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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半日新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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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无辜,你是不该。”骆春敷陈词冷淡:“你不去招惹它们,第一个被找上的又怎么会是你。”
瞬间,气氛冷凝。
“掩月楼后面那间放置纸人的小仓房,是你撬门进去的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小娴。
“我……我那只是为了探索线索……”小娴神情闪烁,“我也只是想帮上大家的忙而已。”
“你们不也去了祠堂吗!这又怎么说!”
“你知道纸人怕火吗?”
“什么?”小娴显然有些没跟上他跳脱的思维。
“最怕的不是闯祸,而是愚蠢又恶毒。”
“那夜你明明有机会帮小雅脱险,但是你没有。”骆春敷冷冰冰抛出一句话:“你巴不得有人能替你去死。”
“够了!住嘴!”小娴捂住耳朵:“她是我亲姐姐,她就该保护我!”
小娴冷眼看着面前几人,却见骆春敷揉吧揉吧小纸人,团进了面前茶碗里。
琅夏早在小雅死的那个早上就发觉小娴不大对劲,一路跟踪她进了程骁屋里,冷冷看着她将纸人塞进程骁枕下。
若不是那晚程骁被带去祠堂,死的怕就是他了。
“至于为什么那夜无人伤亡。”骆春敷冷笑一声,衬得那张脸活色生香:“你比谁都要清楚。”
小娴脸色又青又白,嘴角梗梗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男人虚虚从骆春敷挺拔的背脊游过,漫不经心开口:“纸人虽然无智难缠,却也不是必死之局。”
傅明一拍脑袋,“用火能把它们都烧掉?!”
琅夏哼哼两声,昂了昂下巴,“蠢小子,你才发现。”
那夜小娴如果没有闭眼装睡,小雅必不会死。
女孩儿柔软长发垂落两颊,细白指节死死捂住眼睛,片刻,她推门跑了出去。
没有人拦。
甚至傅明也只是犹豫片刻,又坐下了。
男人观察到骆春敷思考时总喜欢抠指甲,一片贝壳样的甲床被抠的坑坑洼洼,边缘泛红。
他将手插.进骆春敷指肚,双手交握时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分开他的指节。
“别抓,要烂了。”
琅夏简直没眼看,扶额啧啧。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纷纷移开目光。
说归说,眼前困境一日不解,那把悬在众人脑袋上的达摩克列斯之剑一日就不会落下。
“还记得这次副本的任务吗?”程骁瞳孔黑白分明,有些为难道重复:“配合骆府完成少爷娶亲任务。”
傅明声调艰涩补充:“为时七天。”
几人没有避讳骆春敷的意思,一方面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另一方面也无法对他生出防备之心。
琅夏不知从哪儿又翻出颗烟点上了,呼吸间吞云吐雾,神色晦暗:“今晚,是第八天了。”
谁也不想知道超期未完成的后果,程骁脸色一下霎白,显然想到些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场景。
今晚,必然不可能是个平安夜。
尽管早就料到,骆春敷被敲响房门时心底仍有些难言的躁郁。
他有些被人呵护备至宠出来的起床气,哑顺了顺猫毛,去开门了。
不出意外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傅明。
他一头被喷淋的鲜血,腥湿咸臭,面色惨白。
男人回顾里间,让出半步:“进来。”
房间里绫罗革缎,处处散发柔软暖意,傅明惨白的脸开始回温。
他磕磕巴巴,抿嘴开口:“小娴死了。”
没等别人开口问询,他便咽了咽口水,挤出个比哭还惨的笑:“被吊在树上,脖子后面缝了一道道的针线口子。”
骆春敷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去看看吧。”
三人一前一后,月夜蝉鸣,树影潇潇,偶然还能听见泉溪水流声,骆春敷有些恍神。
【不想让我掺和这些事,你是故意的吧。】骆春敷叹口气,问。
【宿主,我不知你什么意思。】
