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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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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卧槽卧槽,这个人是江淳!!
记忆中江淳稚嫩的身影与眼前这个挥斥方遒的年轻人缓缓重合,世界骤然寂静下来,陆墨震惊地望着江淳的背影,脑海中只剩万千思绪奔腾席卷。
十年过去了,阿淳已经变了样子。虽然早已耳闻过他内门第一天才的名号,却没想到他已经成长的这么出色,不愧是他陆墨的师弟……这么多年阿淳是怎样过来的呢?是否开心顺意?……不,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自己并未易容,很有可能被他认出来,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当年是假死,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是通天教人……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正邪不能两立。
想到这里,陆墨的眼神闪躲起来,尽量避免与江淳对面,手中招式未免错了错劲儿,险些受伤。
……若是自己遭人这样欺骗背弃,一定会杀了对方,陆墨确信,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江淳一定不会放过他。现在的自己体力不足,如果江淳对自己起了杀意,绝没有活命的可能!
虽然心中十分愧疚,但陆墨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必须要抓住的人……
陆墨这样想着,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得一个山匪突袭到他背后空门。
江淳注意到那个人似乎处于弱势,方欲支援,却看见那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剑一斩了结了对手,匪徒的鲜血喷洒在那人的脸上,令人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瞳子,光彩昳丽,明澈而睿智。
不知为何,江淳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在对视的一瞬间,心中突然莫名酸涩起来。那双澄亮的眸子如同一根丝线,牵动了多年压抑浸透在苦寂与思念中的心脏。江淳解决了手头最后的敌人,忍不住又去找寻那人的目光。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拥有师兄那样的眼神?
陆墨强忍着温热黏腻的血液流淌在脸上的恶心感,也已经将面前的匪徒解决干净,一抬头就撞上了江淳审视的视线。
血糊了一脸,他应该认不出吧……这种时候越慌乱就越可疑,陆墨这样想着,心无旁骛地振去剑上血迹,掏出帕子擦拭干净,略显僵硬地递还给面容清冷的青年,“多谢少侠襄助。”
凝视着这双心无杂念的眼睛,江淳心中一动,忽然感到紫府元神有种温暖纯净的力量升腾涌动。身侧风起,常人无法看见的氤氲灵气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陆墨自然也能看见这些天地灵气,他如今是灵寂境中期的修为,也明白江淳到了突破境界的契机。他捡起自己的刀,擦拭归鞘,低声对江淳道:“我看少侠机缘已到,前面有个僻静处,你到那里领悟,在下来为你护法,可好?”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怎么能看见?修者不可在凡人面前露相,他也是修行之人?
这人的细心和体贴,缜密和狡猾,像极了他的师兄。
江湛冰冷沉寂许久的心忽然跃动了一下,久违得感受到了鲜活和温暖。虽然他很在意,但是也不能错过珍贵的顿悟时机,他垂眸拱手道:“那就多谢阁下。”
无妨,待突破之后,再详细追问,定能探出此人与师兄的关系。
陆墨微微一笑,刚要喊阿七,突然想到江淳也许知道阿七,改口道:“阿……阿弟,你安置一下这些人,我去去就回。”
阿七虽然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少主想要隐藏身份,俯首道:“是……兄长。”
晨光熹微之中,两人进入先前陆墨藏身的树林,江淳在厚厚的落叶上就地打坐。陆墨见江淳似乎没有认出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歉疚成百千倍滋长。自己背信弃义在先,任是怎么千刀万剐都理所应当。待到他肃清了朝廷走狗,抓住仇人好好惩戒之后,一定会回来向师弟负荆请罪。
他索性抱着长刀倚在树旁,默默观察暌违已久的师弟。
江淳已经入了定,天地灵气源源不断透过皮肤层层纳入,整个人散发着莹莹白色的光晕,其道大光,仿佛仙神在世。细看来,阿淳昔日稚嫩柔软的面容已经变得愈发利落清俊,黑色长发扎束得一丝不苟,长眉如刀,眼眸紧闭,五官端正立体,如同被娲皇精心凿刻。当年瘦小的孩子如今已是身姿峭拔,仙风道骨,勃发着少年英气,也不知做过多少女孩的梦中之人。
师弟个头高大了不少,陆墨回忆起刚才林间同行,江淳的肩头似乎是比自己高了几寸。各方面都胜过自己,这小子果然是气运所钟啊……
