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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江淳的眼神沉晦下来,果然一心求解反而心乱。他必须去更多更远的地方,只怕答案还在漫漫长路中。
      他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个乾坤袋,扔给张衡明道:“山匪已全部绑了扔在武场,妖物在流清寨地下的山腹中有一个巢穴,我已经捣毁。有一些附身于人的,我都已经用乾坤袋收了起来,你们自行带回宗中处置。”
      张衡明下意识接过袋子,楞楞地说:“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吕纯宁掩面泪目:“师兄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我对功赏没兴趣。”江淳径直向山下走去。
      张衡明死死瞪着江淳的背影,捏着乾坤袋的手起了青筋,怒道:“少瞧不起人了!我虽然讨厌你,可也不是那种抢人功劳的人!”竟然这样小瞧人,总有一天,他会击败这个狂妄之徒!
      远处冷冷飘来一句:“随你的便。”

      符离通天教
      黄昏霞云万里,夕阳辉光温暖地铺洒于大地之上,穿越树叶变成跳跃的金子,落在眉目如画的年轻人身上。陆墨屈起长腿坐在树杈上,散着栗色长发,钟灵英秀的五官在夕阳下被镀上浅浅金边,年轻人披着一件素色丝罗直裰,袒露着胸膛,肌肉线条流畅紧实,既不过分鼓张,又不过于瘦弱,优美得恰到好处。他的下身穿了一条长裤,赤着足,一只修长白皙的脚耷下来摇摇晃晃。风来发丝轻动,拂过脸庞,衬得皮肤越发像琉璃玉一般苍白剔透。他搁在膝头的左手握着一个青瓷酒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陆墨居高临下地俯瞰通天教的建筑,这个高度,甚至能看到山下的一些小村落,还有远方的城镇,有道是“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与其他道修教宗无异,通天教总坛依灵脉而居,坐落烨山,只不过并不像玄元宗那样幅员辽阔。烨山山势相对平缓,大小建筑错落其间,陆墨的院子在高处,仅次于山峰之上的教主居处,那是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景致很美,只是无心细赏。
      阿七提着食盒进了院子,走到树下:“少主,该用饭了。”
      陆墨懒懒地瞥了一眼:“没胃口。”
      阿七面露难色:“再怎么跟教主大人置气,少主也要保重身体。”陆墨是很强,不但武艺道法精湛,还有天生天赐的红莲业火,可以任意驱策。教中一主四斋十二部,共十七位顶尖高手,现在除了教主,无人是少主的敌手。只是他年少时动了禁术,反噬过重,到现在身子也很虚弱。教主为了保护少主,故意令人散布红莲文身见者即死的传闻,才替少主挡下了许多麻烦,就连那些东厂爪牙也有所忌惮。
      陆墨举起酒壶,喝了一口,“你好烦。”
      阿七无奈扶额:“少主……教主尊上并非真心要罚你,有朝廷的耳目在侧,他也是迫不得已。”
      陆墨顾自望着远方,淡淡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多愁善感。不用看见那个苍蝇,也不错。”
      阿七蹙眉,少主的神情那么悲伤,一定没有说真话。
      “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年轻人忽然回过头来,一跃而下,发丝飞拂,衣衫轻动,赤足点地,如同一根羽毛般落地无声。
      “在经历了那般的血洗清剿后,父亲为什么还能跟狗皇帝合作?”睫羽垂下,陆墨的神情是罕有的迷茫。
      阿七取来鞋袜半跪在地上,拖起一只玉白的足搁在膝上,用帕子细细擦拭:“也许教主也是被迫的呢?”
      陆墨不满地踢了阿七一脚:“你怎么不阻止他?”
