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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人死不过头点地 ...

  •   西门吹雪拔剑,剑光凌厉,他的整个人已经化身为剑。

      凌玉波却不急,甚至有余闲挽一把头发,道:“我听说你已经到了无剑的境界。”

      西门吹雪道:“无剑并不是不用剑,而是万物到手皆可为剑。”他手里的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青钢剑,长安街头买的有许多,不过三两银子一把。

      凌玉波笑道:“我却已不必用任何兵器,我是不是比你要高明一些?”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是否高明,出手来见。”

      凌玉波道:“你既然想知道忍术与中原功夫孰高孰低,那么我不妨用忍术跟你打架,但你要明白一件事。”

      西门吹雪道:“什么事?”

      凌玉波道:“东瀛忍术与中原功夫本身没有高低,区分高下的,是使用功夫的人。”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凌玉波笑一声,“你还要打么?”

      西门吹雪道:“我学的是剑,学剑之人当诚,学武之人亦当诚。”

      凌玉波笑道:“这话不错,学武当诚于武,却也不必独专一家,那不仅呆板无趣,而且视野会越来越窄,可不成了井底之蛙?”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一家不成便偷窥他家绝妙,实愚蠢小人也。”

      凌玉波道:“学武到一定程度便可知晓,武学本无门庭之分,我涉猎多家,每家武学都可算精通,早已融会贯通,应用随心,你可说我小人,可万万说不得我愚蠢。”

      西门吹雪沉默一会,道:“我来寻你,本为了区区忍术竟诱得许多人趋之若鹜,面目丑陋,是为可杀。”

      凌玉波笑一声,“这是人性使然,我虽不认同你对武学的见解,但你学武的精神值得敬佩。”

      西门吹雪道:“足下既涉猎多家,那么不妨我以一家对足下的多家。”

      凌玉波眨眨眼,笑道:“不管你怎么说吧,我总是要跟你打一架的。”

      西门吹雪道:“请。”

      他的剑已出鞘,剑光本弱,因持剑的人,仿佛光华不得直视。

      这种时候,凌玉波甚至还回头,十分体贴的叮嘱卓东来,“你离得远些,小心误伤了你。”

      卓东来本来靠的就不近,西门吹雪与凌玉波都在屋脊正中,他却恰恰站在屋脊角上,他对着凌玉波笑了笑,没有进,也没有退。

      西门吹雪的剑已经刺出,凌玉波也已经伸出了手。

      这是卓东来第一次见到西门吹雪用剑,除了紫禁之巅那一次,看过西门吹雪用剑的人,都已经死了。

      两人距离还有很远,西门吹雪的剑刺出的速度也并不快,剑尖也在不停抖动,每次抖动便是绝妙一招,第十八招上,两人一触即分,凌玉波往后滑出十余步,一阵风一般轻飘飘落在屋脊上,赞道:“好剑。”

      这一声,两个字,充满了严肃与敬畏,没有一丝一毫的娇媚意味,这意味着她认同了西门这个对手,她已经看出,虽然有些不同,但她和西门是同一类人。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的剑再一次刺出。

      凌玉波却忽然朝着剑冲了过去,她的用意是越过西门吹雪的剑,只要越过这一剑,剑后的西门吹雪就该像婴儿一样任她屠宰。

      西门吹雪几乎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能穿过他的剑,但凌玉波确实做到了,凌玉波似乎已经算准了剑尖所往方向,无论西门手里的剑如何刺出,凌玉波都能躲过去,两人交错那一瞬间,西门一共刺出了二十三剑,二十三剑之后,他手里的剑忽然回撤,到了他身后,因为那一瞬间,凌玉波也已经到了他身后。

      凌玉波再一次被迫收招,因为她出手,恰恰便对上了西门的剑尖,西门似乎身后也长了眼睛,也算准了她会怎样出招。

      不过一阻,西门吹雪已经转过身来,表面看来,两人不过换了个位置,其中凶险,个人自知。

      凌玉波没有气馁,反而大笑,她此时眼睛如同璨星,她再一次开口,“你很好。”

      西门冷冷道:“你也很好。”

      凌玉波道:“再来。”

      两人交手,没有胜负,这是表面,卓东来却是行家,他看得出,百招之内,西门吹雪必败,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的剑没有给别人留余地,自然也不会为自己留余地,反观凌玉波,却应付的轻松自如,甚至至少三次,卓东来已经看出西门吹雪必死,凌玉波竟然没有出手。

      卓东来背脊湿透,他一向颇为自知,他自知接不来西门吹雪的剑,凌玉波更不是他或者西门吹雪、陆小凤等人可以武功打压对付的。

      但卓东来从来就没想过用武功打败凌玉波,他自然也没有想过让西门吹雪杀了凌玉波,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堪堪与凌玉波对敌,能引起她高度重视的一个敌手,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有后招。

