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长空九霄

6、第五章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遙心来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很多时候都是遙心发呆，凌风看书，二人有时几乎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可气氛却是分外的融洽。

　　直到第七天，司徒在院子里纳凉时，那苍薄的琴声又悠扬的响起，凌风理智的想要回房去，可脚上却是不由自主的出了院子。

　　不远处的长亭里，一女子安然而坐，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凌风看着不由得呆住了，直到琴声渐高，司徒才回了神，瞧着遙心很是享受的弹着悲伤的曲子，心里不由得一阵瑟缩。可那人紧闭着眼睛，好像拒绝了所有的靠近，凌风寒着脸，寻了处地方坐下，静静的观察着遙心的表情。

　　那真的是一种近乎享受的表情，可总透着一股子不满，好像悲伤还不够多一样，随着曲子音调渐高，那微皱的眉头才又舒展开来。

　　眼瞧着遙心欲收琴的动作，凌风急忙闪避般的回了房，隐隐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在笑的，可笑的很真却是越加的觉得虚假，可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又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晚膳时，遙心很破例的邀请凌风去大厅一同用膳，凌风惊讶之余倒也服从着去了。

　　今天的遙心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顿饭虽不言语，但一直微翘的嘴角将她的好心情展露无遗。

　　膳食很是简单，显然是为了照顾司徒的胃口一般，几乎所欲的东西都是清淡可口，偶尔的几道荤菜也不会觉得腻味。

　　遙心擦了擦嘴角，瞧着凌风正在喝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凌风抬了头，没问什么。

　　“今天下午你在？”这话问的有些眉头没尾的，可凌风听的明白，斟酌再三后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叫我，那样的话，我可以弹些好听的曲子给你听。”这话题一出，凌风手抖了抖，他不敢想象，一个满脸享受弹着悲伤的曲子的人，所谓的好听，会是怎样惊天地泣鬼神。

　　“下午我弹的那曲子，好听吗？”

　　凌风额头冷汗滴下，最后狠狠的点了点头，要是没有看见遙心那会儿的表情，那曲子怕是他这一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了。

　　遙心但笑，瞧着天空的湛蓝，心情越加的皓然起来。

　　“公子的伤，好些了么？”

　　凌风点了点头，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原还想着这人会困他多久，眼下她先开了口，凌风也就顺梯而下了，“郡主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他日若是需要在下相助，请郡主之言便是。”

　　遙心点了点头，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从始至终都不曾互相信任，那么就算是留下来了，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公子，遙心三日后便准备回京了，公子若是想在这里修养，请自便，不必太过拘束。”这话一说，风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遙心一样，提前五天回京？

　　凌风浅笑，只要有你这句话就算是他现在就走，想必也是可以的了，可是出于礼节，凌风还是在院子里又待上了一天。

　　只是这一待，便有一种感觉，恍惚了好几年。

　　凌风每每想起当日，那偶然见到的在月光下独舞的少女，舞步轻柔，动作优雅，一颦一笑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抬手间，流苏飞跃，堪是一番绝代风华。

　　同一时刻，边关传来捷报，大皇子莫千堤平乱有功，特准其回朝，并赐封其为平康王，二皇子莫筱战死沙场，追封平乐王，入葬黄陵，举国默哀三日，以表悼念。

　　三日之后，平康王率部回京，皇帝莫无忧亲自自城门接见，举国欢腾庆贺。

　　正值这人人欢喜的时刻，平遥王府却是异常的安静。

　　莫违率兵入京，被皇帝责令闭门一月。这道圣旨一下，朝中顿时动荡起来。周王率兵入京已是十多天以前的事了，皇帝却到如今才来刁难，再加之莫千堤回朝，时局动荡，原本力拥莫违的大臣有些也如墙头草一般纷纷倒戈相向。

　　遙心回京之时，正是平康王莫千堤回京之日。为了避开大军，遙心故意在城外呆了一天，直到暮色渐隐这才回了郾王府。

　　听手下们说了近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遙心只得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可是一进大厅，瞧着主位上端坐的人，遙心有些诧异了，赶忙跪下行礼，“遙心参见陛下。”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却是忍不住的为自己报不平，终于还是跪了，唉……

　　莫无忧表情严肃，只叫了遙心起来站在一旁，并为如平常一般逗弄她。这会儿遙心才看见，原来那儿还跪着一个人，莫违。

　　让莫违脸色难看的样子，显然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遙心皱了皱眉，瞧了眼静立一旁的父亲，莫遥摇了摇头，遙心便噤了声。

　　在这般安静而诡异的气氛之下，遙心有些不舒服了，只得先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却又听见莫无忧略显苍老的声音，“罢了，明日朕会下旨，你回府去，这段时间莫再进宫了……”后面的话遙心没听清楚，只是明显的感觉得到，莫无忧，一代帝王，此时是真正的老了。

　　次日，张公公来了个大早，遙心极不情愿的被风月拉着起了床，忍不住的一番抱怨。好不容易回了家，连个觉都睡不踏实。

　　张公公是宫里的老一辈了，年过半百却因为平日的操劳显得有些老态龙钟，尽管如此，因为为人厚道且忠诚，皇帝对其倒是颇为重用的。

　　遙心一到大厅，见着张公公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张公公来？瞧着父亲和莫违神色严肃的样子，遙心顿时清醒了不少，想起昨夜莫无忧所说的，圣旨？难不成今日便是来颁旨的？

