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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年(1) ...

  •   京川市的冬天很冷,周念生不习惯,整个寒假除了被母亲强行拉出去营业几次外,都藏在家复习功课,他想直接读初三。

      反观周燕女士,不仅在超市找到份收银工作,还跟街坊四邻混得倍儿熟,尤其钟寒一家人,和钟母刘贵香已成为一对无话不谈的小姐妹。

      刘贵香磕着瓜子道:“燕子,你没事叫阿生多出来走走,总在家别闷出病来。”

      周燕:“他在家复习功课,说想直接读初三。”

      “跳级?阿生可真厉害。”刘贵香叹气,“我家那个崽子,天天就知道玩,前几天说想辍学去学修车,让他爸狠狠打一顿,拖把棍打折才老实。”

      周燕拍拍刘贵香的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小寒嘴甜开朗,这样性格在社会上吃得开,以后长大能成大事,我看人准着呢,你等着享福吧。”

      刘贵香心情好了些,美美地笑起来,“混小子能有什么出息,不求他大富大贵,能有份工作,到岁数结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行。”

      周燕跟着笑,“这点不用担心,小寒的长相不愁娶不上媳妇。”

      说起这事,刘贵香心生遗憾,“阿生长那么漂亮,要是女孩多好,到时候我谁都不认,只认咱们阿生。”

      周燕默然摇头,“男孩挺好,不用生孩子。”

      “也是,我生钟寒那会儿,肚子疼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折腾死我……”

      两人正聊着门响了,见到两位女士,黄发下的桃花眼瞬间弯成月牙,“周姨好。”

      “小寒好,吃饭没?”周燕问。

      钟寒笑着抓了抓头发,“忙过点忘吃了。”边说边往厨房走,身后不断传来刘贵香的唠叨,“忙忘了?是打游戏玩忘了吧,饿死你个小兔崽子。”

      钟寒:“……”

      锅里热着饭菜,钟寒大快朵颐地填饱肚子,洗好碗筷,大摇大摆走出厨房,“我回房休息了。”

      “等一下。”刘贵香喊住他。

      钟寒顿步,“母亲大人有何指示?”

      刘贵香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马上开学,去把你一头黄毛给我剪了。”

      听到剪头发,周燕想起一冬天下来周念生的头发长了很多,快开学该让孩子精精神神去学校,她掏出十块钱给钟寒,“麻烦带上阿生一起去。”

      钱没等落到钟寒手心,就被刘贵香抢去退给周燕,“我带出给阿生理发的钱了,给多了小心这臭小子带阿生去网吧。”

      一听网吧周燕不作声了,默默收回钱,“谢谢刘姐。”

      “咱俩还客气啥。”

      钟寒带着母亲命令敲响周念生家门,门打开一条细缝,露出周念生奶白的小脸,和乌黑头发,他惊讶地说:“你找我?”

      钟寒从裤兜拿出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边,点火时往家门口看眼,又灭了火放回去,“你妈让我带你去理发。”他看眼穿着毛绒睡衣的周念生嗤笑一声,“快点,我等会儿还有事。”

      周念生默默关上门,这些天他早看出来,钟寒只在长辈面前对他友善,单独在一起态度并不友好,总透着股不耐烦,像被迫带弟弟玩的哥哥,讨厌身后有小尾巴却甩不掉,不敢反抗长辈,只能将气撒到小辈身上。

      周念生不会做钟寒的尾巴,也不想跟钟寒套近乎,碍于母亲的一番好心,只能换衣服跟钟寒出门。

      春节已过可北方的天气依旧很冷,周念生不适应外冷屋热的气候,出门里三层外三层裹很多衣服,他戴着帽子手套沉默地跟在钟寒身后。

      忽闻一声响亮的口哨,周念生抬眸看过去,迎面走来位发型跟钟寒差不多的人,只不过那人是红发。

      红发、黄发,这地方有染布厂?
      在原来的学校,没有学生敢染发,到这边他算长了见识。

      红发少年看眼周念生,转头给钟寒递根烟,“新对象?”

      钟寒接过烟抽了口,“他特么是男的。”

      “不能吧?”红毛伸手要拽周念生的帽子,钟寒一巴掌拍过去,红毛疼得一咧嘴,“比我对象还好看,咋可能是男的?”

      “你那对象张二傻子都看不上,还好意思跟阿生比,滚滚滚,老子要去剪头发。”钟寒摁灭烟蒂,双手插兜往前走,周念生不认识路,只能像小尾巴似的跟上去。

      红毛没见过像周念生那么漂亮的男孩,人走远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想起钟寒要剪发的事,慌慌忙忙地追过去,“你剪头发我们几个怎么办?”

      钟寒抓了把又乱又黄的头发,“开学再被老师找家长,我爸会打死我。”

      “草,别念得了,天天被老师管有啥意思。”红毛骂骂咧咧。

      “上次说不念,我爸把我家拖把打断了,他希望我。”钟寒瞥眼周念生,语气一顿,“老子念不念该你屁事,赶紧滚家哄你妹妹去,省着晚上你妈回来骂你。”

      红毛盯着周念生看,迟迟不愿离开,直到钟寒在他屁股上踹一脚才离开。

      周念生耳边终于清静了。

      短短小插曲后,周念生发现钟寒除了在家对长辈态度友好外,对同龄人都态度差,说话间总透着不耐烦,如此想来钟寒对他态度还算好的,至少没骂没打,他心里稍微舒坦些,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理发师看上去比他们大很多,开口却喊了声寒哥,钟寒礼貌回笑,“张哥,帮我把头发剪了。”钟寒从镜中看见周念生裹在帽子里小脸,改口说:“先给他剪。”

      理发师看过去,眸中一亮,“哪来的漂亮小孩?”