陆墨倚着树干,慨叹一声,灵机老头那么严苛,这十年来也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样的苦。性子看起来还是有些孤僻,不知道在宗中是否结交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他不知道江淳此时正将灵识释放在外,与天地气机相合相生,与万物灵蕴沟通交感,知觉身外一切事。随着境界提升,天人逐渐合一,初入元婴境已经可以做到如此了。
江淳在识海中深深凝视对面的年轻人,心境是久违的澄澈开阔,万千心绪见性归一。
对方疏朗松弛地靠在树旁,又掩不住优雅贵气,一袭黑色丝罗长衫,衣带当风,在这荒郊野岭里却如同贵家出来冶游的公子。他抱刀的双手骨节修长细巧,衣领微微松垮,脖颈修长,露出的皮肤被娇养得如素帛般苍白滑净。他的腰间束着暗红色腰甲,勾勒出纤窄腰身。年轻人半束着发,戴暗红色发冠,因为方才的激战,碎发微乱,轻轻拂动,脸上的血迹尚未擦拭干净,只能隐约看清楚他修长的眉峰和深邃的眼窝,还有那双神似师兄的眼睛。
……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样柔和?带着些许忧思,好像在怀念什么……就好像,他们早已熟识。
要不是江淳下山之前去若璞峰看望过师兄的尸身,他几乎要以为是师兄回来了。
师兄……也许这是你冥冥之中做好的安排吗?
元婴初成,江淳突破花了很长的时间,陆墨酒力未解,一夜未睡,又酣战许久,疲惫至极,在周围设下结界,隔绝气息外露,避免引来野兽,便在江淳不远处就地坐下,抱着刀倚着树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墨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自己全身游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立时睁开双眼。
难道是露馅了?遭了,在师弟面前太过放松了!
好在江淳与自己保持着一射的距离,神情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过分关注。
陆墨虽暗暗松了口气,仍旧惊疑不定,难道刚才是错觉吗?此处只有他跟江淳两个人……
江淳的表情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兄台醒了,在下已经突破成功,多谢兄台助力。”
陆墨摸了摸脸上干涸的血渍,已经开始片片剥落了,不可久作耽搁:“不必客气,适才清理山匪也多亏了少侠……我等还有急事,这便启程了。”说罢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还未请教贤兄台甫,不知日后可否再见?”江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鸿音清亮。
见什么见?师弟啊师弟,咱们已经是阴阳两隔,最好一辈子永不相见!下次见保不准就要被拆穿了!陆墨心虚无比,僵着身子飞速思考对策。
不能将真名告诉他,现在江湖盛传魔教继承人身负业火红莲文身,见者必死,只要他稍一打听,立刻就能明白真相。只能暂时再编个假名,先糊弄过去再说!
“白子麓!”陆墨道,“在下姓白名子麓。”
白子麓……江淳仔细玩味着这个名字,抽丝剥茧地感受这个名字带来的微妙的熟悉感,他凝视着面前那个略显僵硬的背影:“子麓兄,你们要去哪里?”
他在慌张什么?他不擦净脸上血污,就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脸,究竟有什么隐秘?
陆墨暗自扯了一下嘴角,小爷要去哪里还能告诉你?眼下还是保命重要:“咱们萍水相逢,人情已经还清,互不相欠,不如就此别过吧,日后若是有缘,自会江湖再见。”说罢趁江淳不注意,赶紧纵身而起,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已经消失无踪。
江淳目光微沉,静静地望着他走远,手中微光乍现。
在他身上施了寻踪法,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白子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陆墨匆匆回到山路上,拉起正在帮老人和妇女们收拾衣箱的阿七:“走,我们该启程了。”
那位老丈见他们要离开,忙拄着拐杖拉住陆墨:“使不得啊,少侠!这府里带来的护卫都遭恶贼害死了,只剩下老弱妇孺,我等可怎么办啊!……老夫愿意把钱都给你,求少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儿上,暂作耽搁,将我等护送到符离城内,我全家老小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呐!”
陆墨知道江淳肯定会回来查看情况,正好也借此拖住江淳,于是扶着老丈安慰道:“您且放宽心,方才那另一位少侠乃是玄元宗内门最出色的弟子,宅心仁厚,慈济天下,马上就会回来,护送您一路进城的。在下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好盘桓,不得不先走一步,望您见谅!”
两人果真一刻都不多停留,轻身提气,眨眼间已经掠出数丈,隐没在曲折幽深的山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