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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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包前，狼崽儿混乱且含含糊糊地嗷呜嗷呜，合着风声，小狼逐渐拼凑出了发生剧变的那一晚后，他的兄弟们经历了什么。
他们被母亲藏的仔细，但饿得实在不行了，就离开了藏身地。
狼崽儿走的慢，跟不上队伍。也是因为跟不上，所以遇到熊的时候，他反而是跑得最远的一个。那熊非常狂躁，身上也有伤，只是一味不分敌我地攻击，不像是饿了在捕猎。不然，凭狼崽，根本不可能逃出棕熊的捕猎。
小狼记得出事前几天，林子里总是不平静的。大家都很惊慌失措。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人类在向外拓展自己的领地。他们领地的附近是有两头熊的，人类来之前，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狼崽儿和兄弟们跑散，慌不择路地冲进了药园附近，被熏的晕头转向，又饿又冷，倒在了花丛里。
再次醒来，他看到的就是那个老头。
老头之后又陆续带回了他的兄弟们。其中只有两只被带回来的时候还能喘气，其中一只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活过一个夜晚。另外一只失去了进食的能力，也没能活到第三天。
有一只是被发狂的熊摔死的，有一只是被咬死的。最后一只，是隔了许多天，老头带回来的，发白的一堆骨头。
狼崽曾经多次试图带着兄弟们逃走，但他的兄弟们都一动不动，他只能一趟一趟，艰难的搬运。每次没多远就会被老头捉回来。
狼崽被揍过，也咬过那老头，最终还是让老头将所有兄弟都埋在了山崖上。
那之后，狼崽便没再试图逃跑。他不离开，也不吃老头给的食物。
就在他饿晕以后，老头就开始直接扒开他的嘴强喂，第一次被咬出了血，第二次，他在手上裹了厚厚的布，让狼崽咬断了一颗乳牙。
一顿接着一顿，就这样，狼崽成了唯一一只活下来的。
小狼在听完狼崽的描述后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低头轻轻舔了一下狼崽儿的脸。
狼崽儿将下巴放在土包上，和小狼一起沉默地望着山崖远方。
系统好奇：「宿主，你们说什么呢？这是什——」他下意识去扫描了一下，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小狼被系统的声音惊动，低头看向土包。
母亲的皮毛一直陪着他，父亲的皮毛也被他抢回。
他不曾直面他们的死亡，虚虚有些感觉，却又不太明晰。
但是，这会儿，在这儿，他突然对死亡有了足够的实感。
因为，他意识到，这里面，本该也有他的一个位置。如果不是母亲，如果不是系统……他现在应该也在这里，在这泥土之下，和自己的兄弟们和在一起。
他甚至会是最早死去的那个。他那时候乳齿已经退了一半，长得也是最健壮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保护兄弟们是他的责任。他不会跑，他会更进一步激怒那头熊，给兄弟们争取足够的逃跑时间。那或许，他的兄弟们都不会死。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会遇到熊。因为他会独自外出，为兄弟们寻找食物。他能捉老鼠、松鼠，若再努力一些，可能还能捉到兔子。
又或许，他们总是逃不开死亡，一起埋葬在这里。
因为……他似乎离死那天也不远了。
他对时间没有概念，但是他知道，距离系统说的‘解绑’时间越来越近了。他眼神略微放空。
他侧头再次舔了下身边的狼崽儿。狼崽儿呜了一声。
他们的体型已经拉开了很大的差距，现在的小狼几乎比狼崽儿大了一圈儿。
灰白杂毛的狼崽儿本就是他们兄弟里最憨傻，长得最慢的一只。他们一窝兄弟都不是同一个娘，不存在争抢奶水的行为，能吃肉后，争抢有，但也没短过顿。但这只就是不长个儿。
每次他的肉被抢了，小狼虽然不会帮他抢回来，却会分一点肉给他。所以，这只崽子也是最黏糊小狼的。
小狼带头走下山崖，狼崽看看土包，看看小狼，也起身，垂着脑袋跟下去了。
小狼先去看了看木屋里，人类老人给狼崽留了碗，一点点肉拌大量米糠。
狼崽越过他，扒拉自己的碗推到了小狼面前，情绪稍微上扬。
小狼看了看狼崽，咬了口他的尾巴，转身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狼崽看看碗，看看他，不明所以地跟上。
周围气味对小狼造成了一定影响，他抬爪蹭了蹭自己的脑袋。
含着自己的数据尾巴，疑似眼睛的部位露出一串儿1和0 组成的圈圈套圈圈乱码的系统一个激灵，无声弹出了附近的地图。
小狼先是领着狼崽儿围猎一窝野兔。他只在旁边看着，不让野兔跑出狼崽儿的攻击范围。
