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饭和朱砂痣》渡冷汀

16、chapter 16

　　“这可是个好地方。”

　　盛芷兰满意地坐了下来，打量着这个不算大的小店，怎么看怎么舒心。

　　覃宁闻言，也循着她的视线打量了一圈，不解道：“师姐，这店地方也不大。”

　　说着，顺手抚了下桌面，白嫩的手指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灰，脸上的嫌弃都藏不住，声量都提高了几个格：“你看，这桌子上都还有灰，哪里好了？”

　　覃宁清亮的声音直冲耳背，成功吸引了柜台掌柜和店小二的注意，两人不善地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们。
　　盛芷兰忙讪笑几声，收起折扇，作揖道：“不好意思，小妹第一次出远门儿，没见过世面，见笑见笑。”

　　那刺人的目光这才撇到一边，盛芷兰舒了口气，对覃宁解释道：“看东西不能只停留在表面，要是比环境，天下有几个店能比得上咱们隐山？”

　　盛芷兰瞥了眼散着幽蓝色光的白灵扇，如果没记错的话，幽蓝色说明周围有其他门派的同行。
　　“所以，咱们来这儿，冲的不是环境，是人。”

　　覃宁不以为然地瞥了周围人一圈：“店里的客人吗，能有什么特点……”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便落到了隔壁桌上的一把剑上，那剑虽然看着平平无奇，没有长清剑精致，但所散发出的灵气却和长清剑出奇的相像，必不是凡品。
　　覃宁整个人瞬间乖巧——见鬼，店里的人居然多半是同行。

　　俗话说，宁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同行。

　　盛芷兰惹祸有洛清担着，时候说不定也不用挨罚，覃宁有底气洛清会护着自己，但没底气保证不被罚。
　　她忽然觉得嘴里的糖葫芦格外甜——我只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不过是没有眼力见儿罢了。

　　盛芷兰忍着笑，慢悠悠地斟了杯茶，递到了洛清面前，笑道：“师尊辛苦了，这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润润嗓还是够格的。”

　　洛清接过茶，轻呡了一口——确实不是什么好茶，茶味很淡，和白水无异。
　　“这店里的人多是修真之人，”洛清放下茶杯，望着盛芷兰，继续道，“但这和你非要在这儿落脚有什么关系？”

　　盛芷兰打量着店里的人，最后目光停在了刚刚的店小二身上——就是你了，这个身份就适合套话。

　　这家店虽然店面不大，但贵在地段好，离端州城中心最近，属于吃瓜第一线，店里的人多是同行也就说通了。

　　江湖盟盟主换届大小是个事儿，修真的人也是人，虽然自己没有入选资格，但也不耽误吃瓜啊。

　　“师尊，咱们来端州和他们的目的不同，咱们是来怀旧的，他们是来迎新的，这店里最旧的旧人有两个。”
　　盛芷兰眼尾含笑地望着洛清，但洛清好像并不想配合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呡了口清茶。

　　她也不尴尬，继续说：“一个是掌柜的，一个是店小二，”洛清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抬眸看向她，盛芷兰也玩味地望着她。

　　洛清心里升起来一股不安，怎奈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盛芷兰眼疾口快得截了胡：“小二！”

　　覃宁刚说完人家店面不咋地，下一秒就要四目相对，心里莫名发虚，忙背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啃着没有糖葫芦的竹签。
　　店小二被覃宁咬竹签的样子逗笑了，调侃道：“姑娘，您要是实在喜欢吃这糖葫芦，您出门就能看见卖糖葫芦的小鸢姑娘，她们家糖葫芦就一个字，绝！”

　　覃宁瞥了眼被自己啃扁的竹签，脸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晶亮的眼睛奶凶地瞪着店小二。
　　店小二也不怕——在威风的修行之人，只要这个时候到了端州城的地界，都得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
　　毕竟，大家只想看完热闹，没人想破了江湖盟的规矩，给自己碰一鼻子灰。

