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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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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彪对我依旧执意入□□的劲头万分不解。
“你是想来踢场子的吧?”他警惕地看着我。
突然想起黎华无奈的神情——若绮,为什么我的真心夸赞都被侮蔑为嘲讽?那为什么我的真心入伙都被戒备成踢馆?
被保镖围拢的时候,丧彪仿佛还犹豫着是否喝令动手。我悄悄转了转手腕,还好,没僵化。即便对方是练家子,还能撑个几十下。
“你们做什么?”低沉的男声如开大马力的低音炮,不费大力,却颇有威严地逼开人群。
王瑞恩一把拉过我,冷冷地环视着周围。“钱不是还清了吗?为何还不依不饶?”
“你也是踢馆的么?”丧彪咽了口口水,站了起来,“是她死活要加入我们——是她不依不饶!我说你们拍戏的怎么脑子都没电阻的?”
他一抓我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停车场里我重重甩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帮我还?”
“我说过会照顾你,我王瑞恩不会让我的女人受这么多苦!”穿堂风横向穿过他的胸膛,声音发冲的冷。
“我会还你。”斩钉截铁说完四个字,向出口走去。
一股大力把我拉回怀中。他急促的呼吸落在耳边,震得耳垂发麻。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倔强?若绮,你是女孩子,为什么总是一副和全世界对抗的样子,一点都不会为自己谋算?”
“王导你搞清楚,一我不是你的女人,二我不能接受应得报酬以外的钱,三,请不要再碰我!”
黎华曾说对李恩光说,方若绮不会接受应得报酬以外的钱,他说没想到,我看似缺钱,竟舍得把五万块还回去。
什么时候,那家伙的话,竟成了金科玉津?
刚一走神,唇上覆盖了两片柔软,与冰冷黑瞳毫不相称的热吻。
“若绮……不要拒绝我……”吻自唇落在头颈中,如雨滴溅起的水花,夏日的暑气遮不住内里的冰凉。话语从坚硬的齿缝中迸出来,一字一句好像咬着不能平复的仇恨。
这样的吻,这样隐着恨意的表白,让我无从拒绝。
王瑞恩为我还了一千万的债,心头不是没有感激的。
第一次主动放松、把头靠在他肩上的瞬间,一口气自丹田慢慢舒缓,舌尖轻轻吐出,接着整个人放松下来。
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确实很好对吗?
其实我也不想老劈着个腿跟人打架,不想粗鲁地揪人衣领扮雄壮,就算沾点古大小姐的刁蛮,至少还是水灵灵一女娃,而不是别人一转头:嘿,看这小子,长得跟丫头似的。
王瑞恩的执着活活卸下心头的千金重担。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是谢恩的心情多点,还是好感更多点。
爱情有多重,我不知道。
“王导……”趴在车窗口欲言又止。
“叫我王大哥。”他耐心地纠正。
“嗯,那个……大哥啊,做导演可以赚很多钱吗?”我沉吟着。
“怎么,你也想来导演界捞一票?”
废话现在你是债主,一千万啊,一场爱情是不是值这个价?万一不值,不还得用现金?
“你看上去不像缺钱的样子,为何做导演?”话出口就悔,方若绮,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哪里有钱捞就往哪跑?”
宝马一个急刹车,吓得我魂魄和头发一起竖起来。大哥,这是高架好不好!
王瑞恩的脸色变得铁青,清清喉咙,再次踩下了油门。
不愿说拉倒,有必要威胁小命么?
手机响起,黎华的声音。
“若绮,明天上午这边有个小型记者招待会,记得早点过来。”
“明早的记者招待会?”我看了王瑞恩一眼,正想答应,他突然对着我轻轻摇摇头。
啥意思?
捂住话筒,向王瑞恩投去探究的一瞥,他用唇形说,明天我也有招待会。
得,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拍戏也撞车!
“明天王导这里也有招待会。”
“这么巧?”黎华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诡异,“他在你身边?刚刚才通知你的?”
这个男人复姓令狐单名狸,草字大仙么?什么都知道?咋不到天文台预报天气?
电话突然被夺去,王瑞恩果断地按下切断键,扔回我手里。
我傻在原地(本来就被安全带套在副驾驶座上),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在鼻尖蔓延,那味道,好像跟烧焦了的鳗鱼差不多。
熏!
“明天我来接你。”他不容置疑的口气。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的宝马真出现在我的破公寓下。
旁边还停着一辆保时捷。黎华好整以暇双手搭着方向盘,晨风吹开长长的头发,再丝丝缕缕落下,金丝透着晨光,整整齐齐飘落在视线里。
为啥这楼不开个后门!
