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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回 ...

  •   “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于那凄婉哀怨的唱词里阿季似做了个迷离梦境,先是天地白茫间衣衫单薄的他步履蹒跚、踽踽独行,随着深深浅浅踏入雪中,寒气似由外侵入,又像是由内沁出,踉跄之下直教他几欲冰封。而后痛楚自骨髓涌溢出来,所至之处如风雪骤至,朔风呼啸,兼之落雪扑面,梧桐簌簌间枝头零星枯叶始终不肯落下。
      瞬时惊悸顿生,颤抖不息里温热触感由额间传来,将他带回了那个黑寂夜晚,陈明瀚的邪肆笑意尚历历在目,如魑魅围绕只待把他拖入地府黄泉。恐慌之下阿季如沉入湖底难以喘息,又于骤然睁眼望见床畔人影后瑟缩成了一团。
      而孟呈则是收回了那只探试的手离远了几步,“你继续歇息,我去向班主回话。”说完便扬长而去。
      随后阿季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仍不知今夕何夕,愣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病了好几日了。其间梦魇辗转大都为那夜颠沛困厄,说来相距也有些许月,却如余毒弥散五脏六腑,虽不致命每每念及皆痛彻心扉。
      似是一闭眼就又重回到了那天夜里,似乎每个靠近之人都是陈明瀚的模样,他好像被囚困在了那个噩梦里再难逃离出去。很长一段时日阿季畏惧着身旁的人,莫说触碰了,就是稍稍接近都能令他冷汗淋漓,伴着夜夜纠缠不息的瘆人梦境,日渐消瘦下他许久都未曾安眠过了。
      而后随着戏班去往别处稍稍有所好转,虽是仍容不得旁人碰触,倒也不至先前那般过激。只是到底伤了根本,入冬未有多久就已病来如山倒,连绵病榻些许日直至戏班封箱才转好。说来这是他昏昏沉沉里第五个时日了,惊醒之间难辨虚实,却又得复而面对这荒诞可笑的自己。
      阿季多想就此长眠不醒,可他到底命贱,总能有惊无险醒来,偏又做不到将生死置之度外,于是只得苟且度日,有多厌恨这样的自己唯有他心里清楚。
      昔有太史公一番慷慨言辞“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史公自是重于泰山,所留《史记》为二十四史之首。而他身无所长,纵使就此逝去恐连鸿毛也算不上,终是墙角污泥、见不得光。
      可笑他居然也曾有过一腔抱负,却望不透自己燕雀之命。
      讽笑连连间阿季挣扎着坐起,沿着一室光华来处望去,青白天光自窗外透入,隐约能见外头天色正好,难怪他不浑身痛了,原是终而放晴,一扫连日阴雨。
      朦胧恍惚间熟悉曲调再次悠悠传入耳中。
      “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血痕一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孤影怯,弱魂飘,春丝命一条。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孤身只影,卧病空楼,冷帐寒衾,好生凄凉。”
      其声虽轻若呢喃,却也莫约能听出些昆曲调来,唱腔迤逦婉转,听来似含无尽愁绪,令人无端生出些哀戚来。阿季这般静静听了许久,任由泪水自面颊滚落没入被褥,随后便吃力穿好棉衣下了床。
      一路寻至了班主房门前,仅隔着扇门那声音愈发清晰,如泣如诉里似唱尽了人世悲欢离合,听着听着他不觉想起那日丢下他决绝离去的父亲,又想到不舍之下落下泪来的贺君逾,一切久远好似上世之事,又近得像是昨日。
      “阿季?你怎么在这站着?”
      蓦然一声询问由身旁而来,孟呈端着茶水紧蹙眉头,敲响了房门也令屋内唱词忽止。而后于小舟的惊呼里阿季望见了桌前研墨的沈秋晏,两厢对视间又是一询问声传来,“怎么跑出来了?”
