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季子宋

41、第 41 章

　　山野寻鲜记

　　四月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我准备行囊的手上。这是一个挖野菜的好时节，冬雪初融，春芽方萌，山野间的馈赠正当时。我收拾好小铲、竹篮和布袋，穿上防滑的登山鞋，戴一顶宽檐帽，便向着城外的山林出发了。

　　车行半小时，便见远山如黛，近岭含翠。空气渐渐清新，摇下车窗，泥土与嫩草的芬芳扑面而来。我将车停在山脚下的小村庄旁，几位老人坐在槐树下聊天，看见我的装备，便会心一笑：“上山挖菜去？”我点头称是，他们便热心地指了条小径：“往东边走，那片阳坡上的荠菜正嫩着呢。”

　　谢过老人，我沿着蜿蜒的土路向上走。路旁的杨柳已抽出新芽，嫩绿可人。山溪潺潺，水清见底，偶尔有鱼儿倏忽游过，搅动水底的金沙。越往深处，人迹愈罕，唯闻鸟鸣清脆，在空谷中回荡。

　　初入山林，我放慢脚步，仔细搜寻。枯叶与新绿交织的地面上，藏着无数自然的馈赠。先是发现了几丛荠菜，叶片呈羽状分裂，贴地而生，嫩绿中带着灰白。我小心地用铲子松动周围的土壤，尽量不伤其根，然后将整株取出，抖落泥土，放入篮中。荠菜特有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继续向前，在一处湿润的洼地，我发现了水芹菜。它们簇生在溪边，茎秆中空，叶片呈锯齿状。我只采撷嫩茎嫩叶，留下老根继续生长。顺手掬一捧溪水洗脸，清凉透骨，旅途的疲惫顿时消散。

　　山坡向阳处，野蒜正当时。它们隐藏在杂草中，细长的叶片不易辨认，但那股特有的大蒜香气却暴露了行踪。我顺着味道寻去，果然发现一片。用小铲深挖，便可见到洁白的蒜头，大小不一，圆润可爱。野蒜较家蒜更为辛辣，回味却甘甜，是调味的上品。

　　日头渐高，我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休息。取出带来的水壶和干粮，简单用餐。这时，一位当地的老妪背着竹篓走过，看见我的收获，便驻足交谈。她告诉我许多辨认野菜的窍门：马齿苋喜阳，多生于路边；蕨菜畏寒，要找背风处；蒲公英需取未开花者，否则味苦...这些经验之谈，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宝贵知识。

　　休息过后，我向更深的山林进发。树木愈发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在一处栎树下，我发现了几株羊肚菌，这是山珍中的上品。它们形如蜂窝，色泽棕黄，隐蔽在落叶中，不仔细看极易错过。我小心地采下，放在特备的布袋中，以免压坏。

　　午后时分，我来到一片开阔地。这里野花遍地，蜂蝶飞舞。我发现了许多野苋菜，叶片紫红相间，茎秆挺拔。正采撷间，忽见草丛中有动静，原来是一只野兔，它警惕地望了我一眼，便蹦跳着消失在树林深处。

　　山行不觉深，抬头看时，日已西斜。我沿着溪流下行，水声潺潺，相伴左右。在一处转弯，忽见几株香椿树，嫩芽紫红，正是最美味的时节。我采了些顶芽，够一餐之用，不忍多取。

　　归途中，我幸运地发现了一小片野草莓。它们隐藏在绿叶之下，鲜红欲滴，大小不及指甲盖，却散发着浓郁的果香。我摘了几颗品尝，酸甜多汁，远胜市售的草莓。可惜未到盛季，只能略解馋涎。

　　下山时，篮中已满是收获。荠菜、野蒜、水芹、香椿、蘑菇...各式野菜散发着混合的香气。我边走边规划着如何烹制这些山珍：荠菜可做饺子馅，野蒜能炒鸡蛋，水芹适合凉拌，香椿煎饼最妙，羊肚菌炖汤鲜美...

　　回到村庄，那几位老人还在槐树下闲坐。看见我的收获，纷纷称赞：“城里人倒比我们会找菜了！”我笑着将一些野菜分给他们，他们起初推辞，终究欢喜地收下，并回赠我几个自家产的鸡蛋。

　　驾车回城，夕阳将山峦染成金红色。车内弥漫着野菜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我想起日间的经历：不仅收获了自然的馈赠，更体验了与土地相连的踏实感。这在城市生活中，是难得的美好体验。

　　到家后，我立即开始处理这些野菜。清洗、分拣、烹制，厨房里很快飘起诱人的香气。晚餐时，简单的几道野菜：凉拌水芹、香椿炒蛋、荠菜饺子，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这其中，不仅有自然的精华，更有劳动的喜悦和山野的记忆。

　　夜幕降临，我站在阳台上远望群山。它们静默地立于天地之间，蕴藏着无数自然的奥秘和馈赠。我想，人与自然本该如此和谐共处：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常怀感恩之心。

　　这一日的山行，不仅带回了满篮的野菜，更带回了内心的宁静与满足。在现代生活的喧嚣中，这样的体验愈发珍贵。我暗下决心，要更常走进山野，去感受四季的变换，去聆听自然的声音，去重温人与大地最初的联系。

　　睡前，我将几颗野草莓放在窗前，它们的香气淡淡地弥漫在房间里，伴我入梦。梦中，我依然漫步在那片青翠的山林中，阳光透过树叶，野花遍地，溪水潺潺，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