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73、尘事如潮人如水

　　陆小凤。

　　陆小凤终于是来了，不算太早，幸好也不太晚。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去了。

　　陆小凤叹息道：“你真的是卓东来么？我从来不知道卓东来还会求死。”

　　卓东来淡淡道：“你何不去问你心中的幻影去？呵，对了，你的幻影已经破灭——那也不必来问我，我可是实实在在的人，绝不是什么幻影。”

　　他转身，陆小凤道：“你到哪里去？”

　　卓东来道：“我到哪里去，还要向你报备？”

　　陆小凤叹口气，“你身上有伤，这里也不算太安全，就算要与我怄气，不妨等过了这会再说。”

　　卓东来蓦然转身，冷笑道：“我与你怄气？阁下千万别这么自恋，在我心里，陆小凤不比一个奴才重要多少。”

　　陆小凤垂着头，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卓东来沉默一会，忽然转了口气，“你既这么有精神，不妨去为我做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卓东来道：“去为我取来凌玉坤与水天老母项上人头。”

　　凌玉波已死，这两个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卓东来眼睛余光已经看见飞驰而来的水天老母身影。

　　陆小凤自然不会去取凌玉坤与水天老母的人头，但他带回失魂落魄几乎瞬间老去十岁的凌玉坤与水天老母的尸体。

　　卓东来本来不想说话的，不过看陆小凤颇为阴沉凄惨的表情，又忍不住要问，“你当真杀了水天老母？”

　　陆小凤淡淡道：“杀死她的，是她自己，有些人本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像杀死水天娇的本是她自己一样。”

　　卓东来没再说话。

　　凌玉波一死，这件事其实已经了了，池田还没有醒，但凌玉波提起过四川唐门，卓东来便专门派人去了趟唐门，可喜的是唐门恰恰能解这种毒，池田极快醒来。

　　但未央便没有这么幸运，他并没有死，身上的毒也已经解了，但他却几乎疯了，他抗拒所有女人的靠近，害怕所有人的靠近，他早已没有当初在长安居风流倜傥的模样，谁也无法知道，他在凌玉波手里不过一天多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

　　凌不弃专门到来凤堡道别，他自然不是找卓东来，也不是找陆小凤，而是找松子，他专门来跟松子道别。

　　松子亦是十分惨然，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却不得不分别。

　　就算仅仅是卓东来设的一个局，这两个年轻人付出的感情并不是假，却终究天作弄，从此天南海北，已可说是永无相见之日了。

　　池田没有找回秘籍，却找回了女儿，其实，他收获不菲。

　　池田醒来时候，凌不弃早已扶柩回乡，虽没有见到凌玉波遗颜，池田依旧十分黯然，朝南三叩首。

　　卓东来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池田道：“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爱上她。”

　　卓东来冷笑，“你明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是你的功夫秘籍，你依旧爱上她？”

　　池田道：“我爱上她与她对秘籍的企图无关。”

　　卓东来抚掌，“好痴情呢，我真是感动，既然如此，你的秘籍怎么会失踪，她又为何要诈死？”

　　池田没有说话。

　　卓东来道：“当日你跟我说的，不是真话，既然要我帮忙，还不愿坦诚，你倒有趣的很。”

　　池田道：“我跟你说的，只有一句假话，我听过水天老母的声音，早就听过。”

　　卓东来道：“凌玉波为何诈死，你的秘籍又是怎么丢的？”

　　池田冷冷道：“她不得不死，她害死了少主，她若不死，我也要杀她。”

　　卓东来笑一声，池田转头瞪他，“你不信？”

　　卓东来摇头，“这种事，你确实干得出来，看来她十分了解你。”

　　池田冷哼一声，“秘籍么，秘籍……”

　　卓东来道：“秘籍如何？”

　　池田道：“当时她死了，我也没准备活，我本是要安置好后事就赴死，谁知道她的尸体竟然被盗，那群强盗竟然以尸体相要挟，说若我不交出秘籍，就损毁她尸体——”

　　卓东来不可思议，“就这样？她跟你成亲费那么大事你都不愿给她秘籍，却为了她的尸体——”

　　池田道：“你别忘了，我根本就没准备活下去，所以把秘籍分作四份分别交给他们四个人，任何一份都练不成忍术的，他们四个必定要打架——”

　　卓东来道：“他们若是两败俱伤，你也算报了仇了是么？想法倒是不错，你那时候还不知其实一切都是凌玉波背后搞的鬼？”

