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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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实在奢侈——睡醒的赵晁脑子里不由蹦出如此感叹。
总不能真像苏叶说的，从此以后，他不牵着人睡觉就会做噩梦吧……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也没人会一直在他身边啊。
腰侧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赵晁低头掀开被子一角。
小狼正从他身侧拱出个乱七八糟的头，眼神清澈，明显也是刚睡醒。
赵晁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微微僵住。
因为他意识到，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掀被子，是因为他右手上有东西。他已经不是牵着人了，他把少年整个都抱在怀里。
两边体温都沾得一模一样的，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有个东西。他怀疑自己抱了整个晚上。
赵晁颇为僵硬。但那少年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
他和赵晁对视一会儿，自顾自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闭眼，肩膀下塌，两只胳膊撑在草铺上，仰起脖子懒洋洋地，如同小动物一般使劲儿拉长身体，狠狠伸展了一下。
他甩甩自己的头，把本就悬在头上，松散地不成样子的团髻晃地更加松散，随后他四肢并用爬出了赵晁的被窝。
赵晁身边迅速空出一大块儿，冷风一下就钻了进去。他拎着被子的手僵了僵，然后果断放下，拽紧被子两边，将自己掖了个实，只露出个脑袋在被边，眼神放空。
看着已经明亮起来的天光，小狼皱了皱鼻子。
他原本是打算后半夜趁黑去一趟大营的，结果一下就睡过了。白天去，风险太大。
他看看还没睡醒的苏叶，又看看一个晚上已经把面前的枝条草茎啃的只剩枝干的母鹿，回头，还有一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瞪着洞顶不知道在干嘛的人，眼神略微空茫了下。
他父亲也是一睁眼就开始琢磨今天带族群吃什么嘛？
他木着脸，先去洞外，搜罗一圈，捧回大把大把枝条放到母鹿面前。
母鹿已经没有那么抗拒小狼了，小鹿更是想都没想就欢脱地冲进了叶堆里猛吃。
小狼伸手挤奶，母鹿只是意思意思踹了踹后蹄，之后就不管了。
将煮好的奶碗放到赵晁旁边，小狼走到一边背起郑芸娘给他编的小筐，往洞外走去。解决了两个，还有一个。
赵晁终于停止了面壁，看着小狼越走越远，起身干了自己那一碗奶。抹抹嘴角的奶渍，赵晁端着碗看角落里吃饭的野鹿母子两，心里诡异的感觉更多了。
……为什么他总是摆脱不掉他好像那只小鹿的想法？
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外界能轻易对它造成巨大的伤害，一旦脱离保护就离死不远了。
赵晁默默起身，拿着碗走到水边，蹲下，把碗洗了。抬手，检查了一下，碗确实干干净净的，他略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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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走得很快，半途，他突地嗅到了自己刻意记住的气味。
那个和他族群中狼崽味道混杂在一起的，一名陌生人类的气味。
他调转方向，动作轻巧地循着踪迹跟上去。
很快，他就嗅到了当时追踪同族狼崽时闻到过的强烈气味。这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他被熏的一个倒仰，连退几步。
他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片浅紫色的长茎花丛，不甘心地背着筐沿着那些花丛绕圈，试图绕过去。但这花不知道怎么长得，连成了一个圈，包围了腹地，像一个天然的屏障。
系统：「宿主，根据你身体产生的反应，这花应该只是刺鼻，并不具备明显毒性。可能是人为种植防野兽的，只是宿主你的嗅觉比寻常兽类更灵敏，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小狼微微眯眼，随后屏住呼吸，直接往气味最浓烈的地方冲了进去。
气味连绵，越来越浓，小狼加快速度，一心往里冲。
被熏的头昏脑胀，眼睛略微泛红的小狼突然听见系统大喊，「停停停！宿主！！」
小狼突地意识到那味道已经变淡了许多，只是他的鼻子已经几乎没知觉了，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猛的刹下脚步，听到前方有动静靠近时，迅速挑中身边一棵树，几步掠了上去，动作间努力避免引起任何更大的动静。