      阿七平白挨了一脚,斜了斜身子险些坐倒,稳住身形捧着陆墨的赤足叹了口气,看看树下几个酒壶酒囊的残骸,就明白少主已经醉了,这时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身为教主尊上的仆从,属下无权干涉尊上的决定。”
      “没用。”陆墨哼了一声,还是乖乖穿好鞋袜,走到院中的花台旁坐下。
      十年来,父亲惨淡经营,终于将通天教恢复了往日七成的实力,分明一年前圣教还好好的,大家行事都自在随心,无有挂碍,他不过去分坛呆了一年,回来就多了许多教条规束,最重要的是,教中到处是朝廷的狗!
      真是让人烦心!
      阿七净了手,任劳任怨地收拾好陆墨的酒壶,吩咐女奴在花台旁支好小桌,布好饭菜,拿起银箸递上,劝道:“少主,动筷吧?”
      “阿七,跟我出去。”陆墨看似沉静地望着阿七,“我想出去散心。”
      “少主,禁足期间协助您擅自外出,属下会被处死。”阿七苦笑道。少主虽然喝醉了,眼神却格外清澈明亮,漂亮得仿佛能吸摄魂魄。
      “父亲他,嗝,根本关不住我。”陆墨打了个短短的酒嗝,一本正经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簇噼里啪啦的火花在指尖熊熊燃烧,“如果我是他,至少先封了我的武功和法力。”他一只手扶着阿七的肩膀,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已经亮出可以外出的有力证据:“我会保你,跟我走,我要调查清楚父亲和朝廷是怎么勾结的。”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那样直白的盯着自己,阿七实在招架不住,一晃神就陷了进去,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是,少主……”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简直想以头抢地。
      于是微云淡月,雾拢轩窗之时,他们两个便启程了。
      “先去百草堂。”陆墨一身黑衣,左手虚按腰间佩刀,在夜月下飞掠。
      阿七在他身后竭力跟着:“少主,您需要休息。”
      “先出去烨山地界再做休整。”陆墨轻巧地回身一笑,“我的身子我有数。”
      阿七一脸黑线,他哪里有数,少主要是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当年也绝不可能连续两次为那个臭小子消耗寿命借取神力,搞得现在动不动就要复发心脉旧伤。
      两人在山下村落简单休整。
      阿七给陆墨递上热水和丸药:“少主,我们天亮再出发吧。”陆墨果然又在逞能,全力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此时已经薄汗涔涔,呼吸重了许多,显然是内息紊乱,心脉不济。
      “我没事,天亮父亲他们发觉了一定会派人追我们,到时就来不及了。”陆墨服了药打坐,闭目凝气,强压下心口令人窒息的钝痛。那道剑伤……果然会伴随他一辈子。
      陆墨隔着衣服摸索着那条瘢痕。
      那个将这伤疤送给他,将他抛弃的人现在在哪里呢?还活在这世上吗?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稍微整理思绪,陆墨站起身整理衣摆:“出发!”
      “少主,再多歇息会儿!您这样下去支撑不了多久!”阿七急忙拦住陆墨。
      陆墨满不在意地轻笑:“不碍事的,我们得在天亮之前离开父亲的感知范围。”他亮出手里的血玉,“我把这个拿出来了,只要出了符离,他就无法知道我们的踪迹。”
      那是以陆墨心头精血炼制的血玉,可以追踪陆墨的气息,也可作为护身和联络的法宝。当年陆峥曾用它确认玄元宗上陆墨的消息。陆墨身上还挂着以陆峥之血炼制的另一枚血玉,父子俩原本是通过这个媒介联络消息的。
      阿七神色有些复杂,看来少主是真的打算脱离教主的掌控,如此决绝地中断与教主的联系,十年来还是第一次。
      不过那又如何呢?就算是与教主对抗,就算是死……他也会绝对忠于少主——那是他生来被赋予的使命,永远站在少主身边,成为他的刀和剑。
      此后是连续两个时辰的赶路,终于在鸡鸣时分,两人走出了符离的边镇。
      两人均已筋疲力尽,前面是一条山路,陆墨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棵大树,倚着树干闭目休息。
      阿七沿着相近的另一棵树飞掠而上,站在牢固的枝桠处举目四望:“少主您先休息一下,属下为您望风。”
      陆墨干服了一粒药丸,苍白秀逸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渐渐将晕眩感平复下去。
      “少主,有声音!”阿七突然眉头一皱。
      陆墨睁开眼睛,凝神静听,好像是刀剑交击的声音,还有老人和妇女的惨叫。
      正好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陆墨随心而动:“走,去看看。”如果是有山匪害人,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阿七连忙跟上:“少主小心!”
