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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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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望着盛芷兰和覃宁的背影,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洛清暼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躲是躲不掉的,十年前趟了浑水,十年后又怎么可能会躲掉呢?”
长平闻言,苦笑了几声,回道:“是啊,躲不掉的,我倒是有些庸人自扰了。”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晴空万里。
洛清没有着急离开,过了半晌,长平才开口道,“她…她还好吗?”
洛清冷哼了一声,语气中的不屑都懒于掩饰:“本来以为长平长老久居山门,不问世事,原来不是不听不问,是只听自己关心的。”
说着,她瞥了眼长平,长平生的一副好模样,平日也总是一副笑语盈盈的谦谦君子相。
而此刻,风轻云淡的君子相上满是苦涩和无可奈何。
她收起眼神,语气缓和了不少,说:“我只是用捆仙绳绑了她,长清剑未伤她。”
“那就好。”
洛清循声望去,只见长平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神情好似早就猜到了一般。
但眼眸中,那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洛清眼尾微动,问道:“要是我没有收住,真的把她杀了,怎么办?”
“不会的,”长平眼眸里的笑意映着晴空,“洛长老虽为女儿身但生了君子骨,自己亲口允下的诺断不会食言的。”
“当年出山,继而留在隐山是这样,答应我留妙卿一条命也是如此。”
洛清哑然:这每一句话都是在夸她言而有信,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想怎么怪。
许是因为这难得的好天气,洛清没有再刺他,轻声问道:“活得这么别扭,你累不累啊?”
过了半晌,长平才喃喃道:“阿洛,我是她师尊啊。”
两人没有说话,一些话不必宣之于口,心下也能明了。
“我用半生修行,本求能够参透红尘,到最后还是囿于世俗。”
洛清没有接话,胸口似被棉絮糊住一样,顺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殿门时,一阵风起,春光明媚,就连风都带着暖意。
她回眸望着长平,浅淡的眸子平静淡然: “你真是为了她什么瞎话也能说了。”
“师尊,”洛清踏出殿门,循声望去,盛芷兰雀跃粲然的笑脸就映入了眼,“刚刚起风了,漫山都是樱花。”
“嗯。”
和盛芷兰的雀跃相比,洛清则显得更加沉静自若。
盛芷兰也不尴尬——反正洛清一直都是这副尊容,依然欢欣雀跃地挽着洛清的胳膊,说:“今年樱花花期好长啊。”
“没有吧,往年都是如此啊,隐山樱花的花期来的比山下晚,自然也比山下长许多。”
覃宁望了眼盛芷兰—只见她虽然笑的一脸和善,但却莫名让人慎得慌。
“不过,师尊您有没有觉得今年的花开的比往年娇艳许多。”
话音刚落,覃宁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盯得发麻,盛芷兰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响起:“小宁,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
覃宁潜意识里觉得不妙,但还是问道:“什么传说?”
见鱼儿上了钩,盛芷兰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传说,樱花原本只有白色,树下埋了人尸骨的才会变成红色。”
盛芷兰扫了眼周身的粉红,说:“小宁,你看咱们这的樱花全是粉红色的。”
洛清望着覃宁变得苍白的脸,失笑暗道:这种蹩脚的故事也就只有覃宁这个小没见识的信了。
刚想给盛芷兰一个脑瓜崩,当事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仰头望着她,无辜道:“师尊,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啊,我都害怕了。”
洛清悬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盛芷兰抬头望着自己,清亮的双眸似蒙了水汽一般,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举起的手又落了下了,安稳的背在了身后。
“既是传说,便多为前人所杜撰而成,和民间盛行的戏文话本无异,没什么可害怕的。”
“何况,我在。”
我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盛芷兰眸光微动,慌忙移开眼,讪笑道:“对啊,有师尊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师尊,端州是沁阳的家乡,此次前去要不要带着她?”
洛清沉思了会儿,说:“此次前去端州,前程未知,怀瑾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人照顾,就不了吧。”
盛芷兰暗道:这怕不是被沈怀瑾回趟家顺便给自己母亲送了终这件事,搞出ptsd了。
“那需要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吗?”
洛清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我已用传声符告知他们了,端州路遥,我们尽早出发吧。”
盛芷兰点了点头,尔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师尊,咱们不是有瞬移符嘛,要这么着急吗?”
覃宁从故事里回过神,又变的活蹦乱跳,听到盛芷兰发问,忙回道:“当年端州之乱后,虽然铲除了邪灵,但万魔谷还在端州地界上盘踞着,江湖各派所结成的联盟就没有解散,各派都留了一些门人弟子留守于端州,组成江湖盟,”
“盟主每三年一换,各派推举的门人通过文武双试,公平竞争,比试期间进入端州地界的修真人士,除了迫不得已,均不可使用自家法术,否则后果自负。”
“今年是第十个年头了,”覃宁掰着手指算了会儿,又望向洛清,说,“师尊,弟子要是没记错的话,快到了第四任首领选拔的日子了,对吧?”
洛清点了点头,说:“不错,”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盛芷兰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想不到这端州还这么多规矩,小宁你是十三岁上的隐山,对吧?”
覃宁没想到盛芷兰忽然话锋转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识敛起了笑意,回道:“是啊,怎么师姐?”
“端州之乱的时候你才多大啊,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这么细,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啊?”