      阿季自是嗫嚅道:“依稀听这曲调动听就过来了。”
      那模样多有木然,又谨小慎微,虽说先前也曾寡言少语,倒也不曾这般畏怯过,短短数月间似变了个人,那眼底明灭可见的光亮终是熄灭了。如今的阿季才真如这世间芸芸众生,只是到底生了张出众面孔,纵使往那一站就已胜过万紫千红,任群芳相妒,亦是无出其右。
      而与之相对的沈秋晏饶是花开国色,也终究逊色了三分。笔尖悬停下墨汁滴落沁染纸面,随着晕染而开他蹙眉望去,“回屋歇着去。”一声吩咐随之沓来,阿季却顿时慌了神,“我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可以学戏了…”
      大抵这些许时日的优待令他惴惴不已,若说先前干着杂活还算是自食其力,如今这莫名厚待委实使人惶恐,空顶着个班主亲传的头衔,既无天分,又因病难以勤能补拙,说来他自觉配不上此等善待。
      这一切悉数落入沈秋晏眼中,成了他漫不经心的一句嘱咐,“小舟继续。阿呈去看看药好了吗?”随手将满是污迹的纸张替换,他又话锋一转到了阿季,“学戏不在这一时,你既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好好歇着。”而后就继续俯身于纸面书写起来。
      阿季只得应声在床畔坐下,说来他大病初愈多有虚弱,倚靠着床头静坐片刻倒恢复了几分气力,只是仍眉眼恹恹,如寒露天里的遍野霜白,秋风渐起自是萧瑟肃杀。
      一时里歌声清扬、笔落翩跹,虽两厢为动却又静得恰如其分,阿季痴痴听着只觉重回往昔无虑年岁,彼时书室架子上的书由第一列至最后,每一本的位置出处他皆了如指掌,甚至书室摆设于他比之卧房还要谙熟。
      斯事已往,现下再想来,徒增伤悲罢了。
      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阿季笑了笑不知是在自嘲,抑或是的确餍足于这清闲时光。
      说来他倒从未想到沈秋晏会于桌前习字,看那执笔模样应是费心练过的,落笔毫无滞涩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只是不知为何沈秋晏眉头紧锁,似是极不满意笔下所写,凝视半晌还是揉起扔至了一旁。
      阿季看着倒来了好奇,于是起身走近目光落于那七歪八扭的字迹才心下了然,再望去又见行行列列皆为一句诗——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刹那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在须臾间消散于了无形。
      “我…替班主写吧。”
      沈秋晏的笔顿了顿,随后直直望来,那眼底多有讶异,随后伴着递笔而来又化为一派寻常淡然。阿季却是顾不得其他了,重握起笔的那刻他奋然到指尖微颤,时至此刻才知原来他竟是这般喜爱每一落笔,就好似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又回来了一样。
      笑意重回面庞,他大笔挥去、一气呵成,于那凌乱笔迹旁一行诗句隽秀清逸,格格不入里显得分外惹眼。而他这字自小练起照着二王书帖临摹了不下千万遍,是才有了这一手锦绣字迹。
      只是今日多有虚疲,到底少了几分遒劲,阿季不甚满意,沈秋晏却是一把拿起细细望了许久,怔怔出神间眼中几多悲怆,又满是怀念充斥,依稀里仿佛大雾一场,笼罩之下愁绪如奈河之水,深沉不见底。
      “再替我写一遍这首诗,就在这纸上。”说着取过张完好纸张放于了桌上,那模样之焦急令得阿季一头雾水,却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又写了一遍。
      《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源于孟浩然宿桐庐江时所作,一为思乡怀友,又兼怀求仕失利的愁闷,意境清远、意味弥长。虽不知沈秋晏为何如此看重此诗,却也能看出定是他心头极为珍爱,于是乎才会自始至终反复这一句。
      刚一写完,沈秋晏就将桌上的纸夺了过去,欣喜之余却又眸中含泪,那一瞬而来的悲戚化为泪珠自眼角忽而落下,没入衣襟又砸于心头,留下深深浅浅斑驳伤痕。
      于那满目怆然里阿季不知怎么也生出了些苦闷来,尤以见到素来悲喜不显的沈秋晏垂泪不已,鲛人泣泪落地为珠也不过如此了,可虽泪水簌簌他却是笑着的,那般温柔缱绻的笑意拂散了周身霜寒,终使他有了几分人气。
      “多谢。”
      一声轻语低若呢喃,传入阿季耳中却令他怔默里不解非常,待而后终是懂了,才知当日沈秋晏落下泪来是为何故,原是有些事确会记上一辈子,纵一生何其短,亦是至死方休。
      彼时他自是不知,茫然无措里眼见着沈秋晏潸然泪下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待孟呈敲门端药而来这才松了口气般坐回了床畔。而后倦意愈增、回屋歇息,这一休养凛冽严冬就已匆匆过去,待来年开春又是一年风和日丽。
      说来那年冬日除却年前有过段骤冷时日,年后却是意外和暖,无甚阴雨阿季也就好过许多,以致学起戏来都格外勤勉,只是他多少缺些天分,任凭再刻苦始终难以匹及小舟天资过人。
      沈秋晏倒不曾说些什么,相较于对小舟的严苛,对阿季算得上是不管不问了,甚至偶尔会请教些习字要领,一时也分不清谁为师谁为徒。
      倒是阿季于戏班的日子不复先前难熬,虽众人仍不服他,却碍于班主不敢多言,更莫提寻衅找茬了。渐而他也有了几分人缘,大抵好皮相之下的好相与终是被人发现,除却个别心怀嫉妒者,其余人倒算是接受了他。
