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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乍现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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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之间,佣人阿福已经急急忙忙地推门跑进了书房,脸上的慌张之情显而易见,而一旁的阿笙闻及此情则当即掏出手枪持在胸前,一边快步跑至宋腾川身前道:
“腾爷,我在这儿拦着日本人,你先走!”
阿笙紧张的态度不觉让宋腾川有些失笑,他当即上前抓住阿笙拿枪的右手随手夺下枪道:“这房子外全是日本人,能走到哪里去?把枪收起来!你放心,日本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是,腾爷……”
阿笙显然不解宋腾川此时缘何会如此镇静,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形已是十万火急,日本人若是一旦进来了,他和腾爷岂非都成了瓮中之鳖?
这边阿笙心中已是焦灼万分,而另一旁的宋腾川却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大力撞开,十几个日本宪兵随即冲进书房将阿笙和宋腾川围在了中间,见此情景阿笙当即又是一阵激动,不想一旁的宋腾川却反倒用力按住阿笙的肩膀依旧控制住了他的行动,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已比方才严肃了许多。
“宋桑,我是特地过来看你的,不知你今天过得可好?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归还是朋友嘛!”最后走进房中的龟井步子悠闲,脸上更是挂着伪善十足的笑容,
“朋友倒是不敢当,若是龟井先生觉得我宋某人有些碍眼,大可将我杀之而后快,如此大费周章的岂不反倒让先生你麻烦?”
宋腾川说到这里随即将方才从阿笙手中夺下的手枪一把递到了龟井的面前,此举不觉让一旁的阿笙一阵大惊。
“腾爷,你!”
面对宋腾川递过来的手枪,龟井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丝狡黠,他在抬头看了宋腾川一眼后,当即便拿起手枪对准了面前的宋腾川和阿笙。
“腾爷!”
阿笙护主心切,当即挺身挡在了宋腾川身前,只是不想龟井举枪之后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而在与宋腾川阿笙二人对视了几分钟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片刻之后,他又忽然低下头饶有兴趣一般地把玩起了宋腾川递给他的那把枪,正当众人疑惑之际,龟井却又伸手招来一个手下随即便将那手枪递了过去,一边还似是摇头叹气道:
“是把好枪,可惜终归不是自己的,用着到底有些不顺手。”
龟井此举不觉让阿笙长舒了一口气,但回味着龟井方才话中的那许深意,阿笙略微放松的神经不觉再度一阵紧绷,而就在阿笙对龟井的态度捉摸不定之际,已经换上一副笑容的龟井忽然开口看向宋腾川道:
“宋桑,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例行公事的,只希望宋桑你不要因此对我有什么意见,天水帮永远是我们皇军的好朋友,我们的合作还是要继续的。”
龟井这番话里的意识显然是再明显不过了,而宋腾川在闻及此言后,原本紧绷的脸上不觉当即浮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略微轻呼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冲龟井笑道:
“龟井先生,我自认才疏学浅,虽这些年来一直想为皇军尽效犬马之劳,却总是有诸多不到之处,其实先生对我的怨言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所以就算先生不治我办事不力之过,我自己也为昨日失职之事十分惭愧,如今先生又重提合作之事,岂非让我宋某人羞愧?”
宋腾川在说这话的过程中,脸上始终挂着阿笙所熟悉的自信笑容,而直到这一刻,阿笙才终于确定他和腾爷确实安全了,日本人真的如腾爷所说的那样的确是不敢动他们的!
果然,在宋腾川说完这些后,龟井当即便笑着招手做了个手势,而书房中的日本宪兵见之当即便个个收起刀刺随即整齐有序地退出了书房,很快,原本挤满了人的书房中便只剩下龟井、宋腾川和阿笙三人了。
“宋桑,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上海的安定与繁荣需要我们的通力合作。”
待屋内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后,龟井终于收起了方才令人捉摸不定的表情,只是话至此处他却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看向了依旧站在宋腾川身旁紧绷着脸的阿笙。
“阿笙,你先出去吧!”
龟井眼神中的意思宋腾川自然是明白的,他随即转过头笑着看向了阿笙。
日本人,永远都是这么多疑的!
阿笙本不想就这样离开,但显然眼前这个局面已经不似方才,所以在略微迟疑了一番后,阿笙最终还是点头离开了书房,而在他走出书房之后,他便发现原本守在屋外的日本兵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在大门口外等候着龟井的一辆日军吉普和几辆护卫摩托外,四周并不见多余的日本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阿笙回头看去却是宋子瑜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二爷。”阿笙见之立刻对宋子瑜恭敬地低下了头。
“日本人去腾爷书房了?”宋子瑜的目光直视着门外,声音之中毫无波澜。
“是,二爷你放心,日本人不会对腾爷下手的,外面的日本兵已经全撤了,现在就龟井一个人在里面。”阿笙忙向宋子瑜解释道,他知道宋子瑜是关心宋腾川的。
“好,真好!看来我们又自由了,是不是?哈哈!”
