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22、第 22 章

　　杜节从门口探出头。
　　“换鞋吗？”他问。
　　“不用。”
　　“要吃东西吗？自己拿。”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食物。
　　“没事，我就跟自己家一样，不会客气的。”杜节回道。
　　这客套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奇怪，林遇想了一下，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哦”了一声。
　　“我能去你房间吗？”杜节又问，“就看看。”
　　林遇没说话，置身事外，等着看戏。
　　“不行吗？”杜节等他回答，见他没说话，又问。
　　我以为你会自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林遇想，他忽然觉得这个行为有点幼稚，正色道，“可以。”
　　杜节像只蝴蝶扑闪着漂亮的翅膀开心地飞过去……又迷失了方向傻乎乎地飞回来。
　　“哪个房间是你的？”
　　他好笑地指了一个方向，“那个。”
　　杜节推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书架，与书桌连为一体，占了整个房间将近一半的面积，上面陈列着密密麻麻的书，而除此之外其他陈设则很简单，两边对比有些强烈。
　　杜节大略扫了一眼，大多是经济学类的书。
　　“你喜欢这些？”杜节问。
　　“不是，”林遇答道，“我爸给的。”
　　“他们希望我学这个。”他又补充说，“我爷爷奶奶。”
　　“哦。”杜节没什么兴趣，就移开了目光。
　　他又去看林遇的书桌，上面有一份正在做的数学卷子，大题还没开始写。
　　他像是抓到了林遇的小辫子，兴奋地举起来给他展示，“林同学，补作业呢？”
　　林遇翻了个白眼，不稀罕搭理他。
　　杜节自顾自地调戏他，“怎么回事啊，学霸？怎么开学前两天还在补作业呢？”
　　“……”
　　“之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贪玩来着？”杜节学做大家长学得有模有样。
　　“……”
　　“不要整天只知道玩，你这个年龄段，你怎么有心思玩呢？”杜节逐渐猖狂，双手背在身后，开启说教模式，“有出息没有？你看那……谁家的那个……谁谁谁……噗……”
　　林遇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杜节指着空气“谁”不出来，说到一半破功了，直接笑出来，但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憋着笑强撑着演下去，“不要笑，笑什么？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问题……”
　　“是，”林遇含着笑，一副乖巧听劝的样子，“杜老师说的很对。”
　　杜节见他十分配合，满意地点点头，“杜老师觉得林同学说的很对。”
　　“那杜老师的作业肯定都完成了。”林遇开始给他戴高帽子。
　　“呃这……”杜节抿了抿嘴唇。
　　林遇看穿了他的小动作，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捧他，“杜老师肯定发奋图强，放假当天就全部完成了。怎么会像我们一样，开学前慌慌张张补作业呢？”
　　杜节有点心虚，眼睛四下里乱瞟。
　　“杜老师这么自律的人，肯定不像我们会贪玩会睡懒觉。”
　　“倒也不是……”杜节很没底气地反驳，别这样，你给我捧得太高了，我缺氧。
　　“杜老师一天学习时间小于十五个小时都要怒斥自己：没出息！”他学着杜节的样子，又谦虚地表示，“我还是要向杜老师学习……”
　　“好了，好了，”杜节认输了，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到此为止好吧。”
　　林遇笑着挑了挑眉，有一点骄傲又得意的影子。
　　“嗡。”杜节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
　　“呵，亓鹿，”他在林遇面前晃了晃，“那个放我们鸽子的。”
　　“我醒了，我出门了，哪里玩？快说。”她说。
　　“？”
　　“上次的地方？好，没问题，就听你的。”她又答。
　　“？”
　　杜节把手机屏幕给林遇看。
　　你们俩怎么都这个德行，林遇想。
　　“那走吧。”林遇从椅子上拎起背包。
　　“跟我走，我知道在哪里！”杜节信誓旦旦地说。
