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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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喜欢一个人，大约受不得对方被冒犯一丝一毫。
琴菁在门口张望着，却再没看到陶碧半片身影。我将桌上搁的伤寒药喝净，心中暗想，若是再有机会见到陶碧，一定要好好道歉，好好道谢。屋外，一个小戏子蹦跶着经过，琴菁忙拦下人家询问陶碧去处，小戏子遥遥指着我们来时经过的跨院，道：“二姑娘去瞧热闹了。”
我撂下瓷碗，往隔壁看了眼，问道：“那，南宫璟……”小戏子笑盈盈道：“南宫先生也在那边。我正要去练功，姑娘若是过去可以随我一起。”我点点头，笑道：“那就劳驾了。”
身子暖了，心情自然也轻松许多。来时未曾留意的景色纷沓入眼，猛然间意识到，这桃花源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只是一处梨园，却颇得陶潜老先生‘世外桃源’的精髓。纵横交错的桃树不算，沿路竟还开凿了浅浅小渠，当中碧波清水，漂浮着点点绿蜡荷叶。一只用锦鸟羽毛扎成的小鹅，惟妙惟肖的漂浮在水面上。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一句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想来，不外如是。
桃花源并不算大，转过一道矮墙便能望见跨院门扉，隔得老远，只听一道女声字正腔圆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一阕《皂罗袍》，声声如诉，字字如泣，没来由叫人心头一紧。带路小厮随着那韵律摇晃着脑袋，又是羡慕，又是自豪说道：“是我们班主在走戏。”
班主？！
原先南宫璟说起桃花源的班主，我还以为对方是个抖落折扇唱老生的男子，如今听了这开腔两句，竟是个美娇娘。我轻步来到跨院门口，只见台下聚了许多观戏的小戏子，诺大的戏台上，一位身段玲珑的紫衣女子正扶着一枝寒梅，盈盈目光若有似无望着远方，低吟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她的声线仿佛能够拨开层层阻碍，直抵你的心坎，叫人爱不是，恨不是，悲不是，喜不是。我正听得失神，忽觉头上一凉。南宫璟不知几时站在我身边，在茶杯里沾了沾手指，将一滴凉茶弹在我脑门上。好端端的一出戏，硬是被他给搅了！
我对他怒目而视，怒了一半，看得愣住。方才我见他时，他一脸胡茬，生生将一袭仙风道骨的白衣穿出了邋遢感。如今不过梳洗一番，将胡子修剪干净，竟似换了具皮囊，摇身一变成了个美男子。我眯了眯眼，从他的眉毛看到眼角，从他的鼻翼看到嘴唇，最后暗自感叹，陶碧诚然是个有眼光的。
南宫璟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望着台上紫衣女子，叹道：“听她唱戏，万不能走心。”我奇道：“这是什么道理？”南宫璟微微笑道：“若是走了心，就该伤心了。”他说着，紫衣女子最后一句唱词也已到了尾声。一句“锦屏人忒看得韶光贱”，几多寂寞，几多惆怅……
她别着头默了片刻，突将水袖一抛，凌空甩来一枝梅花，笑骂道：“怎么我要走场戏就这么难，你非要勾着人聊天说话不可么？”说罢，轻身跃下，缓缓走到我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大笑起来。我给她笑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带着疑问去看南宫璟，却见他惯来冷静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仓皇。
紫衣女子抿了抿红唇，朝我笑道：“姑娘千万别见怪，只是我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未见他亲近过女子。今日见到姑娘，果然是清丽脱俗。”
琴菁望着紫衣女子，眼中毫不掩饰惊艳之情。“姑娘你不就是女子？还有陶碧姑娘，她可是……”
她话音未落，凌空一粒花生仁儿砸在琴菁脑门上。琴菁低低惊叫，四下转了一圈，看到陶碧正骑在墙头上朝她示威。琴菁捂着脑门，气道：“好端端说着话，干嘛打人！”陶碧心虚的瞥了一眼南宫璟，又强迫着自己挺胸硬气道：“傻瓜才要听你啰嗦……”
琴菁还欲纠缠，紫衣女子却已经动作。她长长水袖甩出手，一下就将陶碧从矮墙上掴了下来。凤目微挑，叱道：“小丫头片子，你是打量着今儿园子里客人多，我舍不得拾掇你？”陶碧皱巴着小脸儿，可怜兮兮道：“姐！咱们有话好说……”猫儿一般偷偷瞄着南宫璟，俏脸羞得红彤彤的。
这边正闹腾，外源拐了一名丫头进来。远远朝紫衣女子笑笑，甜声道：“梓梳姐，外面来了位晏公子，说是来接晏姑娘回家。”我一怔，奇道：“大哥怎知我在此处？”南宫璟悠然自得品着茗茶，又是一声嘲笑，扬声道：“若不是有人去给他送信，那就是你大哥能掐会算，懂得窥测天机了！”
我这才回过味来，一定是他叫人去庄子里送信的。只是他每次说话总要把人气得半死，实在可恨！
梓梳斜着眼睛打量着南宫璟，嘴角笑意渐浓。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朝陶碧勾了勾手指，吩咐道：“我尚未卸妆不便见客，你替我去送送晏姑娘。”陶碧不大情愿的撅着嘴，与琴菁大小眼互瞪一通，终于一声冷哼，甩头往外源走去。
我朝南宫璟和梓梳抱了抱拳，谢道：“今日之恩，晏师棠铭记在心，改日再登门拜谢。”南宫璟睨着我没做声，倒是梓梳爽快笑道：“那就恭候着姑娘了。”
***
马车里暖意融融，不多时竟将人熏出一身薄汗。大哥黑着脸，一面逼我喝姜水一面问道：“冷是不冷？若是火盆不够咱再拢一盆！”我忙安抚道：“够了够了。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方才已经泡过热水，喝过药了。”大哥脸色这才松快几分。将带来的棉被又为我掖掖紧，一拳砸在车壁上，怒吼道：“天杀的钱蓉蓉，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琴菁缩在我身边原已经昏昏欲睡，给大哥一拳吓得跳起来，没头没脑叫道：“哪里放炮仗！”
我嗤笑一声，忙扯她坐下，将棉被盖在她身上，安抚道：“没事没事，你且睡吧。”转头望着大哥，认真道：“钱蓉蓉那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千万别冲动。别人上下嘴唇一碰，说出的话有谱没谱的，到时候反像是你欺负她呢，好男不跟女斗，可没说好女也不跟女斗。”
大哥给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蹙眉不屑道：“管他好男坏男呢，敢欺负我妹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停了停，迟疑着问道：“嘛，你有什么想法？有准么？”
我把玩着手炉上的流苏，狡黠笑道：“现在就告诉你那多没意思。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不过，阿爹阿娘那里还得劳你说服。另外……这功夫，钱家生怕闹出人命官司，前后门都换上嘴紧的，千万别走漏风声，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回家了。”
大哥瞪着眼睛想了片刻，突然欣喜的一拍巴掌。“我懂了！玩不死他吓死他是不是！”
我：→_→
大哥已经被自己聪慧深深折服。喜滋滋美了半天，斜眼看着我，玩味道：“前儿只觉得你贪玩，如今怎么越发觉得你一肚子坏水呢！”
我倚在鹅毛垫上，脑子里浮现出黑嘴南宫的那句话：“做人，当遵从自己内心，随心而为……”大哥果然脑子打结。喃喃重复道：“随心而为？”我笑盈盈望着他，轻声道：“欢喜就笑，难过就哭，不爽快就恼……”
我如今“非常”不爽，只是不知，钱蓉蓉是否做好被我“恼”的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