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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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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生作为转学生,学校给他单独进行一次模拟测试,成绩足够跳到初三,但中考报名已结束,跳到初三也没办法参加中考,只能读初二。
有钟寒罩着,学校没人敢找周念生麻烦,成绩好老师们对钟寒也非常喜欢,一学期下来,周燕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倒是钟寒一头灰白发被学校发现,当着全校检讨才算完。
暑假中考成绩出来,不出意外,钟寒考得非常差,普通高中也上不了。
屋顶电扇轰烈烈转着,桌上菜没有丝毫热气,钟寒和父亲面对面坐着,刘贵香看眼丈夫,“再不吃菜要凉了。”
钟振海抽着烟呵斥道:“凉了就别吃。”
刘贵香筷子一摔,“试已经考完,全家饿死也改不了,早想什么去了?如果从小学开始督促,这会儿早考上重点高中。”
“你让我督促吗?每次我让孩子学习,你就说小寒累了困了,他这样全因为你。”
见丈夫来脾气,刘贵香更气,扯嗓子吼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上学咱儿子照样有出息。”
“没文化有个屁出息?你想让他跟我一样做苦力?被人看不起?”
“你愿意辍学供你弟读书,现在被人家看不起知道急,当时想什么去了?活该!”
“我咎由自取,所以才希望小寒好好读书,将来别重复我的老路,你们怎么就不明白?”
刘贵香平时咋咋呼呼,看似像一家之主,其实只有一副空架子,家里大事小事还是丈夫做决定,钟振海真发怒,她那些暴躁脾气瞬间就灭火,她悄悄给儿子递个眼神,言外之意:自求多福,娘帮忙不了你。
“去学校复读,明年再考。”钟振海一声令下,钟寒抬起眼眸,“我要去南哥店学修车。”
修车是钟振海最听不了的话,直接抄起饭碗朝钟寒砸去,“没出息的东西。”
钟寒侧身一躲,灵活地躲过去,瓷碗砸到墙上碎满地,钟寒不肯服软,“你这是偏见,南哥住别墅,开跑车,比上班的人有钱多了,去他店里维修保养那些车,你都没见过,是咱家卖掉房子也买不起的豪车。”
“少说那些没用的,不复读就待在家里永远别想出门。”钟振海脸一沉,起身走了,当天下午钟寒就被父亲锁在房间。
父子俩一个脾气,谁也不肯低头,刘贵香急得团团转又没办法,经常找周燕倾诉,“正是到处撒野的年纪,天天在房间关着,早晚要生病。”
清官难断家务事,周燕只能听着,帮不上什么忙。
“别看老钟平时沉默寡言,一副好脾气模样,其实特拧巴,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得了,偏偏那小犊子,遗传到他这点,两头犟驴凑一起,这日子没法过了。”刘贵香边说边擦眼泪。
周燕跟着着急,瞥见一旁学习的儿子灵机一动,“要不让阿生劝劝小寒?同龄人肯定比咱说管用。”
刘贵香双手一拍,“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周念生不想去,又躲不过母亲和刘贵香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去钟家,拧开门锁,房间传出碎东西的响声,接着一股弄弄烟味游进鼻腔。
钟寒见进来的人是周念生松了口气,扯掉遮挡住烟灰缸的旧衣服,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周念生早习惯钟寒对人这股不耐烦的劲并不在意,他关上门,从口袋拿出两张碟片,“看么?”
钟寒眼睛一亮,“什么片?”
“《古惑仔》”周念生跟钟寒的共同话题少,想到两人默默地坐着就尴尬,所以按照钟寒的喜好提前租了碟片。
“我妈知道?”钟寒问。
周念生摇头。
钟寒抽出床下小型影碟机,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放入碟片。
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这种话钟寒早在长辈口中听过无数次,如果管用不至于被锁在家里,再来重复一遍也是徒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结果没出之前,谁也不知道当时的选择是对是错,所以周念生没苦口婆心地劝钟寒复读,只要钟寒能接受辍学的结果,别事后怨天尤人就可以,他没权利像钟振海一样管制钟寒。
电影结束,周念生的任务也结束了,他收好碟片准备出去,钟寒喊住他说:“下次租两张林正英的僵|尸片。
”
周念生点头,走到门边,钟寒又喊住他说:“再给我带包红塔山来。”
这次周念生没点头,他关上门走了。
两天后他拿着两张僵尸片再次来到钟寒房间,钟寒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圈,问:“烟呢?”
