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手紙》松鼠光年

11、Brave Shine

　　爱和首战告捷，山王又顺风顺水，牧真知子借口都懒得找，完全无视弟弟牧绅一凉凉的目光，给北条队长打了招呼就离开看台。
　　摸摸口袋，还有三张纸币加两枚硬币，可以绕道远一点的自动贩卖机买一罐葡萄汽水喝，清理新的对手情报，顺便打发时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在等人。
　　不，她不是在等人，只是恰好在这条过道呆的久了点而已。
　　今年自家队伍已经做好松本稔接手王牌的准备，队长也一个劲练习，期望对位压制创造机会，但……山王从哪又弄来一个一年级的毛头小子，球技精湛得吓人，基础功也很扎实，还真要花点功夫研究下弱点。
　　工作量堆积，外加每月定期的流血buff，心情不爽起来。
　　得找点事平复一下。

　　“阿澪，你没事了？”
　　“……这里可是日本……记得夹着尾巴做人。”
　　“难波说的对……”

　　……听起来像在骂人？
　　叫难波澪的女生。
　　“真不巧，这个自动贩卖机怎么这么火爆，”她今天的心情也是一等一的不爽，“我还想在这等人呢。”
　　平复不了，找个发泄口也行。
　　“正选都要换下场休息了。”
　　没想到被针对的还是熟人。
　　“白石同学。”
　　金发美少年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自己站起来拍拍灰，低着头沉默。
　　没想起她？再暗示一下。
　　“你推荐的SMAP的专辑谢谢啦。去年秋天入手送人，据说现在增值了不少。”
　　“唔……”一个语气词。
　　还是想起来了嘛。表面上闷闷的，实际还是个可爱的学妹。
　　“山王的聊天和海南的经理没什么关系吧。”
　　真知子挑眉笑一下，自然地站直，挡在白石莉央的身前。
　　“难波澪同学是吧？还有和你一起的几个同学，”对面四个，这边就两个人，虽然不像要打架的架势，真起了冲突还是不太有利，“是白石的朋友？”
　　“是又怎么样。”
　　“别激动嘛。”顺手把头发别在耳后，“我就是路过来买瓶水，稍微有点好奇旺盛罢了。在聊什么不方便说吗？”
　　“我们学校内部自己的事，不用外校生来管吧。”
　　“嗯……是这个道理。”撑着下巴故作思考。
　　忽然，真知子感觉到后腰的衣角被捉住，死死团起来。
　　所以她就说嘛，这种听话的学妹她没办法不管。
　　反手拍拍身后冰凉的手腕发送安心的信号，伴随着走廊里逐渐升起的密集脚步声，真知子慢慢扬起嘴唇的弧度：“那我再说最后一句好了。”
　　她踏步上前，扬起下巴的角度足够俯视警觉又不安的带头者，点了下对方的左肩，笑意完全收敛，声音压低又足够整条走廊听得一清二楚：
　　“——再敢靠近白石一步就宰了你们。”

　　……
　　不安变成了惊恐。
　　转角迸发密集的议论和倒吸凉气的喉音，存在大量围观者的时候对面四个人的气势显然弱化许多。
　　退后，“你们不聊天的话人我就借走了，”真知子转身握住莉央的手，“我想起门外有家甜品店据说很不错，走吧我请客。”
　　二话不说直接拉走。
　　出口方向一片大红色识趣地让开一条敬畏的通道，队伍中间发梢还染着汗湿潮气的男生一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待她经过的时候，扬起视线来看她的眼睛。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哟，好巧啊，”她回望，“爱和学院。”
　　不如说来得太慢了，诸星。

　　——

　　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到了目前面对着一杯抹茶奶昔的场面。
　　“刚忘记问你能不能喝冰，没来生理期吧？”
　　“嗯，没事。”
　　好喝。
　　牧真知子挖了一块提拉米苏放进嘴里，嘟囔着“怎么总觉得哪里差点味道”。
　　“今天谢谢您。”
　　“我们是朋友嘛，太见外了。”
　　朋友……
　　“我和牧前辈只见过一面，也没有怎么交流过。”
　　“朋友和认识交流的时间长短没有必然联系的吧？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觉得和白石很合得来，所以愿意和你相处、把你当朋友，没有问题吧？”叉子摇摆，“还有，叫我真知子啦。”
　　“真知子学姐。”
　　“嗯哼。”略加思考，“白石莉央，Leo，是法语名字的缩写吗？”
　　“不，就只是Leo。”
　　“狮子啊。莉央是狮子座吗？”
　　狮子座？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不，我是双鱼座。”
　　“这样。”