      循着声音找去,果然是一伙山寇正在掠夺一队车马。衣箱财物已经被悉数搬出,车队原来的人马有些已经惨死,衣着华贵的,则被绑了起来。
      悍匪们正举着刀逼问着一个老人,还有的已经对女眷开始上下其手。
      “你把钱全部拿走!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陆墨凭着那些匪徒的身高,步重,姿态简单估算了他们身手,觉得以自己的身手,还是有把握能收拾这些孙子。当即足尖一点,飞掠到山匪中间,一言未出,拔刀便杀。
      雪亮的环首刀在出鞘一瞬间带起一阵利风,那是一种类似剑气的气劲,陆墨身姿灵活,在匪寇尚未有所反应之时已经利落地解决了三个人,那名威胁过老人的似乎是山匪头目,差点被陆墨一刀封喉,险险凭着身手捡回一条命,在手下的搀扶下退到土匪们中间,指着陆墨大喊:“你是谁!!”
      山匪们团团将陆墨围住,刀叉斧钺齐齐指着陆墨,陆墨掏了掏耳朵:“好吵。”大吼大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绝了,乖乖受死不就行了。
      山匪们有些摸不清头脑,这是什么反应?一上来就杀了三个人,还嫌弃他们好吵?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啊!!”山匪头目的怒吼仿佛惊雷唤醒了迷茫的众匪徒,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怪叫着冲了上来。
      陆墨冷狠地邪笑了一下,掂起长刀:“鹤颜,今日就拿这些杂鱼来犒劳你。”竟是没有丝毫退缩,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左右招架,竟是硬生生将悍匪们纷乱的强攻都接了下来。
      只是这些悍匪见惯了杀人场面,招猛力沉,人数众多,一时间他也只有忙于招架。
      “少主!!”阿七在外围对抗着其他的匪徒,眼见着陆墨被刀光剑影埋没,渐渐看不清影子。
      太阳初升,林中闪过一道青光,一个年轻人从山路另一侧冲了出来,如同一支利箭扎入匪徒之中,黑发飞舞,青衫拂动,剑光流转间,竟有一种巨力,生生掀开了挤作一团的匪徒。
      陆墨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与那青年背对着背配合防守。
      匪徒们有些崩溃:“老大,又来一个!!”这两个人看来都很难对付!
      “一群蠢货!怕什么!来两个,杀一双!”山匪头子暴怒大叫。
      陆墨只觉吵的头痛,沉着脸色上去便杀。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配合陆墨的攻势而动。有了他的助力,陆墨终于不受压制,放开手脚,鹤颜所过之处,血花飞溅。他飞身而起,长刀斜劈,将一个手执双锤的山匪劈了个仰面朝天胸口大开,接着踩着他的头颅一个旋身一刀扎进背后来袭者的脑袋。从纷飞的血沫和剑光中,他看见了那个青年人的脸。好熟悉,奇怪,那样的眉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一把阔斧从旁劈来,陆墨还没来得及拔出刀来,只得弃刀,矮身翻滚一圈,保住了自己的胳膊。对方的板斧重重砸在地上,泥土埋没了斧刃。
      那青年有所察觉,默契地拔出背后另一把长剑扔给陆墨,陆墨接到手中,只觉得这武器的气息很熟悉,举剑一看,剑铭赫然是“霜均”!
      这是江淳的佩剑!
      ……也就是说,那个青年,就是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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