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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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跟在姬长宁身后，步入静室。
姬长宁径直入座，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微笑着将其中一杯递给云倾。
“云长老，请落座。”
云倾眉心一跳。
掌门师尊对她的称呼有很多，私下里常是唤她的字，偶尔叫一叫大名，或者直接喊一声“徒儿”。
像“云长老”这种称谓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
茶水氤氲出雾气，姬长宁低首抿了抿杯沿，一缕银发拂至唇畔，落在玄衣上。
空气很安静，云倾捧杯喝茶，没说话。
因为她在等姬长宁问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漏里的沙粒沿着瓶颈，漏下细砂。
姬长宁品完了茶，笑问：“衣轻，不打算向为师解释些什么吗？”
怎么解释。
难道要从十三岁那年，她以为金手指是黄金做的手指开始解释？
云倾垂眸，“师尊，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便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即是那女孩能够治我的病。”
“当真？”
云倾盯着姬长宁的眼睛，“千真万确。”
“师尊，她是我的神药。”
姬长宁眉目冷冽，利如秋霜，望进谁的眼睛时，常常因为目光太过专注，予人一种审视之感。
姬长宁认真审视着云倾，云倾分毫不避，坦坦荡荡。
片刻后。
姬长宁弯起眉眼，轻笑一声：“神药也会咬人吗？”
云倾愣了一下。
两秒钟过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打趣了。
“……”
这么丢人的事情，干嘛还要拎出来再奚落她一遍。
姬长宁视线下移，轻飘飘扫过云倾手腕上渗血的咬痕，含笑言语。
“你这神药，药效尚且不知如何，牙口上的功夫倒是上乘，一口咬下去，能把飞光境的修士的手给凿出两个血窟窿。”
“……”
“师尊，我错了。”已老实，求放过。
“你错在何处？”
“不知道。”反正她岁数小，地位低，认错就完事了。
姬长宁笑了一声，无意与云倾饶舌，直入正题：“你准备将那孩子安置在何处？”
云倾想了想，给楼无雪指了个去处，“她悟性尚可，可以进剑宗外门修行。”
“让一个体内含有妖王内丹的女孩入外门，是否有些冒险。”
云倾解释：“我探查过那孩子的经脉，断得错落有致，没一条是完整的。除非出现奇迹，短时间内不可能重塑，也用不出灵力。”
姬长宁似笑非笑地盯着云倾，打趣般发问，“衣轻，你会是那孩子的奇迹吗？”
“……”
“师尊，绝无此种可能。”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掌门师尊这么爱讲冷笑话。
姬长宁收起笑容，“罢了，就依你的吧，你行事稳妥，为师向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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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站在床榻边，盯着被缚仙锁捆成一只粽子的楼无雪，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云长老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人其实很善良的，对我们也很好，你不要对她怀恨在心。”
“粽子”被绳索捆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对乌黑清润的眼睛。
棠梨正准备再吹几句云倾的彩虹屁，云倾本人就径直走了进来。
云倾长得好看，但此时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找了个座位坐下，跟绑成粽子的楼无雪大眼瞪小眼，无言对视了一阵子。
平复心情过后，问楼无雪：“打算怎么赔我？”
云倾的声音很平淡，问出来的话也很平常。
但让棠梨再度瞳孔地震。
陪……陪什么？云长老想让这孩子陪她干什么？
楼无雪一双眼睛黑而清透，静静盯着云倾。
云倾指了指被血迹弄脏的地毯：“这是盘金毯，正面盘金，背面盘丝，绣得这么好的，天下仅有两匹。”
“大雍皇宫里占了一匹，我这里占了一匹，懂其中的含金量吗？”
楼无雪盯着云倾，依然没说话。
棠梨点头如捣蒜。
懂！长老的地毯超级尊贵，含金量百分百，每一根丝都是用真金做的！
云倾又指了指地上那一大堆碎片：“龙穿牡丹酒盏，文物。”
“钟山玉砚，天机阁阁主送的。”
“青玉佛手花插，姬掌门亲手雕刻。”
云倾一一细数，每报出一个名称，脸上的黑线就多出一根。
数完了，云倾的心头血也滴尽了。
盯着楼无雪的眼睛，平静是她悲凉的底色：“很想让你血债血偿，把我的钱还给我。”
“可惜你没有钱，而且还是未成年。”
所谓buff叠满，也不过如此。
云倾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末了作总结：“幸好，你年纪小，还有发展潜力。”
棠梨：“长老，她有什么发展潜力呀？”
这个人的经脉，貌似已经断成千丝万缕了诶。
云倾的笑容莫名渗人：“有当药材的潜力。”
棠梨：“……”
呜呜，长老好可怕，感觉像要吃小孩了。
可是这个马上要被吃掉的小孩，为什么一言不发？
云倾看出了棠梨的疑惑，语气淡然：“我下了禁言咒，她讲不出话。”
棠梨：“？”
那您还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
云倾起身，行至楼无雪身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楼无雪看出了云倾清浅眼眸里所含的笑意，但不是很多。
那为数不多的笑意也可怕得很，像一个反派。
云倾微微笑着，她很开心。
活了一百零五岁，终于等到了倚老卖老的一天。
“小朋友，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因为你欠了我很多钱，而且无力偿还，所以现在，你只能把你自己卖给我。”
“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你只能由我摆布。”
楼无雪微愣。
棠梨脸红。
长老你究竟在说什么糟糕的话啊！
云倾的声线清冽好听，慢条斯理地说：“我现在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得干什么，明白吗？”
语罢，解开楼无雪的禁言，等一个答复。
楼无雪回过神，盯着云倾看了很久，瞳中渐渐生出了很昏暗的笑意。