狼崽儿呼哧带喘折腾许久，终于咬死了一只兔子，叼着野兔兴冲冲丢到了小狼面前。
小狼鼓励地蹭了蹭他的吻侧。捕猎中的狼崽眼中凶光直冒，虽然动作粗笨，却一步都没有后退过。很好。
狼崽儿拱了拱野兔，看向小狼。
小狼低头咬下半条兔腿，将剩下的都留给了他。
狼崽儿兴奋地扒着自己的猎物，吃得吭哧吭哧。
等他吃完，小狼带着他继续寻找猎物。
野兔，野鸡，附近小型的猎物都遭了殃。
到最后，狼崽儿都吃不下肉了，吐着舌头大喘气，却始终没落下小狼一步。
小狼判断出狼崽已经没有力气了，才带着他回到木屋。中途咬死了一只半大的野猪叼回了木屋。
他低声示意狼崽儿就呆在木屋里，不要离开，那只野猪是留给那个老年人类的。但如果他饿了，那人类还没回来，那就吃了野猪。
确认狼崽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才走出木屋，变回人形，穿上衣服。
狼崽儿仰头看着他，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对着他的小腿蹭蹭撞撞，很是新奇。
小狼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背上竹筐，抬脚离开。
狼崽要跟着他，被小狼推回去几次。
最终，小狼不得不发出低低的怒吼才让狼崽儿不甘心地留在了原地。
他走的时候，狼崽儿在他背后嗷地很是凄凉。
系统开口：「宿主，带上他吧！」
小狼没有停下，沉默着，拽紧了背上的筐，掠往北城。
他不会带狼崽离开，甚至不会带他回自己的洞穴。他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提高狼崽儿自保的能力，但他也很清楚，这么短的时间，他这只不会抢食，甚至习惯和别人分食的兄弟是没有办法独自在充满危险和竞争的山林里活下去的。
先前是那个人类一直没有放弃他才让他活着和自己见面了。
而那人类也说了，他需要狼崽儿给他看药园。而狼崽儿对那年老人类也并不是全无感情，不然他根本不会主动吃人类准备的食物，别提将食物分给他了。
他不能带他离开。他对于自己如何活下去都没有丝毫头绪。他不能带走狼崽。
小狼默默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直到身后那哀惋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回到北城的时候，日渐西垂，小狼一步不停地去找郑芸娘。郑芸娘曾拎着他的耳朵叮嘱过他今日要记得早些去找她，这会儿可能是有些晚了……
到郑芸娘的窝，发现里面只有那个总是满身肉味的老头子。
他嗅了嗅空气，循着气味跑了出去。
彼时，久等不到人的郑芸娘正骑着溜溜哒哒的大驴子前往钱明和那里。看到小狼跑着出现在她身后，她诶哟一声，“你可还算记得人话了！走吧，也马上就到了。”
“你要不要上来？”她问。
小狼摇了摇头，放慢速度跟在他们旁边，将身上的荷包交给了她。背过身，展示了自己空空的筐子，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个咀嚼的动作。
郑芸娘掂着荷包，连蒙带猜，“你想让我帮你买吃的？”
小狼点头。
“你想吃什么？包子这会儿该是没有了，不过钱主簿那附近熟食店多，到时候看看呢。”郑芸娘知道小狼不会回应，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计划着。
她摆手示意小狼靠近些，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拆了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绑出一个圆润可爱的团髻，“得，总归是好点儿了，没那么灰头土脸了，保持昂。”
小狼兴致不太高地垂头走在她旁边。
郑芸娘注意到了，“怎么了？”
小狼扭头看了她一眼。
郑芸娘蹙起秀丽的眉毛，“遇上难事了？”
小狼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扭过头看着前面。
驴子也偏头，咿昂了一声。
小狼伸手拍了拍它，换来两声情绪高昂的叫声，它溜达的步子也变得更加轻快了一些。
大驴子是个厉害的，有它在，之后哪怕自己不在了，郑芸娘应该也没有问题。
郑芸娘心里不踏实起来，但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频频去看小狼。
等他们到钱明和门口，郑芸娘才收起略微担心的神情，带上了些笑意。
开门看到郑芸娘的钱明和笑容控制不住地露出来，看到站在一边乖巧的大花，笑容又一僵，眼神略微幽怨，看着大驴子好像在看负心汉。
他调整情绪，“郑娘子，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银子不急的！”
“嗐，今日家里忙了些，没早些过来。”郑芸娘也不废话，取出银子就递给钱明和，“钱主簿点数点数，应是十三两不错。”