　　盛芷兰偷瞄了眼洛清：这位以护犊子出名的人，此刻却安安稳稳地坐着，好像不认识她们俩一样。
　　她飞快地在脑海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毛病啊，多么完美的懂事可爱会撒娇的弟子形象啊，难道是求包养的话太腻歪了给洛清整反胃了？

　　“方才是我师妹孟浪了，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店小二循声抬眼，盛芷兰一袭白衣，头发被墨蓝色的发带扎的利落整齐，好看的姑娘本就让人赏心悦目，何况好看的姑娘说的话也是漂亮话。
　　覃宁冷冷地瞥了一眼店小二，没好气地说：“刚刚是我冒昧了，不好意思，”洛清没看她，也没有再喝茶，覃宁轻叹了口气，不情愿地作了个一揖，“师尊，弟子糖葫芦还没吃够，再去买串儿。”

　　洛清这才望向她，回道：“嗯，去吧。”
　　店小二望着覃宁逃跑似的背影，嗤笑道：“仙家，那位姑娘是您的小弟子吧？”
　　洛清不置可否，盛芷兰很给面子的捧场道：“您好眼力啊，我们从京都而来，那姑娘正是我小师妹。”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下，说：“唉，干这行久了，识人的本事还是得有点儿的。”

　　盛芷兰闻言心中一阵欣喜，忙说道：“那正好，我们师徒三人初到端州，您能和我们说说这端州城里的事儿吗？”
　　店小二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堪比大呲花，欣喜道：“您跟我打听可真是找对人了，这端州城里的事儿，小到隔壁王大爷睡觉磨了几次牙，大到今年江湖盟盟主候选人我都能给您说出个七七八八。”

　　“那太好了，”一开始盛芷兰只是个玩色游戏，但没想到居然真赌对了。
　　以至于完全没感觉到洛清暗戳戳拽自己衣袖的小动作，问道：“那您和我们讲讲今年盟主候选人吧。”

　　店小二露出了玩味地笑容，把手里的菜单递到了她面前，说：“这些天来店里客人，三位里有得两位是打听这事儿的，本店特意推出超值套餐，原本需要998钱才能亲品尝的佳肴，现在只需要98钱即可拥有，客官，您心动了，对吗？”

　　是心动了，都快心动到心肌梗塞了——原来景区餐饮宰人不是现代经济发展的产物，这他喵的是传统艺能啊！

　　“客官，您是现钱还是银票？”
　　盛芷兰被气笑了：这还有多种支付方法，果然做生意的心都脏，只惦记消费者的钱包，连最基本的人文关怀都不给！
　　洛清斜睨着盛芷兰犹犹豫豫地样子，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微眯的眼睛倏然变大——不会是想用白灵扇顶吧？

　　“银票。”
　　盛芷兰闻声倏地抬头，洛清叹了口气，刚掏出银票还没等递出去就被店小二抽走了，“谢谢这位仙家的赏钱。”

　　洛清愣了一下，好像没反应过来自己钱没忽热就被拿走的事。
　　盛芷兰望着她怔愣的模样，就算脸厚如城墙，面对这种自己犯错别人买单境，也还是老脸一红，悄悄地拽了拽洛清的衣袖，小声撒娇讨饶道：“师尊。”

　　“无妨，”洛清握住了盛芷兰的手，又对店小二说道，“该给的钱给够了，该说的话你可要好好说啊。”

　　“那是自然，”店小二笑道，“这江湖盟盟主候选人说是有三位，但在我看来其实就那么以一位。”

　　“其余两位只不过是为了面子被送来冲门面的小孩子罢了，最突出的啊，还得是这第三位，平陵高氏的门主，高林。”

　　“高林，”盛芷兰呢喃了一遍，作为一个要高考的文科生，不说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看过的东西在脑海里留下印象属于基操。
　　但这个名字，她没有半点印象。

　　“平陵高氏在当年端州之乱之时也算是出过力的门派，但却算不上什么有名的门派，这位门主算起来和隐山那位女长老算得上同辈。”