门卫大爷好奇地看我手足无措站在门口,思量到底上哪部车。
他一定在想,这丫头好好命,一下子来了两部这么好的车,还玩拽充酷!
“黎华,真不巧,”王瑞恩笑着打招呼,黑潭般的眸子迅速凝成一块黑冰,“昨天若绮已经答应我了。”
黎华彬彬有礼地说,“我想记者招待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吧?十点的招待会应该不会和您冲突。”
王瑞恩的笑声里听不出丝毫笑意:“那就太不巧了,我还真和您冲突了。”
“哦?您也是十点?”
“没错,早就定好的十点。”
黎华的笑仿佛从肠子里爬出来似的:“果然黎导有先见之明,改到了八点,我保证若绮一定不会耽误您的。若绮——”他冲着一边隔山观虎斗的我叫道,“上车!”
王瑞恩的脸霎时变成冰柜。
都是两只老资格的狐狸,撕扯我这只无辜小绵羊。
见王瑞恩再也提不出一句异议,我乖乖爬上了黎华的车。发动车子后,才发现王瑞恩也紧紧跟了上来。
“他——”我回头望。
“他什么他,他等会儿一定会说黎华不用麻烦你了我会直接把若绮接回去……之类的。”
“这么会掐算,干脆戴副墨镜坐街口,脖子上挂块布条,上书‘黎算子’好了!”
“方若绮,我以为你很会看人。”黎华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他只是外冷内热罢了。”
“一冷一热容易伤风。”
“你什么时候喜欢攻击人了?”我不满地瞅他,“你是天王,不是沾醋的蟹黄!”
他无奈地摇摇头,视线继续放回路面。
招待会的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想像。
黎导正要开口,突然有个记者站了起来:
“黎导演,我们昨晚接到消息说,您用新人方若绮的原因,是因为你们老少恋,对吗?”
轰隆,像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霸王龙似的,除了跳起来往前冲别无他法。
黎华一把拽住我,脚后跟重重落在他皮鞋上,才稳住屁股上的弹簧。
老少恋……拜托你喷粪也得喷出个质量,别狗都不吃的!
“这么多优秀的女演员,您偏偏选了一个当时连初级班还未毕业的新人,到底是为什么?据称是有黑幕交易在里面,整个剧组中,您对方若绮的指导最多,而且私下常有往来。”
往来你个头啊,我们连一起在外面吃饭都没有!
“您又开舞会又开宣传会,是否因为用了这样一个新人而对这部戏失去信心,只能用炒作来提高知名度?”
黎导拉过话筒,沉着而苍劲有力地说:“我黎湘离向来对自己的戏充满信心,对选择的演员也从不后悔。至于方小姐的演技,一切等到电影完成后,大家自会明白,这样的演员是否还需要黑幕交易!”
我感激地望着黎导,老人因为气愤,手头青筋暴起,却强力克制着情绪,一板一眼为我开脱。
但记者并不买帐,甚至有身强力壮的已经冲开了人数寥寥的保安,向台上冲来。
“方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你对这种通过黑幕交易得来的角色,有什么想法?”
“你是否有信心通过大众的鉴定?”
我忍无可忍,抢过黎华手边的话筒,大声怒斥道:“你们这种外行凭什么鉴定我!”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有谁突然放个屁,就会引起全场哄笑。
娘的,连记者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重重扔下话筒,向后台走去,人声翻滚着,余光只见一股黑色的暗涌大有把我吞没之势。
双手突然被抓住,两道人影拉着我像最近的安全门跑去。
黎华,王瑞恩,你们就算要救我,能不能——
跑一个方向啊,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尸啊!
终于这两头分尸的马反应过来,挡住记者就往外冲,一口气冲到楼道不起眼的拐弯口。
身后纷乱的脚步声兀自响着。
“往那里。”黎华拉着我往左跑。
“往这里!”王瑞恩拉着我往右跑。
再一轮分尸开始。
但没有持久太久。
本能地松开一只手,本能地跟着另一只手牵引的方向跑去。
黎华回眸的时候,金色的瞳孔漫出欣慰。大手紧紧拉住我,跑下了安全楼梯。
往前飞奔,脚不停速,天涯在头顶飞舞,海角在脚边咆哮。原来弯过一道又一道楼梯的感觉竟像私奔,没有尽头,却不希望有尽头。
巨大的跌落声引得我忍不住回头。
“王导!”我急叫。
王瑞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知道是追我而绊倒,还是被人流推下来的。黎华也驻足,愣了一秒后,我拉着他向王瑞恩冲去。
“你怎么样?”黎华扶起他。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有没有搞错,我被丧彪追赶的时候都没如此凶恶过!终于领悟过来,高利贷前身就是狗仔队!