他蹲伏在树杈之间，伸手稳住轻晃的树枝，放轻呼吸。
两高一矮三个人类逐渐出现在了小狼的视野里，他们对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系统咦了一声，于是小狼就看到其中年迈的那个人类身上浮出了他熟悉的‘特殊标注’。那意味着，他是潜在的，能获取能量的目标。
“……老崔，你把那小东西带回营里养不就行了。咱们哪有那闲工夫，陪你一趟一趟的上山啊。”老人左边背着半人高竹篓的年轻士兵抱怨着。
“差人护送我上山下山本就是你们将军答应我的事，想耍赖？”年岁虽大，但脚步利索，腰板儿倍直的老人哼了一声。
“老夫那养着是要看药园子的，带回营里，一个不注意你们就得把它吃了。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德行呢。看见肉，脑子都扔屁股后面了。”
“都说白眼狼养不熟，老崔你别哪天被咬了！”右边那个年岁稍长的士兵揶揄，“吃下肚好歹还是几两肉呢，你这养着废粮还费心。”
“滚滚滚——不懂别瞎说！跟你们这些外乡人没得聊头！”老崔没好气，“我们这山叫什么？”
“狼山啊。”年轻人接话。
“你也知道是狼山啊！这山头本来就是狼仙儿的！是当年狼仙儿心善，看城里大荒，活不了人了，才放人进山，大家才有了活头！”老崔想到什么，骂骂咧咧，“你们将军也真不是个东西！拓营就拓营，非得屠了山里的狼群才罢休。他们碍你们什么事了，我就不懂了！狼山这么大，非跟山里的狼仙儿们抢地盘。
活该你们死……”
他突地意识到身边两人表情都不太好，勉强拉住话头，咳嗽了一声，念念叨叨，“我都说了让你们别惹狼山上的狼了，非不信。
两个小队就活下来五个，那能怪谁。”
年岁稍长的人冷哼了一声，“那你可怪错人了。屠狼的命令可不是将军下的，是那个参军下的令。人可是听说羡王要来，卯足了劲要献媚，咱们这儿又没什么好东西，可不就拿我们兄弟的命换了一张皮么……”
老崔翻了个白眼儿，“当我傻呢？你们将军如果不是需要一个借口发落那个蠢参军，能大方给出两个小队！”
“诶，老崔，你到底向着谁啊！”年长的士兵声音变大。
“我向着谁？我土生土长北城人。我向着北城，向着狼山。一群外乡人，懒得与你们多费口舌。”老崔气冲冲紧走几步，不睬他们。
年岁稍长的士兵气得不再与他说话。
年轻人讪讪摸了摸鼻头，不敢掺和身边两个人的争论。
小狼垂眼看着三人越走越远，抬头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能看到一间小小的木屋，周围有圈的规整的几片地。
跃下树梢，他扭头看了眼那年迈的灰绿色目标。转身，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走近木屋，眼前一道灰色一闪，小狼眼疾手快伸手狠狠一掐，拎住了一只灰白杂毛的半大狼崽。
被拎住的狼崽子坳过头凶狠地要去咬拎住自己的手腕，然后被一巴掌扇在了鼻头上，酸爽地他嗷呜了一声，随后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小狼抬高手臂狠狠一晃，让他对准自己。
狼崽儿龇牙咧嘴，四爪乱刨，突然身形顿住，鼻子抽动了两下，不确定收回了自己龇出来的牙龈，迷茫地歪过头。又再嗅了嗅，他混乱地望着眼前的小狼，本来凶狠的脸瞬间变得纠结又呆萌。
小狼微微眯了眯眼睛，撒开狼崽儿，卸了竹筐，变成狼型，从落下的衣服堆中爬出来。
他端坐在已经彻底懵掉的狼崽儿面前，微微仰着下巴看它。
狼崽儿在短暂的凝固后，嗷一声野猪冲撞般狠狠拱到了小狼身上。随后就是一连串细碎的嗷嗷嗷呜呜呜——
小狼被他撞的一歪，随后恢复端正，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只是间或性地低头碰碰他的额头，伸出舌头轻舔他的脸部。
等小狼崽儿终于从剧烈的反应中缓下来，他呜呜呜地钻在小狼嘎吱窝里，不断往里拱，声音委屈低沉。
小狼抬起前肢轻轻压在他身上，缓缓蹭他。
狼崽儿在他身上埋了好一会儿，最终变得安静。他抬头，低低呜了一声，起身转头，随后扭过头示意小狼跟上。
小狼起身。
狼崽儿带着他绕过了小屋，往上爬了好长一段，直到抵达小屋后一个突出的山崖。
他走到一个拱起的土包前，尾巴在上面扫了扫，趴下来呜呜两声，然后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看向小狼。
狼崽儿的叫声含糊，不如人类的言语清晰。但他时常不懂那些人到底在表达什么。
但是小狼却能完全懂得狼崽儿表达的意思。
他缓步走到土包前，垂头轻轻嗅了嗅，随后蹲坐下来。
狼崽儿走到他旁边，趴下身体，轻轻拱了拱土包上的泥土。那边原本就已经有了个小坑，这会儿又添上了新的痕迹。显然，狼崽没少做出同样的动作。
小狼端坐在原地，安静看着土包，僵硬且极少活动的尾巴轻轻扫过身边狼崽儿的背。两只互相偎在一起。
狼崽儿刚刚告诉他，这里，埋着他们所有的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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