      他的后招不在别处,恰恰在发冠之上,他的这顶紫玉冠材质极好,与他本身也极为相配,他一向是爱不释手的,谁也不知玉冠之内另有玄机,玉冠之内,藏有三把寸余小刀,刀型奇异,闻所未闻。

      小刀他早已扣在手中,他在等待时机,时机来的并不算太慢,那一刻,凌玉波恰恰背对于他,凌玉波距离他不过三尺距离——

      他的小刀忽然出手。

      凌玉波的压力西门吹雪感受的很真切,交手五十招,他就已经知道他不可能赢,那一瞬间,他的剑刺空,凌玉波的手已经切向他手腕,那一瞬间,西门吹雪心中有着十分奇异的感觉,他知道,他就要败了,败就是死——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凌玉波的表情有了奇怪的变化,就像有十条毛毛虫同时在她脸上爬一样,凌玉波切向他手腕的手也毫无力道,软软的垂了下去。

      凌玉波极为缓慢的转身,像一个年老体衰已经毫无力气的老人一样,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卓东来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

      卓东来道:“你不应该觉得很惊讶的,我既没有被你的魅力所折服,你怎会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

      凌玉波道:“你——你敢——”

      卓东来道:“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种男人,除了愿意为你死愿意受你折磨的,还有其他很多种,比如说我这个不算男人的男人。”

      凌玉波道:“我——”

      卓东来道:“你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也不要太激动,至少可以死的慢些。你想问问我的兵器在哪?或者说暗器——”他摊开手,手心还有两枚小刀,“这种兵器你或许没有见过,但应该听说过的,在许多年前,江湖上流传着一个传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飞到既出,必伤人命’,小李飞刀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但他的后人还在繁衍生息,我在雍州城给别人做总管的时候,恰恰有一个小李飞刀的后人来找我,我与他达成条件,我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他却要把小刀技法传授给我。”

      他看着凌玉波,眼中神情很奇特,“偷学他派武功并不只是凌小姐的专利,卓某人也不是很光彩的人。”

      凌玉波吐出一口血来,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脑袋果真比功夫强很多,但我说错了一句话,我不该认为脑袋与功夫毫无关系。”

      卓东来道:“这本来就是事实。”

      凌玉波道:“你从一开始就存有这样的念头,你故意把我的注意力往西门吹雪的身上引,是你早就想好了要这样对付我,你故意让我跟水天老母过招,不过是想寻找我的破绽。”

      卓东来道:“你的功夫没有破绽,你唯一的破绽是不该轻信我。”

      凌玉波道:“确实,我不该对你没有防范,为此付出代价,也是我活该,我心服口服,但我若任你活下去,却死不瞑目——”

      她朝卓东来扑了过去,五指贲张,面目狰狞,但她已经使不出哪怕一份力气,她扑了过去,不过是扑进了卓东来的怀里。

      卓东来抱住她,抬手轻轻阖上她死不瞑目圆睁的双眼,微微叹了口气。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他从不是多话的人,他对这个女人心中有着愧疚,但他不能不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能不杀。

      他说那么多话,只不过想让这个可怜的女人死的稍微舒坦些。

      他难得的微微惆怅满腹,但在场的,还有别人,还有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就是卓东来?”

      卓东来道:“我是。”

      西门吹雪道:“你该死。”

      卓东来道:“我该死?我刚刚似乎救了你的命。”

      西门吹雪道:“我宁愿死,也不愿别人救,更不愿别人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救。”

      卓东来叹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救你,你不感激也便算了,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西门吹雪道:“我却要与你计较,你杀了她,我便要杀你。”

      卓东来笑了,“你要杀我?那就动手吧,现在就动手。”

      西门吹雪没有动手,脸色十分难看。

      卓东来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觉得会打不过我?”

      西门吹雪冷笑一声。

      卓东来道:“还是只是因为陆小凤?因为你承诺过陆小凤,不会杀我,你不愿毁诺,是也不是?”

      西门吹雪甩袖,“你离开陆小凤之时,便是我杀你之日。”

      他转身,卓东来却道:“慢着。”

      西门吹雪停下脚步。

      卓东来道:“我跟陆小凤已经决裂,你对他的诺言也不再有效,你尽管出手。”

      西门吹雪蓦然转身,“你说什么?”

      卓东来冷笑,“我说,拔出你的剑,来杀了我,来洗清你受的屈辱!还请千万别手下留情——”

      西门吹雪神色阴霾,却没有动手,因为卓东来话语刚落,便有幽幽一声叹息,“你要杀他,不妨先杀了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人死不过头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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