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想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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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华港生赶到夜总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信步走入大厅，在那些服务生眼里，即使面容平静，唇间带笑，他也仿佛一个居高临下的视察者，就连打招呼也带上几分小心和恭敬。可事实上，华港生自己知道，相比较原来，他个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原来在他人眼中，就有如此大的差别。就连一个人的根本都可以染上重重色彩，隐去那份真实，说不定连至亲之人也被蒙蔽。
不免自嘲笑笑，这思绪一闪而过，华港生并未太放在心上。因为阿萍正向他欢笑走来。
“贵哥！”阿萍招呼道，“我们都等你好久啦！”将华港生往包间引。
“对了，老板今天来了吗？”华港生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向阿萍道。
“来了，只不过……”阿萍眨了眨眼睛，靠近一些，似乎要诉说什么秘密，“老板今天，带了个年轻姑娘来吃饭！”
“哦？”年轻姑娘？华港生一时未想到什么人。不愿意往她的身上想。长久不去想那个人，仿佛自己也不记得她的存在，如同平静的大海，实则暗下波涛汹涌，危机重重。大概是这夜总会的灯光太过灿绚，不愉快的记忆也被潜意识刻意隐藏。
“老板是挽着姑娘的手进来的！所以今天，贵哥你就别去叫老板咯！”
“是了，打扰老板的私人约会不太好啊！”华港生和阿萍都笑了，阿萍主动虚挽着叶成贵的胳膊，华港生并不排斥这个陪酒女，也由着她带着自己走入包间。
包间内热闹，老板不在，他们似乎玩的更畅快。自从上回鲁德培和他们一起喝酒，这位高高在上的老板偶尔无事时也会不请自来，参加这种喧嚣的聚会。华港生这才发现他平易近人的一面。虽然他参与游戏时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但至少那输赢过后的笑容，是发自真心。
也所幸这些人聪明。华港生打量一圈屋里的人，眼睛便瞟向外面，水仙正缓缓走上台中央，正是她的表演还未开场。低头调整话筒，这美不自知的神态一时让华港生看入了神。
阿萍心思灵动，早发觉叶成贵的注意力在哪里，她笑笑，“等水仙姐的场下来，我去叫她一起来玩，贵哥觉得怎么样？”
华港生一时讪笑，嘴角的笑容几分羞涩几分喜悦。
天幕渐暗之时，老板的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稳稳停在夜总会门口。侍者见此，恭敬地率先拉开副驾驶的门，盛装的夏青从车上下来，望着这家熟悉的夜总会，门口的富丽堂皇让她不自觉地抓紧背包，眼光转向绕车靠近的鲁德培，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的手臂自然地伸向她，夏青望着他的绅士动作，也自然地搭上，两人的动作真的如同一对亲密的情侣一样。夏青不自觉地低头笑了。
“我想带你看向香港繁荣的一面。”
此时夜总会的大厅已经热闹起来，白天下班，同朋友一起来放松的上班族，或是同合作伙伴来寻乐的商务人士，在场的客人大多都是男性，厅内有些烟雾缭绕。鲁德培向前走着，偏身对夏青柔声道：“记得跟紧我。”
“点解？”夏青见他这么说，有些不解。
“你长得那么漂亮，会被人家误认为是舞小姐。”
这话非常中听，夏青听了很是受用。或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若是这话在当初他们相识的阶段，夏青自然不听不信，说不定还会心生出厌恶来，可现在，她也能心安理得地面对他这份恭维，也不觉得丝毫不妥。
前台领着两人，来到早就定好的房间内。丰富的菜肴一道道上桌。不像跟港生约会一样，夏青几乎不说太多的话，只是低头默默吃，偶尔和鲁德培有几句交谈。夏青享受着鲁德培的绅士服务，安静的房间中传来大厅内的歌声，为房间气氛添上几分旖旎。
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夏青并不理会，看着服务员撤下盘子，动作利落，表情微笑，又有人开门进来，端着果盘，放在桌上。鲁德培想着刚才的菜有些腻人，便问道：“吃些水果？”看向夏青。夏青笑应着，他便拿了个剥好的龙眼，放在夏青的盘中。
“谢谢。”
“不客气。”鲁德培脸上的笑有几分不轻易被发掘的得意。门外阿成推门进来，走到桌边轻声道：“老板。孙叔想见你。”
鲁德培眼光有异样的光闪过，“叫他来。”
