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94、作饵的牛妖

　　周边灵气繁盛，吃过饭，文木带着晏昊开始采灵，一番吐故纳新，晏昊体内浊气又被祛除了不少，全身轻松，这几天运用探灵术所耗掉的真气全给补回来了。
　　“小师尊，还要耗下去啊？”到了第二天巳时中，晏昊有些坐不住了。
　　“咦，没想到这妖还挺有耐性的呐，竟然跟咱们僵在这了，可能是个亲水的畜牲，不怕水，能在水中呼吸自如。”探灵之后，文木有些惊讶地道。
　　“那怎么办？”晏昊迟疑地道，“要不算了吧，大师尊他们应该都到霍山了，咱们也赶快过去。”
　　“还没有哪个妖能在我眼皮底下逃脱的呢。”文木不服气地道。
　　“万一暗河中灵气充盈，妖怪十天半个月不出来呢？”晏昊担心地道。
　　“嗯，你说的也不无可能……”文木想了想，“我也不是没有驱它出洞的法子，只是施展起来比较耗神费力，把妖赶出洞后，你有把握缠住它一时半刻么？”
　　“这……”晏昊有些迟疑。
　　“算了吧，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你能拖住它多久就拖多久，总好过它缩在里面不出来。”
　　文木说完，口里念念有词，双手虚抱成一个球状，随着文木周身真气的外溢，两手间慢慢真的显出个火红的火球来，随着文木双手的旋转，猎猎生风，火球外围显现出一圈的怪异符箓。
　　待到火球出现紫黑色时，文木双手换掌一推，火球脱手飞出，往暗河中疾射而去。打出火球后，文木立马盘腿坐了下来，双掌运气，开始调息。
　　晏昊正诧异小师尊打出的是什么符箓，只听得暗河内嘭嘭作响，震耳欲聋，好似天崩地裂一般，暗河的水一浪一浪倒卷而出，整个山体都被震得晃动不已，林中飞禽走兽争相逃命。
　　可能是出口方向已坍塌，一团黑影终于从原洞口蹿了出来，晏昊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出自己的汲灵绸，许是那妖在洞内为了逃命灵智受损，汲灵绸竟然一下子就将它给缠住了。
　　晏昊大喜，右手随之挥剑而上，斩向那团黑影的下盘，没想到那黑影竟然不避不让，毫无顾忌地直接往晏昊面目冲来，泰山压项的强压感迫使得晏昊松了左手的汲灵绸，腾身避开了妖的攻势。
　　汲灵绸脱了手，不多时便在打斗中掉了下来，虽然受了伤，但身上没了束缚，妖的攻击力便大大提升，晏昊渐渐吃力起来，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
　　眼看晏昊就要伤在那妖之手，文木突然暴起，一剑削断身边一段树枝，顺脚一踢，那段树枝尤如匕首一般，嗖的扎中了那团黑影的下盘，随着一声哀嚎，黑影终于现出了原身，原来是头白肢野牛。
　　那野牛除了四肢是白色外，全身乌黑油亮，一对铜铃大眼布满鲜红的血丝，两只喇叭似的鼻孔呼哧呼哧犹如风箱一般，牛角跟两张相背而行的满弓，整个身形竟然近乎一头成年大象，一头牛宠然至厮，甚是少见。
　　文木正欲甩出汲灵绸，突然从林中传来一阵笛声，笛声一起，本来偃旗息鼓的野牛哞的一声，脚上受了重伤竟然能一跃而起，顶着两个弯月似的犀利牛角向晏昊冲去。
　　文木岂容它发狂，袖中飞出缚魔索，将野牛四肢缚住了，随即跃身过去，一剑挥下，随着野牛轰然倒地，牛尾巴也被削掉了。
　　“把它杀死之前记得收了它的灵识，我去找那吹笛者。”
　　“小师尊，一定要杀死它啊。”晏昊看着地上的野牛不无可惜地道。
　　“废话，一路戏弄咱们，你还想留着给你长脸面呐。”话音刚落文木就不见了身影。
　　循着笛声传出的方向，文木很快锁定了吹笛者所在的方位，只是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笛声立马歇了，吹笛者往北疾驰而去。
　　虽然没有笛声循迹，但如此高修为的人在附近，自是难不住文木，放眼天下，幻影术文木要是称第二，那就压根儿找不出第一，很快，在一片杉树林下，文木截住了那人。
　　“嘻……孤鸿散人的修为果真是深不可测，佩服佩服。”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拦路虎文木，屠标妩媚一笑，并不惊讶。
　　“果真是你这个老妖孽作乱，”文木冷冷地道，“屠标，准备受死吧。”