钱明和掂了掂，喜笑颜开，“没错。”
郑芸娘也笑得眉眼不见，摸着身边的大驴子，“诶哟，主簿你是不知道，这大花有多能干！今早儿还帮我磨了几盘豆子，那磨盘转的呼呼的，都不带停！帮了我大忙了！”
钱明和笑容微僵。
郑芸娘瘪了下嘴角才忍住了笑，依旧好像看不出他的幽怨似的，絮絮叨叨将大花一顿夸。左一句谢谢他将大花卖给他们，又一句大花能干，直说的钱明和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郑芸娘终于说够了，“啊，对了，钱主簿啊，这块我来的次数少，上次带给您的熟食我闻着香，但没吃过。今天就又带了些钱，想着买些回去，也给家里尝尝鲜。
不知道钱主簿有没有推荐的吃食啊？便宜点，能放的最好。”
钱明和脱口而出好几家铺子，郑芸娘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他赧然地挠头，“不怕郑娘子笑话，我虽能煮个面条、煮个饭浅祭五脏庙，但手艺着实见不得人。所以，在外头吃的比较多。不瞒你说，我那点儿月俸全进了肚子了。”
说着，他热情地带上门，给他们领路，“正好我也想出门买点儿吃的，走吧。我是老主顾了，还能更便宜点儿。”
郑芸娘配合地笑两声，“那敢情好啊！”
她宛如唠家常般继续：“上次听见钱主簿说自己寡居，怎么家里没个人呢？”
“说来话长了……”钱明和丝毫不设防，没几句就被郑芸娘把家底儿套了个干净。
郑芸娘眼神里流露出真诚的惋惜，“钱主簿这些年也不容易。”虽然……她早就把钱明和的家底儿打听了个明白。
她伸手拉过神游物外的小狼摸了摸头顶，言语里拉近他两的距离，“我家这小孩儿也是，无依无靠的，真希望他以后也能像钱主簿一样，有出息。”
钱明和看了眼小狼，真心实意，“郑娘子，这小郎日后定有大出息。”
郑芸娘爱听这话，笑得很是开心，“那可承主簿吉言了。”
小狼魂飞天外，郑芸娘拉着钱明和一通东南西北的扯，手上也不落下，没一会儿就给小狼的筐里填了好多吃食。
有肉，有饼，能放又扎实。
小狼没管太多，毕竟这食是给苏叶和赵晁的，他又不吃。
嗯，肉可能会吃两口吧。
等小狼的筐满了一半，郑芸娘看了眼天色，“诶哟，瞧我。耽误了主簿这么长时间。这样，我瞧着那馄饨香的很，我请钱主簿吃一份。”
钱明和连忙推拒，但根本不是郑芸娘的对手，没一会儿就稀里糊涂地被拉着坐了下来，吃起了馄饨。
小狼看着面前飘着一点葱花、油花，散发着肉香的碗，陷入沉思。
他看了眼钱明和夹筷子的手，又看了看郑芸娘的。
郑芸娘默了下，糟，她还没见小狼用过筷子。他不会。不会用筷子吧？？
小狼看了会儿，伸手拿过筷子，夹起一个馄饨。
呲溜，馄饨滚了出去。
郑芸娘：姿势到位了，结果不太到位……
小狼微微眯眼，再次伸出筷子。馄饨瞬间被他夹的一分为二，惨烈的卧在碗里。
钱明和扯起嘴角，小狼看了他一眼，再次伸筷子，这次既没有呲溜滚出去，也没有夹成两半。
小狼夹着馄饨，瞥了他一眼，放进嘴里，然后迅速喷了出去，伸出舌头，嘶嘶呼气。
钱明和呼呼吹了两下自己筷子上的馄饨，语带笑意：“小郎君仔细些，莫心急。馄饨刚出锅，烫的很。”
小狼……
郑芸娘没忍住笑。
那之后小狼直到背着筐送郑芸娘到家，脸色都微微木着。
郑芸娘一看他就忍不住笑，“瞧你，不就是小丢了个脸么……你还小呢，怕什么？”
“行了，前面就到我家了，你也别过去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郑芸娘在街角拉住驴子，低头叮嘱，“今儿买的吃食不少。先吃容易坏的，那干饼子一类的可以放两天。”
小狼点头。郑芸娘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狼半仰头，久久看着郑芸娘。
郑芸娘嗯了一声，“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她摸自己的脸。小狼摇了摇头，又看了大驴子一眼，背着筐离开了。
郑芸娘目送他走远，眉毛缓缓皱起。她抚摸自己的心口，总有些不安。
她轻轻叹了口气，牵了牵缰绳，大驴子极通人性的调转方向，往郑芸娘家里走了。
小狼背着筐回到狼山，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他走着走着，系统突然冷漠出声，「距离系统解绑还剩30天，请宿主尽快完成认证登录。」
小狼脚步一顿。
系统尖叫：「啊啊啊——居然还有倒计时！什么！什么！三个月这就过去两个月了吗！！要死要死要死——天呐，不是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宿主不能认证登录！！为什么！！」
系统满地打滚。
小狼抬头看了眼天空，黑沉沉的，月亮很亮，看不到星星。跟那天晚上一样。
还有30天呢，来得及。
小狼顶了顶筐子，神情平静地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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