　　“真知子学姐。”莉央搅动奶昔杯，浓密的绿色泡沫翻涌，“其实……其实在认识你之后，我去看了海南的比赛，也看了Sports Live的专访。我很憧憬你。
　　“你一直很自信很乐观，对生活和学习都充满热情，游刃有余而且乐在其中，和同学、尤其是和男生说话完全不会害羞和闪躲，而且连刚才没认出我的时候都愿意插手帮忙。”她说出了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为什么能一直这么优秀呢？”
　　“优秀？……噗，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
　　真知子怔忪后笑了出来，而且是非常肆意地笑，半捂着嘴，拿桌上的纸巾抹眼泪，事后还平复半晌，才慢慢开口：
　　“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的心意。你能记得我真的很感动。只是优秀这个词，我从没想过会有同龄人这么形容我。”
　　“诶？”
　　“我想想，嗯，嚣张、任性、记仇、肆意妄为、顽固不化、性格乖僻，这些才是他们一般用来形容我的，包括你们学校的篮球部员们。你把我捧的这么高，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会。”
　　“哈哈哈，她们也只是朋友之间不带恶意的玩笑，我知道的。”真知子从口袋里的零钱中摸出一枚100 円硬币，指尖翻动，硬币在木质桌面上旋转起来，“但是你看，她们觉得不可置信难以理解的我，在你的心里竟然这么优秀，说明世界本就是两面的。”
　　“学姐的世界一直都是阳光明媚的。”
　　真知子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看着那枚硬币逐渐失去动力，在平面上起伏，最后停止。
　　“这句话我无法反驳。我的人生迄今为止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并没有过多地来源于外界因素。对我来说，最意外的晴天霹雳也不过是国中时从爱知搬到神奈川。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不过如此的小事件而已吧。”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体会到的痛苦感也是不同的……”
　　“我也一度这么劝慰自己，也幻想困苦席卷而来，把我带去未知的方向锤炼，但这些终究都没有发生，我仍然是我，以前的平淡无奇顺遂无忧铸造了现在的我。”
　　“就算是这样，学姐也从困境里不断前进。不断发掘事物积极的一面。”莉央深呼吸，“对我来说，好难。”
　　看着过去，那些黑色的污泥翻涌，随时都会扑上来啃食自己的脚踝，将她拖回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欸，”真知子像是颇为无奈地看她，“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啊。校园霸凌的事我见一次插手阻止一次，只不过难波澪，那个女生，你看到她的袖子了吗？”她点着左肩上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疤痕，像是火山坑一样。和烟头的大小差不多。她也有她的故事吧。”
　　“……”
　　“所有人的底色都是黑的，无一例外。不过正因如此才要抬头向上仰望。”
　　向上……？
　　真知子指着上面，平静地问：“你看向天空的时候，看见的是千万颗星星，还是他们之间沉寂空虚的黑色太空？”
　　……
　　“哪怕只有一个，一个离你足够近的太阳，你眼里的整个世界都会因此明亮。”
　　盛夏的日光照耀在硬币上，反射的光在真知子的衣领处摇曳。
　　“——你也会因为这样一颗恒星，拥有无限的力量。”
　　……
　　莉央推开杯子。
　　“学姐，可能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想去看山王的比赛。”
　　去看也许还在球场上的，他的身影。
　　“抱歉，强行把你拉出来，一起回去吧。”
　　利落起身，结账，出发，脚步迅疾。
　　再次步入体育馆，莉央恍然中的记忆触点启动了。
　　“学姐很像一个人。我的一个老师。”
　　“是吗。”真知子上前一步，扶住门把手。嘈杂声从门的另一侧侵蚀而来。
　　“我的英语老师坂井，据说刚从神奈川的女子国中转过来，是一个很干脆很有能力的女性。”
　　真知子顿住，背对着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推开大门的声音盖住了笑意和叹息：“……这也是，一种缘啊。”

　　“冲啊，泽北荣治！山王的王牌！！”
　　欢呼声灌入耳中。
　　莉央直觉一般靠近护栏，视线锁定截断长传闪电速攻的黑色13号。

　　补习时无理取闹的他。
　　执意请大家吃饭的他。
　　给落雨带来阳光的他。
　　从严防死守中以意想不到的角度换手上篮得分。
　　“40分！！单场比赛独得40分了！！山王新的传说已经开始了吗？！！”
　　哨声响起，他的右手高举比着数字4，自信而畅然地笑着，怀抱掀翻屋顶的赞美奔向球队的板凳区。

　　球场上熠熠生辉的他。
　　她的恒星。她的太阳。

　　终于见到真正的你了。
　　泽北荣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