　　“孤鸿散人就不想听听我这么做的缘由？”屠标轻佻地向文木抛了个媚眼。
　　“说不说缘由你都得死，”文木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这老妖精要是再对我举止举浮，我保证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
　　“江湖之中谁不知道孤鸿散人的威名啊，死有何惧，我求死多年，正好遂了我的愿。”屠标娇笑道。颦笑间还全身跟着扭摆，姿态甚是风骚，比勾栏瓦舍训练出的妓子还要专业。
　　“原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妖精自己也觉得活够了啊，”文木扬了扬手中的剑，“既然活得不耐烦，那爷就遂了你的意，为民除害。”
　　“哎哟哎哟，为民除害？”屠标笑得发髻上簪的一枝桃花都差点抖落，“跟着姜熙小哥这才多久啊，就口念佛经充作善人啦，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瘟神？”
　　“老子手段再毒辣也比不过你这个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文木哼道，“你这老妖精比我爷爷年龄还长吧，你自个想想，死在你手上的人能数得清么。”
　　“我比你爷爷年轻得很呢……得了吧，死在你孤鸿散人手下的没有上千也有八九百，还没有一具完尸，不是碎尸，就是对半劈，连三魂都要摧毁，人家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都不给，而我呢，”屠标摇了摇两只手掌，“杀过的人两只手掌就能数得过来，你我到底谁更恶？”
　　“杜鹃门的子弟巧取豪夺，嚣张跋扈，血债累累，罪恶滔天，他们的罪责都得算在你头上，不是仗着有你在后面撑腰，他们敢四处树敌杀人？”文木被屠标一反问，心里倒确实有些愧疚，“我虽杀的人多，可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是在匡扶道门正义。”
　　“嗤，没想到现在连孤鸿散人也跟个道门伪君子一般，说起话来漂亮得很。咱俩彼此彼此，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就仗着有姜熙小哥独宠么，没那可爱的哥哥护着，孤鸿散人再厉害也没如今这般风光，”屠标不无羡慕地道，“只可惜我遇人不淑，误了终身，一步错步步错啊，没你小子命好。”
　　“老子不是听你来说书的，把我引到南边来的原因愿说就说，不说那就亮剑吧。”一听屠标将自己的熙哥哥说成可爱的哥哥，文木气不打一处来。没皮没脸的老家伙，向我熙哥哥示什么好啊，看来真是嫌命长了。
　　“别急呀，不说出前因后果，你哪知道我戏弄你的缘由。”屠标好整以暇地道。
　　“有屁快放。”文木冷声喝道。这老不死的，狐媚起来只怕是比管鸷管枚还要撩人，得速战速决，跟这老妖孽耗的时间长了，这要传到熙哥哥耳里，指不定怎么误会我呢。
　　“你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将杜鹃门拖入万劫不复之境么？”屠标神色总算正常了一点。
　　“不感兴趣。”文木淡淡地道。
　　“那你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啵？”屠标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悲凄之色。
　　“不感兴趣。”
　　“我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屠标自顾自的往下道，“娘没了，爹有也跟没有一样，没人关心我，没人在意我，因为顶着个屠姓，我爹又当过杜鹃门的门主，好歹没让我饿死，他们嘴里的嗨、喏、哎、那小子、臭小子、小叫化就是我的名字，稍大了，便被同龄人以那个婊子生的、婊崽子、小婊子呼来唤去。老天垂怜，机缘凑巧的学了些能耐，他们厚着脸将我又接进杜鹃门，可名字是个问题啊，总不能以婊崽子对外吧，我自己不在意，他们也丢不起那个脸不是。我便说，就叫屠标吧，标和婊在他们方言是一个音，既不丢他们的脸，对我来说又有纪念意义。进了杜鹃门，什么难啃的骨头，什么缺德的事，都叫我去，说什么人尽其材，行，我去，既然把我当屠氏子弟，那我就帮你们屠氏子弟一个个扬名立万吧……孤鸿散人，你说我对杜鹃门会献出真心么？”