【若说干扰副本进展,我早该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冷冷抛词:【除非这次本来就是我的副本。】
皇后牌静默了。
【不要装死】他低低提醒。
可能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骆春敷以为它不会再回答了。
抬脚迈进栏阶,耳中一道不复嬉笑的男声正色【宿主,即便你不去深究,这个副本对你而言,也只是度个假这么简单的事。】
它说的最后一句音色渺淡,甚至骆春敷都没有听清几句,便再不出声。
它说:【祂必将誓死捍卫您的安全,直至吞没黄昏,坠陷明日。】
小娴的尸体被琅夏和程骁二人合抱下来,骆春敷被领到时女孩僵直的身体已被蒙上白布,仍能窥探轮廓狰狞违和。
他手指一挑,秾重睫毛颤了颤,又重新盖好。
几人身上皆有被溅到的血痕,傅明尤其重。他站在小娴切口正中,从树上放下时被喷溅的鲜血淋了满头。
“烧了吧。”哑音色平平,听不出喜怒的音调说道:“死的干净。”
已过七日期限,一向嬉皮笑脸的琅夏也不免懊丧起来。
程骁低低应声,嘴里骂了句脏话。
大家情绪都不太好,傅明至今才只有十八岁,人生刚刚开始,却已经学着直面自己的死亡了。
骆春敷这才有点真实感。
这里不是可以存档再刷的游戏副本,是人类和恐怖诡谲的一次次较量,谁也不愿死在这里,谁也无法逃脱宿命的未来。
“嗨嗨嗨,不要灰心。”琅夏和善开口:“我这里有从上个副本顺出来的七步夺命散,保准能让咱们死的痛快又轻松。”
“噢。”傅明低低的应,情绪不高的开口:“谢谢你啊。”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凄惨可怜。
……
琅夏烟抽的频繁,他不止抽,还给所有人都发。
递到骆春敷时横空伸出的一只手替他夹了去,哑点火含了一口,凑近他低低的过肺吐息。
初雪的冷淡青涩混杂了些烟草呛人的余韵,在哑身上格外相得益彰。
骆春敷看的出神,直直撞上男人含笑的眼。
哑慢悠悠抛出几个单词,众人眼里瞬间泛起亮光,通通将视线聚焦在骆春敷身上。
就好像他是什么商场折扣极大的促销产品,众人哄似大妈状,眼睛都放电:“小少爷,你喜欢我们哪个?”
琅夏一脚踢上了傅明小腿,使了个眼色,先溜了。
小少爷谁也不喜欢,他只想静静。
烛影跳跃,屋内升温。
骆春敷看着哑那张淡雅清冷的脸,“你什么时候想到的?”他问。
男人扯他腰间束封,低低的笑:“刚刚。”
“二少爷想让谁做你的新嫁娘?”他拍拍骆春敷脸蛋,分明是个十分轻佻的动作,落下去又化做十足的宠溺。
“别急着开口。”他瞳孔漆黑放光,拇指抵在那张饱满水红的唇瓣上:“一次机会,好好答。”
骆春敷眉眼深邃,朝窗外几人居住的屋檐轻睇了眼,又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掰正脸蛋。
男人挑眉,有些不悦。
“你想起了多少?”骆春敷毫不意外,开口询问,
他轻轻笑,看着神色坦荡的男人。
“是那句巫师治伤需要亲吻伤患的每一寸肌肤。”骆春敷抬眸摩挲他滚动的喉结,明朗笑起来:“还是说了再未来等我却依旧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我来。”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随雅没有丝毫做贼心虚的愧色,“前者我承认。”
他双眼含着朦胧雾气,美丽雅正的面庞带了些无法亵渎的神性:“永远陪你,嗯?”
骆春敷没有多问什么,他后退一步,与随雅拉开间距,托腮沉思。
片刻后,他有些浅浅的失意,水红唇瓣上扬:“可惜我单纯质朴的小仆人了。”
随雅眉目瞬间染上浅浅愠色。
尖尖下巴被男人捏住,清冽冷淡来自另一人的气息泡透了骆春敷,由内而外,自上到下。
随雅体力好的要命,骆春敷气喘吁吁时男人在给他整理衣袍,神色淡淡:“小少爷,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骆春敷泄愤拽他头发,冰凉细润,十分好摸。
“真男人无所畏惧,自己的醋都喝。”骆春敷小小声跟他咬耳朵。
男人狭长眼睛眯起,华丽嗓音高声:“毕竟如今我孤苦无依,全要仰仗二少爷照拂。”
骆春敷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
那张艳丽鬼郁的面庞骤然开怀,他拍了拍随雅肩膀,嘴角翘起:“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