阿成应声去开门，小孙小心翼翼地等在门口，见Julian没有拒绝自己，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向阿成点头哈腰。鲁德培并没有看向来人，余光感觉到不想见的人一点一点靠近，拿过酒杯倒酒，速度过猛连酒液也溅出来些。
“少爷。”
“坐。”鲁德培和善道，尽管他的表情已经有些烦闷，但他仍保持着自己的礼貌。
“不用了，我站着就可以了。”小孙也知他是客气，不敢逾越。
“你有乜事啊。”他连微笑的敷衍都做的勉强，盯着面前这个卑躬屈膝的男人。
夏青一下子被这场插曲吸引，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看起来他有一定的岁数了，为什么要对鲁德培这么毕恭毕敬？眼光转向鲁德培，明明刚才的情绪还不错，为什么现在一下子就……
“冇，我是专程来多谢少爷的，如果不是少爷关照的话，我怎么能在夜总会混口饭吃？”
虽说他们现在只有林莲好一人在登台唱歌工作，可鲁德培却也连小孙的工资一起发了。他心里只当是自己气量好，对待这些人大方而已，却不承认是为了帮林莲好生活更好一些。他喝一口杯中的酒，终于冲小孙笑了笑，一个称得上是笑容的微笑。
小孙见此，心里有了底气，竟开始口无遮拦，“我以前长跟海哥讲的，我话我看得出来，少爷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
小孙没注意到鲁德培已经阴沉下来的脸色，仍在喋喋不休：
“我现在没看错啊，少爷这么年轻就……”
“小孙。”鲁德培没有用敬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孙一愣，听出了这位少爷的不耐，想的是自己铺垫太多，他笑了笑，口气谦卑道：
“我虽然不太熟悉香港的环境，但做生意这些事，我有好多经验，如果少爷你用的着我的话呢你尽管吩咐啊！”这话里却也一点不谦卑，倒自信满满。
“好了好了。”鲁德培听的头痛，“你出去先。”
“好好，那我先出去，我先出去！”他重复了几遍，“不打扰啊。”小孙立刻转身离开，心里暗地里琢磨着鲁德培的态度。这位少爷的阴晴不定他早有耳闻，从刚才来看也说不上是同意还是不满，不过他倒也没有反对，虽然态度差了一点，但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小孙想起刚才屋里的年轻女人，也许是自己打扰了约会。他不担心鲁德培会拒绝他，摸出银瓶灌了一口，他甚至连自己东山再起后都打算好了。
就在小孙畅想着未来，他没注意到台上的歌手已经换了，更没注意到落坐在包间内的林莲好和他身旁那个年轻男人。
鲁德培已经快速喝完了一杯酒，他心里烦闷，却也无可奈何。父亲当年在台湾的资产消失的蹊跷，鲁德培并非没有调查过。那些资产账目上的所有人填的是林莲好，可实际上，他知道谁才是他们的掌控人，是谁把它们败光的。父亲的半生心血，毁在了一个草包手里。而他的母亲，就是他的帮凶。他不懂，林莲好究竟为了什么要跟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跟父亲的感情就比不上跟这个男人吗？！纵使他有心要报复，可最后连累到的，不还是自己的母亲吗？
鲁德培又倒了几乎满满一杯酒，夏青一直不发一语，打量了一下鲁德培不太好的脸色，有些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啊？”
“不管你事。”鲁德培心中烦闷，对夏青的态度自然不会太好。
夏青听了觉得没趣，又觉得鲁德培驳了自己的面，心中不爽，便静静靠在桌上，拿着竹签，一下下戳着盘中的龙眼，好像拿龙眼泄气一样。
鲁德培眼光一瞥，注意到她的异样，看见夏青，眼前的人低头沉默的侧脸和另一个人重合，他也曾经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过的人。想起他令鲁德培心情大好，仿佛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生气了”鲁德培笑道，举起酒杯，“cheers。”
夏青却还没能么快消气，她眼光轻轻避开面前的人，自尊的受损令她仍是不语。
见夏青不应，鲁德培心中暗暗恼火，却也没有丝毫表现。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让面前的这个女人从她不存在的心中的神坛上跌下，跌入看不见底的泥坑中。他吸一口气，脸上仍是礼貌的微笑，她让他又想起那个人，那个对自己从来都是包容的人。
“不如我们出去跳个舞好不好？”这是鲁德培最后的底线，好在夏青终于抬头看向他，鲁德培心知这一次又是他的胜利。
“请。”
夏青终于笑了笑，跟着鲁德培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