　　“亏欠你的是杜鹃门，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心中无情无义，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便是，何必带着他们为非作歹祸害道门，你受的伤害就能加在无辜者身上，凭什么？”文木难得用心回了句。
　　“嗤，瘟神一般的孤鸿散人能说出这话真让我惊讶，姜熙小哥真乃明月清风般的人呐，对你影响不小。无辜？道门就是清静之地？弱肉强食，勾心斗角，我寻衅的道门哪个是清清白白的？明面上光风霁月，暗下里污水横流……不扯那些了，你孤鸿散人也没资格指责我，你不也把自己的家仇无限扩大化么。”
　　“我为了找出具体的仇人，十几年来四处奔波，反复证实，为的就是怕诛连了无辜，我虽杀人无数，但决没枉杀一人，”文木冷冷地道，“老妖精，你自己当年不是也参加了烂柯山屠戮么，我杀的人到底冤不冤你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
　　“烂柯山一案我虽有牵连，但我决没杀过一个闵氏子弟，手上没沾一滴闵氏的鲜血，”屠标笑了笑，别有意味地道，“我一人守在闵府后山秘道前，虽然让他们最放心，但其实我却是在闹中取静，打坐冥想，既不关心前面府院中的情况，也不管后面秘道中的情况。”
　　“你虽没有亲自动手，但闵氏几百号人的鲜血却是喷了你一身，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那是不可能。”文木一听，心神一怔。中条山和杜鹃门百般布局，不可能留有缺口，爷爷带着自己逃出生天原来也是另有原因。
　　“自然，对于二十多年前的血案，我从不以无辜者自居，也从不怕人家找我复仇，”屠标苦笑了一声，“但是，我要置杜鹃门于死地，也要发挥他们最大的效用。”
　　“什么意思？”文木一愕。
　　“你孤鸿散人有一辈子想呵护的珍宝，哦，就是那个可爱得要命的姜熙小哥，”屠标恢复了那副狐媚之态，燦然一笑，“我活在世上当然也有个想拚命守护的人，要不然我会苟活至今？”
　　“蔡引烛那个老杂毛？”既然有相中的人，不是打我熙哥哥的主意，文木对屠标的态度稍微好了些，但一口一个可爱的姜熙小哥很是咯耳，我的熙哥哥凭什么要你说可爱。
　　“没错，就是那个老不正经的老杂毛，”屠标又突然黯然神伤起来，“虽然他不是个东西，一心想掌控绯院，挖空心思要当百稔大帝，但毕竟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我只有暗暗助他一辈之力，他要打造心怀苍生德高望重的形象，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便只能由我去处理。”
　　“错付终身你不知悔，反而将错就错，种孽因结恶果，自己酿的苦酒也只得自己咽了。”文木心里在估摸着诛杀屠标大概要费多少真气，耗多少元神，半个时辰内能不能结束。
　　“所以我心中有不平啊，凭什么你小子能找到姜熙那般可爱那般专情那般光明磊落的，而我却要下贱地去贴人家冷屁股，百般讨好，百般迎合，凭什么？”屠标嘶吼道，俊美的脸庞现出狰狞的青筋，“论相貌，你小子比不过我，论感情，你也没有我付出的多。”
　　“我付出多少感情，岂是你这个老妖精能知道的，”文木哼了一声，“蔡引烛老贼心里根本没你，哪怕你帮他坐上了百稔真人的位置，他也不会转性跟你厮守终生，明明知道真相，还一直自欺欺人，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
　　“我活在世上也没别的乐趣，能做些让他高兴的事，自己心情不知觉间也会好很多，他既然想主宰绯院，我就替他铲平荆棘开条道吧，每次替他解决一件棘手的，当看到他笑脸对我，我就觉得很满足。”屠标伤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