　　“好……”林遇刚应了一声，就听见杜节手机的声音，“开始导航……”
　　“？”林遇皱着眉看着他。
　　“怎、怎么了？”杜节强装镇定。
　　“挺好的。”林遇说。
　　也许是路线比较难记，他想。
　　然后就跟着杜节出了小区，三拐两拐走到一个站牌，正好等到打的车。
　　“手机尾号。”司机师傅问。
　　“3637。”杜节说。
　　他放书包时，正好对上林遇的眼神。
　　他发觉自己在那一瞬间仿佛拥有了读懂人心的能力。
　　“就这两步路，你还用导航，你还装，还跟你走……我呸。”
　　这是杜节解读出来的。
　　“如果我说……”杜节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林遇就这么看着他，一副“我看你有什么话说”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杜节坦白了，“我认路一般靠路边店铺的招牌。”
　　“……”
　　“……尤其是卖吃的的。”他破罐子破摔了。
　　“但在这方面我过目不忘啊，”他说，“也算是种能力。”
　　“我的CPU只处理我想处理的事务。”
　　林遇扯着嘴角，不知是微笑还是无语。
　　“你在哪里？”杜节跟亓鹿通着语音电话。
　　“主屏幕？”
　　“跟我来”，杜节给林遇做了个手势。
　　“周边有什么？”他问，“我怎么知道相亲角是哪里？”
　　“行，那你过来我们这边吧。”
　　“我好像看见……那是什么玩意？”她虽然近视，但度数不高，平时不带眼镜，此时眯起眼睛努力看，“哦！那玩意好像是你！我看见你了！”
　　她卖力地挥手。
　　杜节刚才开了免提，林遇把她犯傻的话全都听进去了。杜节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又摆了摆手，一副“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你知道就行了多多包涵”的表情。
　　“救命啊，赶紧出来找点清静吧。”亓鹿叹气，“我妈现在每天看见我就一套说辞：又在玩？怎么不学习？就知道玩手机，你期末考成什么样子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哈。”杜节笑了一声，心思一动，话锋一转，“作业写完了吗？”
　　“？”亓鹿没反应过来。
　　“怎么？要开学前一天创造奇迹吗？早干什么去了？”杜节知道自己这话着实欠揍，笑着宣称，“我今天非要犯这个贱。”
　　“呵，”亓鹿撸了撸袖子，“林遇你躲开，别误伤了你。”
　　“哎哎哎，玩不起了啊。”杜节双手搭在林遇肩膀上，把他当保护盾挡在身前，“林同学保护我。”
　　“要不这样，”林遇提议，“我看他也不太顺眼，咱俩一起上？”
　　杜节：“？”
　　“哦，”亓鹿点点头，“好~”
　　“啊？”杜节看着这对自己不利的形势，开始策反，“林遇！你到底是向着谁的？！”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笑着翻旧账，“之前怎么说我来着？”
　　“别这样，”杜节往后退，“都是文明人，和谐社会，不要使用暴力……”
　　“哦？那你说这件事在怎么解决？”亓鹿笑着问。
　　“你还放我鸽子呢。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吧。”杜节提议，“我请你们喝奶茶……”
　　亓鹿挑着眉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满意。
　　“亓鹿买单。”杜节补充完。
　　“？”亓鹿眨了眨眼睛，“这是各退一步？”
　　“对啊。”杜节坦荡荡地点了头，“有什么问题吗？”
　　“不应该你请客你买单吗？”亓鹿问。
　　“？”杜节问，“那你在哪里退一步呢？”
　　“……”
　　她沉思了一会儿，没想出个对策，只好说，“好吧，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怎么会呢。”杜节一副“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样子。
　　林遇皱着眉想了想，看向他。
　　你好像也是这么忽悠我的。
　　杜节用眼神回复他。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忽悠你呢？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随即眨了一下眼睛，给了林遇一个真诚的眼神。
　　林遇将信将疑，慢慢地移开了眼睛。
　　奶茶店里人不少，需要等一会儿，亓鹿在里面排队。
