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裂痕》龙飘雪

4、第四章

　　第四章

　　晚上八点差十分，正直听到汽车驶进院子的声音便站在窗口向下看。加布里埃尔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正在弯着腰替谁开车门。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位红发女士，头发高高挽起，身着金色低胸晚装礼服裙，手里拿着同色系的手包。女士走下车，好像是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在窗口张望的正直。她优雅的微笑着冲正直招了招手，接着又抛了个飞吻。正直反射性地躲进窗边的角落。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正直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他把这一切全部归咎于早些时候受到的“刺激”。

　　“正直，我们该走了。” 丹尼尔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手臂上搭着礼服外衣，边扣着袖扣，边跟正直说话。他打量了下正直身上T恤衫、仔裤的装扮，突然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啊，对不起，忘了帮你准备礼服。不过算了，我们下去吧，加布里他们到了。”

　　“好。”正直答应着，跟在丹尼尔身后下楼。他打量着丹尼尔的背影，丝制衬衣，黑色腰封，领结，银制袖扣……不过是吃顿饭，有必要穿得这么隆重吗？

　　“啊，你就是正直？真是跟正仁长得太像了！正仁的事我很遗憾。”还没等正直反应过来，红发女士一眼看到他，就热情得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前的两个高峰之间。胸……胸部……被挤在两个软绵绵的肉包之间，正直傻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加西尔，你太热情了。” 丹尼尔解救出正直，转向加布里埃尔，“我只买了鞋，忘了帮他准备礼服，怎么办？”

　　“噢，我亲爱的丹，你还真是不可靠的男人。”加西尔用手包挡住自己的嘴，一把将正直拉回自己怀里， “正直，这种男人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哟。我是加西尔，认识你很高兴。”加西尔环抱着正直的肩膀，脸贴得很近。

　　正直的身体僵硬，从他懂事以来像这样被女人抱在怀里，还是第一次。他只能微微偏转头打招呼：“你好，加西尔小姐，我是沈正直。”

　　正直的话让加西尔异常兴奋，她热情地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噢，你实在太可爱了，我亲爱的正直。”然后她用舞台剧似的夸张神态，冲着加布里埃尔和丹尼尔兴奋地说：“我实在太高兴了，加西尔小姐，呵呵。”加布里埃尔依然保持着之前看到过的优雅微笑，而丹尼尔只是简单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沈正直一下子迷惑了，他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这么兴奋？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丹尼尔和加布里埃尔两个人摆出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加布里埃尔适时递过来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纸盒：“这是送你的礼物，正直。”

　　正直接过盒子，感到很意外：“送我的？”

　　“快打开看看，我亲爱的。”加西尔催促着。

　　正直打开盒子，黑色的燕尾服套装乖乖地躺在里面。不仅是外衣和长裤，从领结、腰封到袖扣、衬衫一应俱全。

　　“谢谢，可这太……”

　　“亲爱的，快去试试，快去……”加西尔比收到礼物的正直更加兴奋。

　　“我们只是吃顿饭，是不是有点儿……太过隆重了？”

　　“只是吃顿饭？噢，我亲爱的，我们不仅仅是你哥哥的朋友，我们是正仁的亲人，伙伴，我们也就是你的家人，我亲爱的正直。”，加西尔不满意地微蹙眉头，刻意靠近正直，伏下身两只手按在正直肩上，“家庭聚会就应该是隆重而热闹的，不是吗，我亲爱的正直？”

　　家人……吗？正直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词会有想哭的冲动。他的视线又开始迷蒙起来。加布里埃尔走过来，轻轻一拳打在正直左臂上，“正直，欢迎回家。”

　　丹尼尔也走过来：“欢迎回家。“

　　看着这一双双真诚的眼睛，听着这些亲切的话语。正直笑了，虽然眼睛里含着泪水，但他笑了。对呀，我回家了。虽然他们有些怪……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谢谢。”

　　正直回到楼上去换衣服，丹尼尔他们则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丹尼尔在中国的见闻。

　　“这孩子真可爱，他叫我‘小姐’。”加西尔从手包里抽出手帕，一边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汗，一边得意洋洋地说。

　　“他还是个孩子，你那么‘热情’会吓到他的。”丹尼尔刻意在“热情”上加重了语气。

　　“你知道吗，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居然躲进来了，哈哈。”加西尔笑得开心极了。

　　“加西尔，他可是正仁的弟弟。”

　　“我知道，我亲爱的哥哥。只是，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一下嘛。你们不要保护过度了，嘿嘿。”