　　池田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

　　卓东来道：“你本来已经要赴死，为何又活了下来？因为他们四个其实没有打起来？”

　　池田道：“他们没有打起来，反而到我面前炫耀，嘲笑我，甚至还要杀了我，他们要杀我，我便偏不让他们如愿，后来一路便到了雍州，在香积寺本是养伤，后来——”

　　卓东来道：“后来却被佛法感化？其实你从未忘记复仇。”

　　池田道：“我并不是为了要复仇，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卓东来沉思一会，道：“当年既然你狼狈逃了，凌玉波为什么还要继续诈死下去？”

　　池田冷冷道：“你何不去问她？那时候她还没练就忍术，你们中原的武术难道也有龟息术这种的？别忘了，她是死在我怀里的。”

　　一个绝顶高手，要屏住呼吸不是难事，但诈死不只是呼吸，还有心跳温度，卓东来绝对不能说孤陋寡闻，但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这种功夫，但他知道有一种药却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药效时间总是固定的，或许凌玉波醒来时候池田已经逃了，秘籍已经到手，以她对武术的痴迷程度，或许立马就沉迷忍术，连复活这道工序都懒得做了，从此之后她也确实不曾再在江湖上行走过，以讹传讹，也便传出碧波仙子死在盖州的消息。

　　这也不过是猜测，具体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池田临走，陆小凤转赠当日香积寺中木叶交给他的佛珠，池田手捻佛珠，默默无语半晌，道：“中原佛法，引人神往，师父谆谆善诱，对我不离不弃，只怪当初一念之差——”

　　陆小凤道：“一年成佛，一念成魔，阁下既入空门，又何必为世俗恩怨所动？”

　　卓东来在听着的，听陆小凤这样说，视线瞬间定到他脸上，眼神灼灼，陆小凤也在看他，对视一会，默默转开眼睛。

　　如果当日池田没有被杜德彰的恩情胁迫，或者没有被杜福小人勾起旧日怨恨，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不堪回首。

　　池田道：“只能怪我修为不够，奈何——”

　　陆小凤默默无语，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池田带着松子与未央离开，卓东来没有亲自护送，却也专门派了一只小队伍送他们出海。

　　秘籍还存在么？凌玉坤的说法是：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她的所有物到别人手中？在她融会贯通秘籍之后，便已经毁去。

　　这一连串事并未按照卓东来的计划发展，中间出了这样或那样的难以预料的情况，但结果还算不错，来凤堡的名头更上一层楼，卓东来在江湖也更有知名度，便是来凤堡做了那么件人神共愤的事，它在江湖上的地位竟然丝毫不曾动摇，当然因为那天晚上的目击者已经死的差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人提出那场屠杀的幕后真凶就是来凤堡，奇的是另一个声音几乎是压倒性的强大。

　　就像此时，长安居中几乎座无虚席，在做八成都在讨论来凤堡，说的却是来凤堡的仁义宽慈与手段惊人。

　　花满楼微微叹息，“不管怎么说，东来的手段，让人不得不佩服。”

　　他和陆小凤正在长安居用饭，他们已经点了菜，准备畅快淋漓的吃过这一顿，就离开长安。

　　便在这时候，门外有人高声道：“陆大侠花公子安在？”

　　谢灵童。

　　答话的是花满楼，“谢先生有何指教？”

　　谢灵童道：“指教不敢，卓总管听说两位便要离开长安，特命在下为两位饯行。在下已着人在十里长亭设下宴席，还请两位移驾。”

　　陆小凤依旧不答话，花满楼道：“谢先生一向是个大忙人，为我们两个耗时费事，实在承受不起，谢先生好意我们心领了便是。”

　　谢灵童道：“花公子太客气了，幸好卓总管早知道阁下性子，提前说了，两位若是推辞，便只有他亲自来请了。”

　　陆小凤立马道：“有好酒好菜，有来凤堡出面饯行，可是有面子的事，焉有不去之理？”

　　陆小凤不想见卓东来，他觉得卓东来就是个妖精，每见他一次，他自认极为坚强的意志就会被磨损掉一层，陆小凤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跟卓东来面对面生活三天，他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又软成了一条毛毛虫。

　　谢灵童是骑着马来的，自然也带来了两匹极为神骏的马，后面还有马车，他十分体贴，“花公子是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花满楼道：“在下目不能视，勉强还是会两手驯马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