　　她给等在一边的杜节比了个中指。
　　杜节给她捋回去。
　　怨气促使她又比了一个。
　　杜节又给她捋回去，把她的手安分地摆在身侧，“乖。”随后拉着林遇去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过来，”杜节在他面前勾了勾手指，“看我。”
　　“？”
　　“刚才不帮我，帮她是吧？”
　　林遇不理他，扭过头去。
　　杜节把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听。
　　“你自己说说，合适吗？”
　　“我们两个关系更好，”杜节尝试给他洗脑，“你不应该先想着帮我吗？”
　　“呵。”林遇冷哼了一声，刚想着辩驳他。
　　一个人停在了二人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给他们看。
　　林遇简单扫了两眼，就明白过来是一个找他们募捐的。
　　杜节看得认真，一边看一边默念。
　　“我是一个聋哑人……妹妹查出白血病……”
　　他把这一页纸转过去，亮出收款二维码。
　　林遇本想阻止杜节，还没碰到他，就听见杜节略微不满的声音，“哎，等一下，我还没看完呢……”
　　于是这人又把这页纸给他转了过去，等他看完。
　　“……”
　　杜节忽然反应过来，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哥，你不是聋哑人吗？
　　两人就这么注视了一会儿，杜节就这么等他发现这个逻辑悖论。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恍然大悟过来，收起东西没趣地走了。
　　“那他……”杜节伸出食指指着虚空，不解地问。
　　林遇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了解。
　　杜节皱了皱眉，陷入了思考。
　　亓鹿端着奶茶回来的时候也陷入了思考。
　　她给了杜节一杯，又给了林遇一杯，依然保持着魂不守舍的状态。
　　“谢谢，”林遇接过来，看她状态不对，示意了一下杜节。
　　“怎么了？”杜节此时回神了。
　　“等一下，我捋捋。”她说。
　　杜节拆了吸管的包装袋，对准中心扎下去。
　　“啪。”
　　“啊！”亓鹿忽然叫了一声，吓了杜节一跳。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刚才结账的时候，网络不好，一直在刷新，我后面一个女生点单之后在我之前刷了付款码，那个应该是我要付的钱，然后那个帮我结单的姐姐让我再刷了一次，又让我给那个女生补了我们两个的差价……当时信息太多了，后面还有好多个人在等着，我脑子一下子运载过热宕机了……”
　　“我刚才才想明白，那个女生刷的钱是我们两个一共要付的，那这样……我不就多刷了一笔钱给奶茶店吗？！”她愤懑地说。
　　“所以我血亏一笔钱……”她愤愤地说，“所以她什么都没做就赚到了我的钱……”
　　“我去越想越气……这是智商税吗？”她说，“我要为我自己脑子不好花钱？！”
　　“呜呜呜……”
　　“哈哈……”杜节幸灾乐祸了一秒，“去要呗。”
　　“算了算了，不用去……”她口是心非地说，“我不气，就当丢了……”
　　“？”杜节不解，“为什么？”
　　“去要多尴尬啊……”亓鹿说，“而且人家不承认怎么办？肯定要不回来……”
　　“就当买个省心……”林遇安慰她。
　　“那可是钱啊！”杜节不解，“这省什么心？闹心好吧？！”
　　“我跟你去，”杜节说，“她不承认再说呗。”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讲理呢？你问都没问，就给人家打上恶人的标签，人家心里估计还委屈呢。”
　　“不是离柜概不负责吗……”她嘴上辩解，双腿还是跟着杜节走，心里已经暗暗在彩排着怎么吵架了。
　　现在店里只有稀稀寥寥几个顾客，亓鹿硬着头皮上去问，杜节就站在她后面半米左右。
　　“姐姐，你还记得刚才有一个人付错款了吗……”
　　林遇在外面坐着等他们，抽空看了眼手机。
　　没一会儿，亓鹿兴高采烈地跑出来，“yes！我要回来啊！哈哈哈！”
　　“我好勇敢！”她叽叽喳喳地，“而且姐姐态度还很好！我跟她讲完之后，给她看了付款记录，她查了收款记录之后就退给我了！”
　　“我真是太棒啦！我真佩服我自己！”她发出土拨鼠的叫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杜节，又拽着杜节的袖子开始叫，“啊！杜节你好社牛，你真是太神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