犹如刚学会爬行的蛇类，她将捆束着缚仙索的身体伏低，往云倾那边倾了倾。
抬颈抬得从容流畅，苍白侧脸却因为内心的兴奋，爬上了大片闪烁着艳丽冷光的鳞片。
她特别好奇一件事——
“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废人而已，对仙长能有什么用呢。”
“仙长，能拿我干什么呢？”
楼无雪唇畔含着笑意，嗓音很低，微微沙哑。
意味不明的一个仰视，恰好能够凑近云倾雪白纤细的脖颈，对上那道淡漠至极的视线。
她不喜欢云倾的这份淡漠，所以愈发越界。
脖颈扬起清晰漂亮的弧线，眼睫轻颤，刻意将殷红的唇贴近。
吐出的丝缕气息，如温润纤薄的绸，轻轻柔柔拂在了云倾颈间的肌肤上。
沿着脖颈处泛开的温热气息，让云倾眉头一皱。
看样子，她不太高兴。
棠梨瞧见云倾皱眉，顿时有些紧张。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哪方面触了长老的霉头，但能让长老皱眉的人，大多数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棠梨试图劝一劝：“长老……”
云倾没有理会棠梨。
极漠然地注视着楼无雪的脸庞，冷不丁伸出了手。
被云倾杀过的人都知道，她那双手杀人有多快。
楼无雪也明白，云倾杀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她的笑容只增不减。
她实在有些好奇，云倾的手到底会先剖开她的丹田，取出那颗妖丹，还是会因为不高兴而直接杀了她呢？
楼无雪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正确。
毕竟她这个人，浑身上下能够吸引到云倾的，应该只有那颗妖丹。
也就在楼无雪眸中笑意愈深，棠梨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时——
云倾面无表情，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捏住了楼无雪的脸，并且像逗小孩一样，使劲往两边扯了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又想咬我了？”
“想都别想，要是再被你咬一口，我以后还能在天元剑宗抬起头做人？”
棠梨：“……”
楼无雪感受着脸庞被捏来捏去的蹂躏感，也是愣住了。
这个人，不想取她的妖丹。
为什么？
云倾无视了楼无雪蹙起的眉峰，以及陷入沉思的表情，她沉浸在报复熊孩子的快感之中，十分之舒爽。
可别说，这小东西的脸软软的，手感还挺不错。
捏着捏着，云倾的笑容越发阴渗渗。
“来，把嘴巴张开，让我看看你那两颗尖牙是怎么长出来的？怎么咬我的时候还在，现在就不见了？”
系统：“……”
“宿主，要不您还是收敛一点吧。”
“恕我直言，您现在的种种言行，比楼无雪还像反派。”
云倾理也没理系统，她是修真.界特立独行第一人，谁能教她做事？
楼无雪静静看着云倾，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体内的这颗千年妖丹，是妖族之王的内丹，连魔尊这样的高手都想要得到。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步罗烟根本不会把她拿出来拍卖。
以云倾的修为，显然能够看出其中门道，但……此人似乎不屑一顾。
那么，云倾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楼无雪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她本来是想捏碎妖丹自爆的，但是现在突然就不想了。
云倾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妖丹，就算她把妖丹毁了，又能怎么样？
云倾没了她，就像姬长宁失去了步罗烟一样——姬长宁要步罗烟有什么用？
既然如此，她的自爆，就没有任何意义。
楼无雪永远不会知道，其实她离正确答案只差最后一步了。
云倾发觉了楼无雪正在沉浸式思考，伸出一指，点在了楼无雪的眉心上。
“醒醒。”
楼无雪醒了。
云倾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楼无雪，我已将你的名字录入名册，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天元剑宗的弟子。”
“明日，我会遣人领你去外门上课。”
楼无雪蹙眉：“去外门上课？”
云倾为什么要让她去上课？她的经脉已经全断了，上课的意义是什么。
云倾没领会到其精神，也跟着蹙眉：“难不成你想进内门？”
那倒不至于。
云倾扫了楼无雪一眼，眼神里微微有些笑意，但更多的还是对幼崽不自量力的嘲讽。
“以你目前的实力，进内门，恐怕还不太够格。”
楼无雪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了。
云长老这个人，可真是太有趣了，实在想不明白，此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让她这种求死之人，不仅不想死，而且还有些想活下去——想活到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能对眼前这个人下禁言咒，用缚仙索绑起来的那一天。
只是想想，楼无雪都笑了起来，并且觉得很有意思，并且期待。
云倾：“笑什么？”
楼无雪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云长老您或许想错了。”
“我想错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楼无雪瞳中有笑，仰头看云倾的眼神温顺极了，她的心情很好，随口说出了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话。
“因为我不想当天元剑宗的内门弟子，我想当……长老您的弟子。”
云倾沉默了半晌。
因为她当真了。
过了很久，云倾才再度开口说话：“从原则上来讲，我不会收徒，毕竟我讨厌麻烦。”
“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必须得修改一下我的原则。”
“现在，我的原则是……”
“不管麻不麻烦，我都不会收徒，因为我……对教导小朋友，不感兴趣。”
在楼无雪的注视下，云倾抬起一只手，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微笑着摸了摸楼无雪的头，然后慢悠悠引用了系统说过的一句话。
“有了徒弟，我就像鱼有了自行车。”
“鱼要自行车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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