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素衣音尘

49、烧烤

　　吴覃倒了血霉。

　　以阿念现在暴饮暴食的状态，完全无法执行任务，他只能单独行动，三天前的那次事故，被怀疑有高能武器参与，队长给他下了死令，一定要查出来源。

　　增援人手抵达前，怀疑对象有动作，他独自跟踪，对方的行进速度极快，他几次差点跟丢。然而到了郊外，还是把目标丢了。

　　吴覃很懊恼，停下车，准备和组织联络时，忽然见到远处有类似闪电一样的轨迹，快速逼近。
　　是……人？
　　几个眨眼间，对方就到了跟前。

　　“站住！”吴覃伸出手掌，想控制住对方，作为Z的一员，只要集中精神，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使目标无法动弹，类似“石化”。
　　然而这次居然完全无效。对方停顿下来，扫了他一眼：“他们居然觉醒了你？”

　　什么？吴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从脑后一掌劈晕，像麻布袋一样扛起就走。

　　人在昏迷时对时间的感受是混乱的，吴覃不清楚自己昏了多久，但他醒来时听见了音爆，耳朵胀痛流出血来，天旋地转，只想吐。
　　那种感觉，像一个从未驾驶过战机的人，被直接扔在了运动中的超音速飞机机头上。
　　而对方还在高速移动。

　　这是哪？早出了临波吧？望着连绵不绝的郁郁青山，吴覃后知后觉，自己被绑架了？他忍着恶心，试探着问：“这是你的超能力？你和温婉是一伙的？”

　　超能力？青猛地站定，将对方扔下来，吴覃立刻趴在地上狂吐。

　　“他们没和你说这是精神力？”

　　“什么？”吴覃的大脑飞快运转：“你是说，你们的能力都是精神力，而我们的也是？你指的他们，是温婉和南人镜？你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三天前的那次事故，你也在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珠炮似的问题，青一个也不想回答。他感到很懊恼，居然抓错人了，本来想绑架一个他们的朋友，在关键时刻可以作为筹码利用，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废物。

　　一道无形的能量波动“刷”地扫过来，如同空气中泛起的涟漪，范围辐射千里。

　　他们追来了。

　　吴覃陡然感觉像是被锤子重重砸到胸口，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见状，青皱了皱眉：“你们从来不练习的吗？”
　　练习什么？怎么练习？吴覃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他直觉抓住这个秘密，就抓住了问题核心，但对方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愿，他随手取了一条树藤，吴覃看见那条藤蔓瞬间成了一条绳索，不由得眼前一亮：“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居然能改变物质形态？”

　　青用这条绳子把他反绑起来，然后堂而皇之掏空了吴覃的钱包，还嫌弃：“现金好少。”

　　“我有卡，卡里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多告诉我一点关于你的事。”吴覃循循善诱， “你这双手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人骨和机械构件混合组成？非常灵活，你解决了神经接驳问题？”

　　他真的好啰嗦。青从口袋里随便掏吧掏吧，摸出一块垃圾场里不知道谁扔的毛巾，腐烂又掉毛，满是油渍和可疑的液体，塞进吴覃嘴巴。

　　那气味，差点把吴覃熏晕过去。

　　然后他就走了。

　　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吴覃眼睁睁看着他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连气息也消失不见。
　　气息？
　　对，这太神奇了，吴覃的五感比普通人灵敏，他察觉到了，当对方消失在他视线中时，连一点气味都没有，仿佛隐匿在了风中。

　　那他呢，他怎么办？仰头望着参天大树，听见野兽此起彼伏的吼叫，自己被捆得像个大麻花拧来拧去，吴覃想，完蛋，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完蛋。
　　又被青耍了。

　　ER-1213赶到时，看见只有一个吴覃，非常生气，一把将他嘴里的臭毛巾扯出来踩啊踩：“都怪这玩意的气味太浓了！”他们追着吴覃的气味而来，没有想到青会直接把他扔掉后自己跑了。

　　声东击西，臭小子很贼啊。ER-1213不善地盯着吴覃：“我问你，绑架你的那个人，是不是没了双手？”

　　吴覃笑了一下：“温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拿什么证明你值得信任？”他看了一眼站在ER-1213身后的南人镜：“还有这位南人先生，你从学校辞职，是害怕被我们发现你的秘密吗？”

　　你还想套我们的话？ER-1213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她可没有时间和他废话，将他拎起来丢给南人镜，转头就往临波赶。
　　青不会放弃，任务没有完成以前，他一定想法设法留在临波，伺机行动。