“没买。”周念生平静地回答。
“咋不买?”想起上次没给周念生拿钱,钟寒从枕头下抽出十块钱递过去,“怕我给不起钱?小气鬼。”
周念生盯着屏幕,不接钱,也不搭理人。
钟寒自讨没趣了一番,扔掉钱说:“不带烟,下次别来了。”
周念生还是不说话,没办法钟寒只能将这事放一边,先看电影,电影结束,钟寒抓住周念生手腕,有力地吐出一个“烟”字。
周念生不给任何回复,犹如没听到,钟寒知道周念生来的目的,也知道周燕跟刘贵香的关系,对周念生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干生气,半个月周念生满足他提出的所有要求,唯独不给带烟,钟寒也算知道,周念生长得白净漂亮,给人一种好欺负好摆布的感觉,其实心比谁都硬,他若不想做的事,天天在他耳边说也没用。
第一次在同龄人中遭受这样待遇,钟寒心生不爽,便让周念生下次来之前,去租几张带颜色的碟片。
周念生听见这样要求,迅速红了耳根,匆忙离开房间,钟寒见周念生仓皇而逃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周念生在店门口转了三圈才走进去,老板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猜出少年心思,领到里面暗间,暗灯下一张张不堪入目的封面,看得周念生想找地缝钻进去,他低下头,“随便帮我拿两张。”
老板抿唇一笑,用黑袋将碟片包住递过去,周念生抱着黑塑料袋,跟做贼一样急急忙忙往钟寒家跑。
钟寒若无其事地接过碟片放映。
周念生起身要走,“我先回去了。”
“刚来就走我妈会怀疑,坐下一起看。”钟寒无赖似的抓住人手腕不放。
“我.......我不想.......看这种电影。”
钟寒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哪种电影?”
周念生闭眼指了指屏幕,“就这种。”
“连这都不敢看,你还是不是男人?”
少年人最不服这种挑衅,周念生看眼钟寒,牙一咬坐了下来,那些钟寒看着爽的画面,他却胃里一阵翻腾,止不住恶心反胃,忍无可忍他捂嘴跑去卫生间。
“我靠!不至于吧。”钟寒关了影碟机追出去。
卫生间门锁着,钟寒打不开,只能听见一阵阵水流声,他站门外喊:“没事吧?”
周念生打开门出来,摸了把脸上水珠,“没事。”
钟寒拿毛巾递过去,待周念生擦干脸,他吐槽:“女生看也没有吐的,你这样.......”话到嘴边钟寒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以后怎么娶媳妇?”
“不娶。”周念生回答得干脆。
“草!那还有什么快乐?等你以后试试就知道有多爽。”
想到那种画面,周念生又跑回去吐,吓得钟寒彻底闭上嘴,看样子真娶不了媳妇。
那天之后钟寒跟父亲妥协了,刘贵香高兴得不拢嘴,将所有成就归功给周念生。
只有周念生知道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是钟寒烟瘾太重,加上看电影后想发泄才跟钟振海妥协。
事情没有刘贵香想象中顺利,开学前钟寒再次激怒钟振海,当时两家人在一起吃晚饭,钟寒忽然说他不会去复读,钟振海霎时暴怒,不顾有外人在,抄起墙角扫把,朝钟寒后背狠狠打去,一棒接一棒地打棍旁人根本拉不住。
刘贵香连哭带嚎,周燕急得直跺脚,唯有周念生平静地看着钟家父子,钟振海的愤怒和钟寒的淡然形成鲜明对比。
感受到周念生的目光,钟寒双眸一弯,看着周念生勾起一侧唇角。
那漫不经心一笑,像钩子勾走周念生的理智,扫把头已经被打掉,在钟振海举起扫把杆的一刻,周念生猛地推走钟寒,木棒狠狠地打在身上,疼得他咬紧牙关,险些哭出来,钟振海力气很大,木棍抽打在背上,仿佛打断脊骨,不知钟寒怎么挨过来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房间静得针落可闻,周燕一声尖叫打破安静,“阿生,疼不疼?”
刘贵香慌了,蹲下对周燕说:“去医院吧。”
周念生抬眸看钟振海,“钟伯伯别打了。”
钟寒从小就皮,早被钟振海打出来,跟娇生惯养的周念生不同,钟振海机械地点点头,“伯伯都听你的,咱先去医院。”
周念生不去,周燕不肯,最后他被大人强拉硬拽去了医院,好在没伤到骨头,暑假最后几天,周念生被母亲强行变成“病号”养在家,期间钟家人每天来探望,有天刘贵香没来,钟寒来的。
“后背还疼吗?”周念生问。
钟寒没答,反问道:“为什么替我挨打?”
这个问题周念生搞不清楚,那一瞬间就是想冲出去,不想钟寒挨打受疼,他不好意思说实话,随口说:“怕你死了,没人在学校罩我。”
钟寒勾唇一笑,将手中削了皮的苹果递给周念生,“以后你是我亲弟,只要我活着就没人敢动你一下。”他拍了拍胸口,“谁想动你,必须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按理说得到这样的承诺,周念生该高兴,可他笑不出来,心口像压着块石头,闷闷的喘不上来气。
他不想跟钟寒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