　　幸好在加西尔被丹尼尔的目光杀死之前，换好衣服的正直已经出现在客厅门口。抬眸的瞬间，丹尼尔有种时空错位感，眼前的情景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胸口突然沉郁得透不过气来，丹尼尔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他错开目光，却撞上加布里埃尔惊异的脸。

　　简直不敢相信，我的上帝呀！加布里埃尔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眼前的这种难以置信。他看得出自己的朋友在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狂乱，不要说是丹尼尔，就连自己的心似乎都汹涌得难以压抑。这不是简单的相像，正直看起来比正仁显得娇小，但他比正仁更漂亮，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透出的忧伤，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加西尔深咖啡色的眼睛睁得溜圆，他倒抽一口凉气，我的上帝呀，我真想……加西尔心里突然涌起种恶劣地快感，这孩子骨子里有种像女孩子般的娇媚，他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正直不太明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好像没什么不妥。为什么眼前丹尼尔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是因为自己跟哥哥太过相似？加布里除了略显吃惊之外，表情还算正常，可加西尔的表情就……该怎么形容才好，嗯，一副，一副想要把他吞下去的表情。对，就是那种见到可口食物的表情。

　　“噢，我的上帝！”终于，加西尔夸张地大叫出声，“你简直……用中文应该怎么说来着……噢，对，帅呆了！”蹩脚的中文发音缓和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当然在大叫的同时，加西尔没有忘记在正直额前印上自己的红唇，甚至在百忙之中对丹尼尔投向关切的一瞥。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气氛温馨而浪漫。加西尔一直坐在正直身边，不停地亲昵低声询问正直，这个菜味道如何，要不要加饮料之类的。对面的丹尼尔淡淡笑着，优雅地将酒杯举至唇边浅尝红酒，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正直。加布里埃尔因为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不需要过多的表情，一个简单的眼神，一个轻轻的碰触就已足够。温暖，自指尖和眼神中传递过来的温暖已完完全全将正直包围。他可以感觉到，这三个人传递过来的感情是发自肺腑的；他们不仅是哥哥的挚友，他们把他当家人。这是种沈正直久违多年，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的感觉。就这么突然的，以极其简单的形式出现在眼前。除了欣然接受，沈正直已经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一行四人回到丹尼尔的别墅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加布里埃尔和加西尔起身告辞。

　　“噢，我亲爱的正直，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你是那么的漂亮，我亲爱的。”加西尔拉着正直的手，满脸的依依不舍。

　　“好了，已经很晚了，正直需要休息。”加布里埃尔语气很温和，却不容分说拉起加西尔的手，“我们该走了，加西尔小姐。”

　　“噢，我亲爱的，晚安。”加西尔被塞进车里时还在冲着正直飞吻。

　　送走加西尔他们，正直伸伸胳膊，解开领结跟在丹尼尔身后上楼。他有点儿喜欢上这种感觉了，虽然丹尼尔和加布里看起来有点儿过于亲密，至少还有人是正常的。

　　“丹尼尔，加西尔小姐是德瑞克先生的女朋友吗？”

　　走在前面的丹尼尔突然停步，正直差点儿撞到他身上。“不用这么客气，感觉会很陌生。”丹尼尔转身盯着正直的黑眼睛，认真地说：“女朋友？不，当然不是，他是加布里的弟弟。他的全名是加西尔科比德瑞克。”

　　弟弟？！等等……刚刚那软软的触感……我好像没有听错，的确是“弟弟”，而且丹尼尔用的代词是“他”而不是“她”？！正直觉得眼前的景物突然间摇晃了起来，胃也很不舒服，他质询地看着丹尼尔：“你说，他……？”

　　“嗯。”丹尼尔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带给正直的震撼有多么强烈，因为加西尔的存在一直就是这样，在他看来这是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丹尼尔轻描淡写地说：“虽然他有异装癖、可他的智商高达162，法兰克福大学电子工程学博士。”

　　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正直觉得自己十六年来所有被灌输的行为准则，和通常的道德规范在这一百二十秒之内全线崩溃。

　　看着正直突然变得苍白的脸，丹尼尔真想抽自己一记耳光。糟了，又吓到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魂的正直，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句：“晚安，正直。”然后灰溜溜地逃进房间。

　　哥，你为什么会认识一群这么奇怪的人呀！？
　　我是个笨蛋，又吓到他了。
　　一定要看好你的小孩哟，我亲爱的丹。
　　丹，你要怎么面对他呢？

　　沈正直来到德国后的第一个夜晚，终于在天昏地暗的超强刺激和山崩地裂般的震撼中圆满地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