      而等来年上元节,戏班难得休沐半天,小舟与石竹跑来邀阿季一同上街游玩,他拗不过只得跟着出了门。
      说起这街市熙攘他却鲜少见过,曾经都是跟着贺君逾一道,作为养子只有在正经小少爷想出去玩时才会捎带上他,幸而他素来喜静,读书习字亦是一天,不去念想也就不会失落了。
      等到了戏班,先是整日忙于杂务,后是跟着学戏,晚间又得前去戏院帮忙,到了也清闲不得。如今一朝踏出这院落才有笼鸟高飞之感,原来无虑行于天地间是这般快活自在,阿季似要迷醉其中,一路应接不暇里只觉乱花渐欲迷人眼,殊不知他亦成了旁人眼中盛景。
      那瞬和暖日光落于阿季面上如白玉生光,又似月色皎皎,虽衣着素简,长久年岁里生出的良好教养现于举止间,绕于周身畔,更衬得他清雅非凡。只是四下川流不息到底难以避免身体触碰,小舟与石竹又如脱缰野马于摊贩间奔走,他左避右闪几多艰辛才堪堪躲过。
      本有些焦急生怕自己没看住他们,若是跑散回去不好交代,一抬首见二人停于一方桌前顿时松了口气。小心避过四周行人,待阿季也停于那人面前才惊觉这位算命先生年轻得有些过了头。
      莫约也就二十出头,一袭青白长衫,生得是临风玉树、风流秀雅,尤以眉眼清俊疏朗,见人皆含三分笑意,偏又明澈通透,愈发显得他出尘脱俗。而最妙的便是那一双眼,似望尽天下事,却又不将天下事放于心间,于世却又不入世,孤高傲洁如天际白鹤,仙人之姿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此般仙风道骨之人于这一市热络吵闹极为格格不入,他所在之处便是这喧嚣尘世的唯余净土,任凭周遭烟火浮华亦无法侵染半分。那瞬阿季莫名心安,连着绷紧身体也愈渐放松下来,再观小舟等人已是立于方桌前打量许久了。
      面面相觑下两人皆有几分跃跃欲试,却又有所顾虑般不敢言语,倒是那算命先生率先张罗了起来,“批命算卦占卜吉凶,来试试吗?小兄弟。”
      一张口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其声虽温文,却尾韵孤冷,好似云山雾敛里落了场淅沥春雨,正应了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却殊不知和风细雨里亦带着难以察觉之寒。
      说来阿季并无兴趣,反是小舟与石竹兴致勃勃,交头接耳了会才迟疑着问道:“这要怎么测?”
      “那要看你们是想问些什么了?上至命途运理,下至业果因缘,皆可问。”
      此言一出两人更是按捺不住,却还是复而问了声,“测一次要多少?”眼见他们仍不知所从,那算命先生倒未有丝毫不耐,“一次三文,若所言有误,分毫不取。”
      至此终是下定决心,小舟微而上前一步,嗫嚅半晌才问出心中所求,“我…我能问一下我的身世吗?”大抵确为心头牵念,待他磕磕绊绊说完已是紧攥住了衣角。
      将之望于眼中,一句“自然。”后,算命先生盯着小舟端详了些会,倏然来了句,“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乍听来略有突兀,而于这一众茫然里阿季却是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了先前纸上的诗句。一瞬的吃惊后他见那温和面上笑意渐敛,缥缈之下愈添高深莫测,才方知眼前之人确非故弄玄虚之辈。
      “生而不祥,家破人亡。少则孤苦,流落他乡。幸得良师,尽心以待。莫寻了,珍惜眼前方才重要。”略轻声调里算命先生越发眉眼冷然,其口吻之淡漠,好似神明高高在上,世间于他不过一场闲暇凝望,而众生亦不过脚畔蝼蚁。
      没由来地阿季一个轻颤,心下生出了些敬畏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小舟一声失落呢喃,“不必…寻了吗?”又见他垂头丧气,毫无寻常爽朗伶俐,神色几多黯然下令人望而生悲。
      落于算命先生眼中却化为了他更为无情的一语,“八字相克,毋需再见。”语罢的一瞬如云消雾散,春回大地下疏冷暂歇,而他眉间万年霜雪也于须臾间消融殆尽。
      笑意重回眼中,细望去却又暗含几缕懊悔,是乎一个轻叹间转而言道:“相逢即是缘,我再送你一卦。”说着由袖中摸出三枚铜板放于桌上,也不论小舟是何反应,只是自顾抛掷了起来。
      此时阿季才发现那铺着白布的方桌上本就放着柄折扇,只因其扇骨皎白这才一时未能察觉,现下一细看那边骨处镂刻着繁杂花样,虽是望着不甚清明,却也依稀可见那雕饰有多精细。不知是不是眼花,扇面处的水墨纹样似是有了一瞬浮动,可待他再望去却是无甚变化了。
      阿季心中一惊,盯着望了许久,直至算命先生卜完卦也不曾再见任何异样,于是乎只得将目光转而落在了那三枚铜板上,而这一眼便是再也移不开了。眼见那铜板上赫然有着四个字——咸通玄宝,朦朦胧胧里他似觉在哪见到过,却又一时难以想起,只知这古钱币定是世间罕见。
      而此时这卦也解得差不多了,“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甚好,春光烂漫,更应惜取少年时。”乍听来模棱两可,细想之下又像指明了些什么,倒与《红楼梦》里的判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上句还不甚明了,就又听算命先生一声称道传来,“妙哉。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虽兼风和雨,仍留故时香。”这句更为晦涩难懂,小舟石竹两厢对视下早已云里雾里、神游天外,阿季虽清楚其出处,却也不知这与卦象有何干系。
      许是也知众人不懂,算命先生微而一笑,只是那笑意多有缥缈,“你只需坚守本心即可。”言罢便不再管顾小舟,转而问向石竹,“这位小兄弟可要卜上一卦?”