      钟寒习惯了众人见到周念生的夸张反应,平静道:“我家邻居。”

      周念生不染色,不做造型,普普通通剪发速度很快,他打理好头发茬,坐一边看书等钟寒。

      理发师:“这次想剪什么发型?”

      钟寒:“全推掉。”

      理发师在钟寒头顶抓了抓,“好不容易留这么长,全剪掉可惜。”理发师从储物格拿出一瓶染发剂,宝贝似的说:“试试我从广州拿回来的新色?”

      “什么色?”
      “白色。”
      “酷!”

      周念生一页书看完,钟寒稻草般的杂乱黄发没了,换成灰白色寸头,看上去比之前更显冷峻,他不由一愣。

      理发师:“小邻居都看傻了,到学校女生们得止不住尖叫。”

      钟寒一挥手,“先走了。”

      到外面钟寒没往回家的路走。

      周念生略有不安,“去哪?”

      钟寒看他眼,带有玩味地说:“怕我把你卖了?”

      周念生:“.......”

      他很小就独立生活,早把自己当成男子汉,听到钟寒的玩笑略有不爽,迈大步超过钟寒走在前面。

      钟寒哼了声,“脾气倒不小。”他追过去揪住周念生羽绒服帽子,将人拉进街边商场,他到帽子摊前停下,钟寒挑选帽子的过程,时不时有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帽子遮住头发,声音和目光才消失。

      从商场出来钟寒才领人往家走,经过路边卖糖葫芦的自行车,他停住脚步,拔了根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周念生,“拿着。”

      “我不吃。”周念生不接。

      钟寒付了钱,拿糖葫芦额追过去,硬塞给周念生,“不吃扔了。”

      周念生没吃过糖葫芦,看着红彤彤裹着糖的山楂,舍不得扔,低头咬口,酸酸甜甜很可口,没一会儿一串糖葫芦吃没了。

      他扔掉竹签,耳边的人悠然开口,“到家以后不该说的别瞎说,明白吧?”

      周念生真不明白。

      钟寒拿出烟亮在手心,又摘掉帽子。

      原来糖葫芦是封口费,周念生本来也没有乱传闲话的癖好。

      晚饭后周燕带周念生一起去大众澡堂洗澡,分别前周燕叮嘱儿子,“到里面记得找搓澡,别自己搓怪累的。”

      “只冲冲头发茬,身上不脏。”周燕总拿他当小孩,周念生很无奈。

      周燕轻叹,“你是女孩,妈给你洗。”

      “妈!”

      “好好好,我不说了,洗完澡门口集合。”

      母子俩进了不同的浴池,再出来天下了小雪,母子俩戴好帽子围脖匆匆往家走,雪花落在周念生身上,周燕帮他轻轻掸掉,“熬过冬天就暖和了。”

      周念生拿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我来拎。”

      周燕没戴手套,知道儿子心疼自己,不由鼻子一酸,“阿生,你别恨妈妈,我也是”

      “妈!”周念生打断母亲想要说的话,“我挺喜欢这的。”

      远处一阵哄闹声打断母子俩聊天,三五个肩搭背的少年迎面走来,周念生一眼看见了个头最高的钟寒。

      “周姨好。”钟寒微笑着跟周燕打招呼。

      周燕叮嘱:“下雪天早点回家,免得你妈妈四处找你。”

      “好嘞,下雪路滑,周姨慢点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念生从钟寒眼中看出短暂的友善,钟寒这一丝友善并非空穴来风,是周念生保守染发的回报。

      这点他很佩服钟寒,整天在家戴帽子却总能巧妙躲过父母追问,以至于头发染了一周,长辈完全不知道。

      周燕到家没一会儿就跑去隔壁跟刘贵香聊天,俩人相见恨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周念生准备睡下,她才回来,手里还拿一串冰糖葫芦,“小寒给你的。”

      周念生怔了两秒才抬手接过来,“他……怎么说?”

      “说路边看见有卖的,想起你喜欢吃就买了。”

      “哦。”

      “喜欢吃糖葫芦怎么不告诉妈妈?我们超市门口天天有人来卖,明天妈给你买。”

      “不用……也没那么喜欢吃……”

      周燕帮儿子掖好被角,“小寒这孩子不错 ,没事多跟他走动走动,睡吧,妈出去了。”

      周念生刷过牙不想吃东西,把冰糖葫芦插在窗户外面,打开窗帘,卧床上盯着窗外那串糖葫芦发呆,或许为了弥补缺失的父爱,母亲对他极好,近乎到溺爱的地步。

      这世上除母亲外,其他人对他都不友善,他随周燕换过很多城市,从南到北走了大半个国家,可结果都一样,等待他们的只有白眼、嘲讽、辱骂。

      十五年来他的世界只有冷热两种温度,像钟寒这样语调不耐烦,却能观察出他喜欢吃糖葫芦的人,从没遇见过,眼前浮现出与钟寒擦肩而时的画面,帽檐下冷峻的五官一次次出现,像敲鼓的鼓手,每敲一次他心跟着跳快一拍。

      这怪异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为暂停狂乱的心跳,他推开窗吃掉糖葫芦,又吹十几分钟冷风,情绪才逐渐平稳。从这天起钟寒便在周念生脑中安了家,总时不时跑出来萦绕眼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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