宋子瑜说到这里不觉发出了一阵放肆的大笑,只是在阿笙听来,宋子瑜此刻的笑意却透着一股令人说不出的寒意,而在大笑过后,宋子瑜便转身上了楼梯,只留下一个背影让身后的阿笙一阵注目。
不过阿笙的出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眼下他显然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当宛宁缓缓从睡意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依旧待在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病房中的一切陈设都让她觉得十分刺眼。
“孩子,你醒了!”耳旁传来的是一声熟悉且苍老的问候,慈爱中带着一丝激动,除了久违不见的楚伯别无他人。
“楚伯!”当楚伯的脸庞出现在宛宁面前的时候,宛宁不觉当即哭出了声来。
“好了,孩子,别哭了,没事的,没事的!”楚伯抚摸着宛宁的额头不住地安慰着她,他已经知道了巧珍被抓和嗣成昏迷的事情,他当然也明白宛宁此刻的无助与伤痛:“嗣成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而巧珍那丫头,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楚立雄没有想到,自己因为当时得知这两个孩子的种种行为而心中一时气愤以致在那之后便一直刻意不去理会他们的任何事情,不想才两月不见,这两个孩子居然全都住进了医院?而巧珍那丫头更是被日本人抓进了宪兵司令部生死不明!至于那个他心中一直十分反感的苏如欣居然这两天下来都不曾见到过人影?
这不觉让楚立雄心中一阵懊悔,自己怎么居然和孩子赌起气来了?若他们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如何对得起旧友当年的那份重托啊!
想到这儿,楚立雄心中的愧意不觉更深了几分,眼中不觉也渗出了几许湿润。
“楚伯,你别难过,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楚伯眼中的泪花让宛宁误以为是自己眼下的情况勾起了他的伤心,她忙挣扎着坐起了身子,随即冲楚伯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宛宁的举动楚立雄心中自然明白,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调整了一番情绪后,他笑着看向宛宁道:“孩子,既然你觉得好些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让阿宝留下来照顾你,你虽然是没什么大事情,不过还是要多养几天的好。哦,对了,嗣成就在隔壁的病房,我让秋姐照看着,你要是身子利索了就过去看看他,我还有些事要忙,明天再来看你们!”
楚立雄说着便收拾起了自己的行装,片刻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楚立雄在离开医院后便立刻坐车赶回了银行,一回到办公室他便立刻拨通了电话:
“张先生,我是老楚啊!上次我拜托您的事情你看……”
这张先生是上海新近成立的自委会副委员长,说白了,这也就是日本人在上海扶植的一个傀儡政权,而这被楚立雄称为张先生的张满亭自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了。
“哎呦,是老楚啊!你看看我这记性,事一多啊,就容易忘记!”张满亭既能被日本人看中当上这个副委员长自然是个善于应付的人,他怎会不记得楚立雄和他说的那件事,那天楚立雄可是带着五根金条来找他的,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楚立雄拜托他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棘手,他虽然心里还想再楚立雄身上榨点油水,但是过界的事情他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您贵人多忘事吗!”楚立雄依旧奉承着,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要不是为了救出巧珍让宛宁安心,他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找这个张满亭。
“哪里哪里,老弟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这回的事情日本人是真抓得紧着呢!半点都不松口,别说是保人了,就算是连看看都不行!说这是要犯,案涉重大呢!”张满亭说到这里不觉在电话里压低声音道:“我说老弟啊,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就别动脑筋了,日本人这回可是动真格的,我听说人都已经打得不成样子了,也就比死人多那么口气吧!就算出来也没什么用了!”
张满亭的话不觉让楚立雄听了一阵心惊,这些日本人果然凶残,想巧珍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威胁,但这些日本人却能下如此重手,回想起日本人入侵上海时所进行的那场大屠杀,楚立雄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寒意。
最终,张满亭用一些套话结束了与楚立雄的通话,而楚立雄在挂完电话之后,不觉一阵颓然地坐倒在了沙发上,也许之前关于日本人的那些残忍行径还都只不过是一些传闻和间接的了解,那么现在当一切发生在自己身旁的时候,那种恐惧已经不再是想象了。
宛宁清醒过来之后便立刻起身去查看隔壁病房的嗣成的情况。
这是嗣成昏迷的第三天,此刻的他正安静得躺在病床上睡得十分安详,而看着睡梦中的嗣成宛宁不觉坐到病床前轻声自语道:
“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不醒呢?你是因为太累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我陪着你,一直到你醒过来!”
说着说着,宛宁的眼中不觉已是噙满了泪水,其实她此刻的心中也有和楚伯一样的疑问,为什么苏如欣一直都不曾露面呢?
“小姐,小姐!”正在这时,阿宝忽然跑进病房来至宛宁身边道:“刚才我在走廊里的时候,有人塞给我一样东西,说是要给小姐你的。”
“嗯?什么东西?”
宛宁心中疑惑,随即转头看向阿宝,阿宝见之忙将一个纸团递到宛宁面前,宛宁仔细看了那纸团片刻后便伸手将之展开,而那上面只有几个字:
“巧珍已安,勿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