　　盛芷兰下意识看向了洛清，又偏过头反问店小二道：“你怎么句句话不离隐山啊，难不成高林还和隐山有什么关系？”

　　“哎呦，您怎么还急了呢，”店小二赔笑道，“十年前的那场恶战，谁都可以不提，但怎么能绕过隐山呢！”

　　“高门主自然是和隐山没有关系的，自从平陵高氏老门主仙逝后，高林便接过了门主的位置，那个时候的平陵高氏，是又穷又没有名气，原有的门客也因为老门主的仙逝纷纷出走，正是难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平陵高氏从此就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时候，高门主居然制出了探灵果。”

　　盛芷兰眉头皱了皱，还没等开口问，洛清便开口道：“修真之人若想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修为，最快的法子就是食用探灵果。”

　　盛芷兰听完，恍然大悟：这不就相当于金主爸爸想要走到台前，亲自唱跳出道啊！

　　小二被打断了也没着急，继续道：“这位门主又有三个谜团。”
　　盛芷兰瞥了他一眼，刚想发问，一阵疼痛自手传来——自己的手还被洛清握着呢！
　　她倏然望向洛清，洛清神色坦然，沉声道：“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规矩，我看着像喜欢给人送钱的冤大头吗？”

　　店小二的小心思被戳穿了，讪笑道：“仙家莫恼，莫恼。”洛清冷哼了声，盛芷兰感觉自己被握着的手传来一阵酥麻——洛清再给自己揉手！

　　刹那间，她几乎没有思考，像触电了一样把手抽了回来，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哪儿。
　　洛清怔愣了一下，盛芷兰眼神闪躲着，含糊地问道：“那三个谜团？”

　　“如今的高门主虽然是平陵高氏的门主，但他本姓并不姓高，一位异姓弟子不仅成了首徒还继任了门主，您说算不算一个蹊跷？”

　　盛芷兰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就这？”
　　店小二惨遭无视，也没尴尬，继续说：“老门主在此之前从未收过徒，人到中年才喜得一女。”
　　“无奈天公不作美，七年前的上元节灯会上，老门主和小女儿一起逛灯会，一转身小女儿便没了踪影，转过年三月，老门主便收了高林为首徒。
　　“只可怜那小高小姐，走失时不过9岁，至今生死未知。”

　　洛清眼眸微动，手指在茶杯的杯沿上摩挲着。

　　店小二继续说着：“这最后一个，便是先前和您说的探灵果了，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没有那修仙的福分，但就我听到的关于探灵果的事就有够邪门的。”

　　盛芷兰顿了一下，瞥了眼洛清见她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才问道：“邪门？”

　　“端州一战虽然过去了，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些年端州城里关于邪灵复活的传闻就没有断过，”

　　“三年前，端州城外的一猎户，一夜之间全家被杀，连刚出生的儿子都没有逃过，那猎户住的地方又恰好是十年前邪灵怒目现世的地方，整个端州城都人心惶惶，老盟主便带着人去查看，也没有查出来什么。”

　　“后来，一直到所有人都快忘记这档子事的时候，又在城东的边郊出了事，那也是怒目曾经作恶的地方，之后每隔十二天，怒目曾作恶过的地方都会死一户人家，且都死相凄惨。”

　　“可江湖盟就是查不出来异常，最后季节江湖各派齐聚端州…”
　　店小二话还没说完，盛芷兰就打断道：“高林解决了这个麻烦，是吗？”

　　“不错，江湖盟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被平陵高氏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门主解决了，当年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也就是那个时候，关于平陵高氏秘药探灵果能提升灵力的传言传遍了青幽，平陵高氏没有发表任何态度，便是默认了。
　　“自此，平陵高氏才真正在这江湖上有了名字。”

　　盛芷兰眼神沉了下来，手指似有似无地摩挲着灵扇—这三件事，像一个蹩脚的恶作剧，偏偏又透着诡异。

　　覃宁出了店后，把端州城逛了个遍也没看到店小二说的小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