　　至于这货……ER-1213对南人镜说：“你来搜吧。”

　　搜，搜什么？吴覃正要说话，忽然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入侵了他的脑部，在里面翻江倒海，他一个哆嗦，感觉到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对方在探查他的记忆！
　　“不要反抗，”南人镜低声道，“我并不希望把吴韬的□□后变成一个白痴。”

　　冷汗从额间滑落。
　　吴覃又一次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呵，”赶路之余，ER-1213抽空回答，“我们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外星人，你信吗？”
　　“……外星人长得和我们一样，还会说中文？”吴覃一个字都不信。

　　*

　　临波，夜市。

　　“小伙子，这瓶豆奶送你啦。”

　　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子被放在小方桌上。青放下筷子，抬头，望见一张五官扁平的古地球女人的脸。

　　对方穿着姜黄色的短棉衣，系着黑色的围裙。脸色微黄，染过色的眉毛粗黑，一头烫过的头发因为缺乏精心打理而毛躁干枯，草草用一个镶水钻的夹子盘在脑后。

　　“我没有点这个。”青低声道，他不习惯和陌生人交谈，往常这种事，都是由赤来做。

　　但是现在……青看了一眼戴着手套的手，但是现在赤已经回去了。
　　他还好吗？长老们一定会为难他吧，任务失败会面临什么惩罚呢，剥皮，断椎，烹煮，活埋？反正他们恢复能力强，无论怎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死，可以随意折磨。

　　“这个是送你的呀！”烧烤摊的女人笑盈盈，布满风霜的皱纹里洋溢着热情和关切：“看你不开心呢，不要紧，都会过去的！”
　　青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老板娘没有时间，她顺手将手中盘子里的两串五花肉酸菜卷扔到青的盘子里，然后急匆匆转身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了。

　　新烤好的五花肉酸菜卷，滋滋冒油，酸菜和肉的香气裹挟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一口咬下，五花肉肥而不腻，带着微微的酸意，辣的感觉刺激着味蕾，再吸入一口豆奶，醇厚甜腻，恰好中和辣的霸道。

　　辣味刺激泪腺，眼眶一下湿了。
　　青觉得这是他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这只是街边一个普通的烧烤店，搭着简陋的塑料棚避开外面的风，不停有食客进进出出，有人失恋抱着朋友大哭，有人加班后和同事一道吃宵夜吐槽老板，有姑娘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聊偶像聊心上人，有接待朋友的中年人抱怨各种不如意……

　　视线拉远，街的两头是各式各样的夜宵店和摊位，龙虾、烤鸡、卤菜、卷饼、猪蹄、冰粉、奶茶、水果……

　　人头攒动，四处飘香。

　　他们管这叫，夜市。

　　这就是大星灾之前的地球文明吗？

　　这里的人，随随便便就释放出热忱，他们安定又满足，好像这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从不去担心突如其来的驱逐、抢夺、暴动和战争。

　　他仰望夜空，城市的灯光污染让夜空呈现淡红色，只有零星的几颗人造卫星还在顽强闪烁。
　　在垃圾场，他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地球文明真是复杂难懂，公司的游戏……真的能复原出他所见所感的这些场景吗？
　　青忽然有些不想回去了。

　　掏出兜里的现金，放在桌上，用豆浆瓶子压好。邻桌的小姑娘早就瞄到了这桌独自坐着的俊俏小哥哥，他一人吃了八人份的量，令人惊讶，瞧见他压在桌子上的红钞票，不由嘟囔：“居然还有人用现金啊。”

　　青淡淡瞥她一眼，小姑娘立刻心虚又害羞地将视线移开。青套上兜帽，戴好口罩，悄然离开。

　　他是来夜市交易的。
　　卖家不见买家，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以中间人做纽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几块在古地球人看来只有收藏价值的陨石，在他看来却是趁手的材料。青的改造能力不是万能，他需要一项中间结构，才能将地球上某种稀有物质重构。

　　提着黑色的麻布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冰冷的风拂过青的脸，青望着这座陷入沉睡的城市，想着将她毁灭该是什么模样。

　　“不会太久了。”他喃喃着，瞥见一只流浪猫蹲在角落望了他半晌，随即飞快流窜，他眼神一冷，一抬手，折断路边灌木的一节小树枝，掷向那只猫。

　　猫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抱歉，”青凝视了几秒它的尸体，自言自语，“只能怪他们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