盛芷兰像是在质问,可偏偏脸上又挂着随性的笑。
覃宁看向洛清,尽管洛清还是那样一张没有波澜的脸,但覃宁知道她是信盛芷兰的。
“师姐,你自从上次晕倒后记性真的越来越让人忧心了,”覃宁叹了口气,无奈地暼了她一眼,“端州是天下商贾聚集之地,我虽是扬州人,可阿爹是位商人,一年有一半都耗在端州,这几年端州最有名的故事也就十年前的端州之乱了,我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能不知道嘛?”
盛芷兰凝视着覃宁,覃宁坦然地望着她,清亮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无奈。
覃宁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这个世界单纯的只有黑和白。
她挪开眼,弯下身轻轻地摸了摸覃宁的头,语气带着几分宠溺道:“不好意思啦,我这记性确实越来越奇怪了,”她说着,侧颜望向洛清,“师尊,临行前我要不要找长平长老拿点预防痴呆的药啊?”
洛清伸手把白灵扇拿到了手上,反手就敲了她一下,冷笑道:“预防痴呆,你怎么不干脆去找晏华要两个核桃盘呢?”
“有道理啊,”盛芷兰装傻充愣地点了点头,衬洛清愣神的功夫把扇子抽了回来,对覃宁说道,“小宁,你知道晏华长老那儿怎么走吗?”
洛清见她还没完了,直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盛芷兰眼睛倏然瞪大,“好了,别闹了。”
覃宁看着俩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还没等她咂么过来味,刚刚还闹得欢腾的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了。
“师尊,师姐,你们等等我呀!”
“阿宁,行李就交给你了!”
端州城内,繁阳街上。
“师尊,咱们就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啊,弟子真的走不动啦,好不好嘛?”
盛芷兰努力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洛清,因为不许使用自家法术,瞬移咒自然是用不上了,御剑飞行又只有洛清一个人会,长清剑再厉害也有载重量,三个人站都站不开更别说飞了。
三个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走路。
端州在青幽南边,隐山靠近京都,虽然算不上远,但也说不上近。
正当盛芷兰绝望之时,天降祥瑞,三人途径一户人家,院子里有匹黑色的老马,她有一次发挥了“虽然我修仙,但我还是个孩子”的不要脸精神缠着洛清,洛清只得红着脸去买了那匹马。
奈何马虽是老马,但脾气还和青春叛的马一样大,盛芷兰骑上马的瞬间就被马颠的头晕眼花。
就好像所有青春叛逆的孩子都害怕老师,青春马也不例外,老马滴溜圆的眼和洛清四目相对的瞬间,老马瞬间乖巧。
一路上,洛清在前面牵着马,盛芷兰坐在马上,因为忌惮老马的小脾气,麻了也不敢动弹。
一路上,马心累,人身心俱疲。
但这一切,洛清是无法理解的。
她扫了眼耸眉耷拉眼的人和马,忍不住问道:“真的累吗?”
马没反应,人疯狂点头,盛芷兰瞥见背着行李赶上来的覃宁,忙说道:“师尊,您看看小宁,一路上小宁比我累多了,咱们先找家店歇歇脚吧。”
覃宁整了整肩上的行囊,听到盛芷兰的言论气到失笑:“师姐,您可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想休息的时候想到我累了,一路上我又背着包袱,又走着路,我还比您小,怎么不见您体谅我累啊!”
盛芷兰大大咧咧地接过她肩上的包袱,哄道:“好师妹,师姐这不是身体不适嘛,你别和师姐一个病号计较啊。”
她边说边观察着覃宁,背着行李走了一路,想要休息的要求被无视了一路,自己师尊也由着盛芷兰闹,再懂事的小姑娘也难免心里会难受。
家里宠大的小姑娘,还在未经世事的年纪就到了隐山这个象牙塔,怎么会掩饰情绪呢?
盛芷兰看着覃宁,小姑娘脸上的失落根本藏不住,眼圈都委屈的红了一圈——没有任何破绽,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是我太神经质了吗?
“好了,”洛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马递给了一旁店家的小二,走到了两人身边,“一路走来你们也累了,咱们暂且在这休整一下,明日再去江湖盟拜会吧。”
说罢,她轻拍了两人的肩膀,盛芷兰这才回过神,望着覃宁还气鼓鼓的脸蛋,不管怎么样终归是自己惹得人家。
这种哄小姑娘的法子盛芷兰驾轻就熟,她弯下身,语气诚恳得像是一路上的种种真的只是个玩笑一样,道歉道:“小宁,对不起师姐让你受委屈了,别生气了,师姐知错了,给你买糖葫芦赔罪好不好?”
覃宁怔愣了半晌,才不可思议道:“师姐,您刚刚是在和我道歉吗?”
“对啊,”盛芷兰蹲下身,平视着覃宁,“本就是师姐做错了,做错了就该认错,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
她看着盛芷兰真挚的脸,又望了望洛清。
糖葫芦的叫卖声越来越近,天边的湛蓝逐渐被落日的橙黄所浸染。
覃宁的脸由白变红,又被落日余晖染上橙黄,别扭地别过脸,说道:“一串不够,两串才行!”
“好,两串,”盛芷兰说着,手便向洛清摊开了。
“姐姐,饿饿,软饭,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