王瑞恩猛地翻身站起,拉起我就跑。
手从黎华的掌中被生生拽下,我可以做的就是仓惶回头,看到黎华的头发低低垂下,辨不清表情。
一口气跑到停车场,他把我往车里一推,急不可耐地发动汽车。
“九点半了,你的招待会……”我喘着粗气。
“取消了!”他冷冷地说,手背磨破了一层皮,隐隐露出血丝。
抱着情人的墓碑流下最后一滴眼泪,我的戏份全部结束。
与其说我是女二号,不如说整部影片,全部为女一号萧依莉服务,这位大小姐,轻轻眨眨眼,都能眨出与众不同的贵气,更别提冲着王瑞恩盈盈一笑,小小的酒窝盛满的钻石色泽。
王瑞恩号称要雕琢四年的影片,在我这里才短短半年。这家伙已经跟黎导彻底死耗上了,甚至放弃其他剧本,誓将“透明”进行到底。
两部戏的竞争已趋于白热化。连宣传会、招待会也不相上下。黎华优雅的拢着头发,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扬声道:“这就是身处夹缝中的演员,水深火热的感觉。”
看到我每天为了在彩虹和乔亚之间奔波,黎湘离很少说话,但那无奈幽怨的眼神总盯得我心发慌。
“为什么一定要咬住黎湘离?圈子里这么多精英导演,何况你现在的地位几乎也无人可及了。”我好奇的问王瑞恩。
“这不是你该问的。”他猛打了个方向盘。
如果换做是黎华,我早阴阳怪气接上话。“哟,黎天王多厉害,放个屁都有自己的理由,别人一问就是脑子进水压……”但在王瑞恩寒意森森的眼眸中,识相地闭嘴。
有时候甚至胡思乱想,假如当初那一脚踹的是王瑞恩,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么太平?这关节炎可不是几天就能好的。
但,王瑞恩大部分时间,却变得越来越温柔。比如昨天去茶水间倒水,只见他细心地扶住萧依莉被开水烫着的手,一脸焦急的样子。可见恋爱中的男人,温柔的圈子会越扩越大。
“去哪儿吃饭?”在空气降到冰点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热水袋似的暖气四袭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到飞驰的宝马里。
“哦……那个……嗯……”原谅我脑子不如拳头反应快。
“肯德鸡!”窗外闪过白胡子老爷爷慈祥的笑容,我像个孩子般跳起来指着。
“……”王导似乎被我的食位震撼了。
“那个……那个……”我扭着衣襟,“小时候没钱,每次经过都好想吃。现在……圆梦而已。”
“好吧。”
望着他脸上随和的笑,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如果换做黎华,一定会说,你的梦想就这么点出息?枉为我黎华的弟子。
妈妈的,我好贱咧,不拌几句嘴,不被嘲弄几句,竟然不习惯?
点了两份套餐,我们坐在恐龙壁画下。我狼吞虎咽啃着鸡翅,他则端着一杯咖啡,不紧不慢的样子。
“这个壁画一点都不影响你的食欲?”他指着丑陋的翼龙,又不解地看着我鼓鼓的腮帮。
“为什么……影响?”我也不解地望向他,“就当是在吃翼龙的翅膀,有几个人能吃到?”
他宠溺地帮我擦去嘴角的碎片。
壁画上一行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知诸位对厕所文学有什么看法,我觉得学问很深啊,上次还在那里看到一句绝对狂妄又经典的话:
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锋!
惊得我便意全无!
而深色的壁画上,深蓝或暗黑的圆珠笔写下的字,虽不如厕所里那么触目惊心,倒也不逊文采。
大致有几种类型如下。
祝福型的:祝我生日快乐。(真可怜,一个人的生日,和我一样)。祝小泉吃屎愉快(我拎着鸡腿半天没咬下去)。祝张XX喝酒时肾虚,上床时阳痿,走路时缺钙,牌桌上撞鬼。(好,好地狱的祝福)……
诅咒型的:XX去死吧(这是比较直接的)。领导都是猪!(又是一个受尽压迫的上班族)男人的话能信,猪都能上树!(领导会爬树吗?)
表白型的:XX和XXX的爱情天长地久,矢志不渝。(旁边还画了无数个心)
王瑞恩掏出一支笔,在壁画上写字。
“喂……”正要阻止,只见那手漂亮的楷体写道:
王瑞恩爱方若绮,五十年不变。
鸡腿从嘴里掉下来,不小心对视他的眼,清晰的眼线,英挺的鼻,郁金香般轻阖的嘴唇,刹那,淹没了冰河纪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