      又见他神色满是婉拒,话锋一转落到了不远的阿季身上,“那这位呢?咦…此等面相…”刹那的惊诧后算命先生眉尖若蹙,未等阿季有所回应就已掷起铜板,一时如檐下悬铃叮当作响,待再开口又已然一派深沉于其中。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花开极盛妍,却为世不容。虽可叹,倒也未穷途。自有惜花人,鸿雁向天涯。”初而声虽轻却也舒缓,只是这变故生于须臾之间,“不妙。海棠开后春谁主,日日催花雨…”
      话说一半而止,算命先生眉头紧锁下伸手掐算一番,而那莹润指尖却只流连了片刻,“我赠你一语——业果极西来,莫信他人言。造化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语罢眉宇骤舒,也不管这一众三人能否了悟,抓起手畔折扇轻轻一敲,随后将白布折起与铜板一道放入了袖中,“李师傅,借你的桌椅此刻便能还了。”
      而被唤住的李师傅正是隔壁馄饨摊的摊主,听这一声当即放下手里锅盖走了过来,“仙长这是要走?明日可还来?”其言语之殷切,神情之敬重,好似面向神佛心祈佑之,唯望能得份善缘福报。
      可那算命先生却是神色自若、波澜不惊,一如初见那般目无外物,全然不染世俗尘埃,“七日已至,我该走了。”虽是道别,毫无离别之意,是乎愈发疏远,恍若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
      只是到底未来得及动身就先被李师傅喊住了,“仙长稍等。不知仙长能否再给我批句吉凶,这不家里妇人快生了,心里始终不踏实。”大抵心急,他伸手几欲触碰,却生生停在了半空,到底不敢逾近分毫,又仍觉不妥,复而退远了几步。
      “自然。”算命先生倒不甚介怀,略一颔首就掐指算来,“上吉,意为逢凶化吉、心想事成。明日毋出摊。”说完便再不看众人,转身扬长而去。
      “谢仙长,仙长慢走。”
      李师傅自是千恩万谢,阿季却后知后觉想起还未给钱,于是只得匆匆追上,“仙长,这是卜卦的费用。”隔着一步之遥,他由钱袋摸出六文钱递了过去,本想一股脑倒于那算命先生掌中,不料一只玉手伸来于他手里取过了三枚。
      随着微凉触感转瞬即逝,阿季怔在了原地,如此畏惧触碰的他竟未有一丝不适,这样的情形多少令他难以反应,许是那一瞬过短?又许是眼前之人的确非凡人?
      “说三文就三文,其余算是我赠的。”  
      顺着那清朗声响抬头望去,逆光之下满目皆是颀长背影,朦胧里似周身仙雾缭绕,兼之龙凤低鸣,四下人声骤歇,一时连这浊世都有了几分蓬莱昆仑之感。不过他就出个神的功夫,那身影就已全然不见,阿季失魂落魄望了许久,待人流复而汹涌才怅然若失般走了回去。
      刚走近就听一钦羡言语传来,“你们倒有福,能赶上顾仙长最后一日摆摊,我与仙长相邻七日都只等到这两句吉凶。”莫约的确羡慕,李师傅连连叹息,直至食客呼喊这才回到他的摊位。
      余下三人不知所措,于原地对望许久也不曾有所动作。尤以阿季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能令人艳羡。
      而后众人便再无兴致,随意逛了些会就回了戏班。路上时阿季一直在想刚才之事,倒是蓦然想到了那三枚铜板的出处。咸通玄宝,唐懿宗咸通十一年所铸,因铸而未行,故传世绝少,他亦是只在书上看到过。
      想来那位顾仙长莫约确为天上仙人,是乎随手便能拿出这般稀世铜钱,是乎这般缥缈莫测,可他的赠言又是何意?
      彼时阿季想不清明,虽记于心头,却始终不知能被料见是为命数,而命数者,无可脱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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