　　对着高公公礼貌一笑，莫遥带着头，三人齐齐跪下，屋里的其他下人们也是纷纷跪下，高公公满意一笑，至身后一掏，两份圣旨赫然在手。遙心纳了闷，他把圣旨藏哪儿的？

　　高公公开了口，声音不似一般太监的尖利，反倒有一股子薄暮的感觉，很是中听。“郾王爷，这第一道圣旨是关于王爷您的，请王爷认真听。”莫遥疑惑，微微呃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郾王莫遥为国报效有功，今加封镇国将军之职，特令其留任京都，以候差遣，任职期间，务必言上以励社稷，察下以示忠烈，不得漠视不谏……”之后便是一大段的承接之句，尚可忽略不计。

　　莫遥震惊之余，心下枉然，回了头，见莫违也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心中疑惑更紧了。

　　镇国将军！

　　遙心微微吃惊，如此一来，父亲手中的兵力便是占了巍国兵力的一大半了，甚至比皇帝手中的兵力还多，更有甚者，京都的御林军也都是归镇国将军管辖的，莫无忧居然如此信任莫遥？遙心本能的摇了摇头，莫无忧不是那样的人，心爱之人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去信赖，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遙心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她该如何？

　　不等她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高公公又拿出了第二份圣旨，满脸的虔诚之意，“周王，郡主，这第二份圣旨是与二位有关的，请二位仔细听清。”遙心回了神，皱着眉看了莫违一样，莫违似乎被刚刚的那道圣旨给惊住了，这会儿神色有些闪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平遥郡主莫氏女子遙心,自幼聪慧过人,才德兼备,深得朕心，今特赐婚于周王莫违为妃,婚期为下月十五。届时举国欢庆，犹庆佳偶，钦此。”

　　高公公留了圣旨，由着小太监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

　　遙心脸色苍白的由着风月扶着。

　　果然如此！像对待天平一样，两边都不倒，却又互相制约着。

　　下月十五，还有二十八天，需要这么紧急吗？王孙贵胄成婚不是都得一月筹备的吗。

　　难怪莫违会到这里来接旨，难怪会是高公公来宣旨。

　　稍稍定了色，遙心使劲儿在脸上拍了拍，下手毫不留情，却故意压低了声音，连拍了几下这才抬了头，对着父亲和莫违笑得亲切。

　　“违哥哥早就知道了，对吗？”那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大有一番娇羞的味道。

　　莫违皱着眉，摇了摇头，没再多说，神色闪烁的，显然心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了，遙心也不追究，歉然一笑，“爹爹，孩儿有些累了，能先退下吗？”

　　莫遥微笑，眼角的皱纹像是深深的鸿沟，遙心觉得，他们离她越来越远了。

　　“下去吧，也难为你这丫头了，昨夜才回来，定是累得不轻，好好休息休息，待会儿让厨房给你煲些汤，好好补补，瞧着脸色白得。”这话一出，遙心身形一顿，风月扶着，没让人看出须弥来。

　　进了院子，遙心有些挫败，狠狠的往脸上拍了拍，然后迅速的跑到铜镜前，果然脸红了，可是还不等她有所想法，微微的酡红慢慢散去，脸色又是苍白一片，遙心幽幽的叹了口气，赶忙叫来了管家，往府里采购了许多的红枣。

　　三日之后，朝堂之上，皇帝再一次语出惊人，两道圣旨原原本本的又念上了一遍，朝臣们显得有些慌乱，先前准备倒向另一边的桥头草们又纷纷倒了回来，正当众人都在猜测平康王会有何举动之时，平康王府却是一派祥和，一切照旧，也就是说，毫无反应，反倒是武王莫晓出了些许状况，被皇帝责令去京郊‘浮屠寺’面壁一月，至于原因，便是仅有少数几人知晓了。

　　周王府和郾王府自那天起便是再难清闲了。

　　周王正在面壁思过之期，一些前来攀关系的大臣们尚可以义正言辞的拒之门外，可若是他们以道喜为由，便也由不得莫违不得待见了。郾王府更是热闹非凡，来的大臣多是武将，没了文臣的那份拘束，遙心倒是乐得与他们相处，虽不是真心但也不是尔虞我诈窘境，反倒是那股不必拘束的气氛，让人松快了不少。

　　晚宴期间，遙心寻了借口先回了院子，莫遥也只当她是累得，并未管束太多，加之一些旧臣老友在场，一场酒宴喝的不亦乐乎。

　　风月躲在窗边，留意着外面的动向，遙心换了衣服，拉着风月跃上屋顶，几个蓝衣护卫打着掩护，二人自是顺利的出了郾王府。

　　走在路上，遙心一言不发，显得有些沉闷。风月不免担忧，寻了话题打破了那份压抑的沉寂，“小姐，要出符自可走正门，为何还要这般多此一举的翻墙爬院。”言罢，故意拍了拍双手，掌心因为翻墙时蹭了不少黑泥，忖着白白嫩嫩的手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遙心瞧在眼里，不觉笑出了声，顿时沉寂幡然，风月满意一笑，这才像是无忧无虑的平遥郡主嘛！

　　“走正门难保父亲不会追问，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事端的好。”是的，这种时候，越是低调，他日，她便越容易抽身离开。

　　又是一番沉默之后，遙心试探的问道：“风月，若是我任性，你会怎么做？”

　　风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翻了一个白眼，道：“习惯了。”

　　遙心失笑，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明日，我们进宫吧，我想去看看熵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