！！”
　　七科全部低分飘过，有什么好炫耀的，傻子吗这人。
　　“行了，考完就算了，你好好训练等IH上场吧。”
　　“哦！！！”泽北荣治理着护腕就向场上冲去。

　　碰、哒。
　　篮球打板声。
　　松本抿着嘴角，控住触地反弹的篮球，手腕反转在空中抛了一个来回，看向被自己挡住的泽北。
　　“松本学长？”
　　“泽北。”松本好像不开心，却又笑了一下，“来One on one吧。”

　　早就该有预感的。
　　从教练亲自邀请入队开始，无论是深津、河田，还是野边和一之仓，甚至包括松本自己，都被来自东京的球员吸引了注意。
　　所有人，在心里都认可了泽北荣治的球技。
　　甚至，默认他是球队的王牌。
　　“松本，今年的IH，我想让泽北做首发球员。”
　　……除了本就是首发的深津、一年长高25cm的河田，最有希望填补首发空缺的就是他自己。
　　直到今天，堂本教练终于和他私下谈论了泽北荣治的事。
　　“他的进攻方式更加全面，运球也非常熟练。”也比你更强。
　　松本知道教练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梳理自己的情绪。
　　于是他决定放弃理性的思考，干脆用球技一决胜负。
　　泽北荣治，说服我吧。
　　说服我放弃。

　　……
　　泽北吐出一口热气。
　　“半个小时了，松本学长。”
　　他赢了多少？十几分了吧。
　　还要继续能不能让他先喝口水。
　　“最后一球。”传过来。
　　好，既然如此。
　　“我不留情了，松本学长。”
　　松本又笑了一下。扯开嘴唇的苦笑，像是和什么东西告别似的，泽北荣治看不懂。
　　于是他迅速向右下瞥去。
　　左侧突破。
　　“！”
　　单手持球。
　　左，右，起跳。
　　灌！

　　……
　　“有两把刷子，泽北。”
　　“……哦。”眼见松本持球的样子不像要再攻，泽北站直，“谢谢学长。”
　　肌肉和思绪一起放松、发散开。

　　“没回家？”
　　“嗯。”
　　发现场边还留着观众。
　　河田雅史拎着运动包一边挥手，一边走向她身边。
　　金色是夜晚流动的闪亮的河流。
　　泽北的心忽地安静下来。

　　她把手上的纸展开，举起，掂了两次脚尖。
　　很远的位置，也好像能看到笑容。
　　河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嗅觉，触感。
　　泽北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加快动作起来。

　　篮球在松本的手间跳跃一个来回。
　　他赶忙收回注意。
　　“Inter High，好好加油。”
　　“哦。”
　　“我输了。心服口服。球队的王牌，今年夏天交给你了。”
　　……
　　为什么突然觉得刚才的比赛很不得了。
　　“为了球队，我可以把首发让给你，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松本笑了一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暖色调的弧度，泽北稳稳地在胸口接住，抬起头，发现学长的眼神停驻于他方才的视线焦点处。
　　隔着铁丝网也遮掩不住欣喜的女生，举着纸张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泽北，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松本的声音，也如同抛物线，落入感官之中。
　　“——我喜欢白石莉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